《光环系统》青梅斗十千

32、小可怜治愈系

　　孟静迎来了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节点，那就是高考。

　　她有很多高考后的规划，比如暑假彻底放松地陪弟弟、大一找一份家教的工作、好好学专业知识、准备未来的小小创业计划……

　　是的，她想自己创业，想努力多赚一些钱，想以后多一些自由的时间，想多陪弟弟。

　　她总觉得……弟弟随时都会离开。

　　考场上，孟静摇摇头，抛开这些纷杂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答题，考一个好成绩。

　　她沉下心来，仔细地读题、解答。

　　考场外，燕宿白在炽热的日光下站得笔直，沉默地等待考试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一把伞，慢慢地挪了过来，撑在他的头顶。

　　银发的老奶奶笑得慈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站着呀？晒坏了怎么办呀？”

　　燕宿白有些想避开，但还是克制地垂下头，低声道，“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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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第二天，孟静问起弟弟关于暑假的打算。

　　“这个暑假会很长，我们不能一直在家里呆着。”虽然孟静被暗示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只要安心地接受燕宿白的陪伴就好。但她心底的另一种声音，使她时刻关注弟弟开心与否。

　　“弟弟，你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就要发霉变成蘑菇了呀。”孟静一脸忧虑。

　　燕宿白抬眸，眨眨眼，“蘑菇？”

　　孟静哎呀一声，伸手捂住弟弟的眼睛，“不许再卖萌，姐姐和你说正事呢。”

　　最近弟弟越来越可爱，孟静在无数次被萌到导致退让或者忘了正事后，终于有了些抵抗力。她一双手覆在燕宿白的眼上，重复道，“今天，你必须说几件需要出门才能做的事！”

　　燕宿白的睫毛在孟静掌心颤了颤，“姐姐有想做的吗？”

　　“我想——不许转移话题，不许反问，回答姐姐的问题！”

　　我想做的事情吗？

　　燕宿白低声道：“那我们去看几个人吧。”

　　“诶？”

　　“去莫市，看看鲍姨。去泾河市，看看洛辰易。”洛辰易是小胖墩儿的名字，“然后，我们再去首都看看洛爷爷。”

　　孟静松开手，视线撞进燕宿白那清澈到似乎有水光的眼眸里。

　　她轻轻揉揉弟弟的头，“好，我们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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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去看望鲍佳。

　　鲍佳看到姐弟俩非常高兴，让八岁的儿子陪着他们，自己去菜市场买了许多菜回来，准备给他们做大餐。

　　饭桌上，她依旧是过去那样温柔的模样，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关切地问姐弟俩的近况。

　　听到孟静高考很顺利，而且也很有信心，她笑得欣慰。

　　“顺利就好。”

　　临走的时候，孟静不舍地抱住她。

　　燕宿白在原地动了动脚步，迟疑着，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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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去看小胖墩儿。

　　小胖墩儿个头窜得厉害，才十三四岁，已经一米七了，是个标准的瘦竹竿儿。

　　孟静忘了这小子当初欠揍地追着弟弟喊“媳妇儿”的样子，只有些担心地问起他的健康状况，“你这长得太快了，我家宿白才一米五，你这别营养跟不上……叔叔带你去看过医生吗？”

　　小胖墩儿不在意地挥挥手，“看了，医生说也没太大问题，我每顿饭吃得可多了，营养没问题的，姐你别怕。”

　　他伸手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宿白的身高，嘿嘿笑道，“宿白，我现在比你高一头了，现在当你大哥没问题吧？”

　　他说完话，还屈膝到与宿白视线相平的高度，一脸笑模样地直视宿白。

　　燕宿白：……

　　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你与我身高的差距了。

　　他摸了摸小胖墩儿的头。

　　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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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去首都看望洛爷爷。

　　洛爷爷越来越苍老了，头发已经全部银白，手上都是皱纹和大片的斑，连眼睛都蒙上些浑浊。

　　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和孟静、燕宿白聊个不停，而只是叫女儿做姐弟俩喜欢的菜，安静地看他们吃饭的样子。

　　“要好好吃饭，开开心心的，知道吗？”他一字一字对姐弟俩道。

　　孟静勉强笑着点头应下，燕宿白沉默地点了点头，垂下脑袋。

　　他们走的时候，洛爷爷脚步蹒跚地送他们出门，拽着他们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以后就不要来看爷爷了。”

　　爷爷快走了，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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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岁月，都会随着他的成长越来越沉重。每个人都要背着岁月，负重前行。

　　孟静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意外地平静。

　　大学在另一个省，姐弟俩收拾了行李，带上小龟，提前十多天到了大学附近，找了间合适的公寓，定下四年的租房合同。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好像被无限快进，又好像被无限延迟。

　　孟静大学一年级了，她生得美丽，性情温和却也有决断，时常又有活泼的一面，像很多可爱的女孩子一样。

　　美丽的少女是男生心头的诗歌，很多人喜欢她，也有很多人追求她。

　　燕宿白依旧觉得没人配得上他的姐姐，但他不再幼稚地生闷气，不再反对别人靠近孟静。

　　他在漆黑的夜晚里，一遍遍翻看系统给他调查来追求者们的资料，谁的秉性好，谁不好，谁值得托付，谁不值得……

　　他反复掂量。

　　孟静大二这年，终于交往了一个男朋友。

　　那个男生长相平平，家世普通，但家教严格，少年持重，对未来有明确的规划。他平常看起来有些严肃，可是每次看到孟静，就板不住脸了，容易羞涩，总是结巴，像很多看见心仪女孩的少年一样。

　　他对孟静珍而重之。

　　燕宿白沉默地看着楼下的小情侣，觉得自己没有不放心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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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他离开这个世界，还剩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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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静大三了，她开始展露自己的能力，一边在课业上丝毫不输旁人，一边和男朋友一起研究、制定、实行她的创业计划。

　　她越来越忙碌了。

　　燕宿白每天，有更多的时间，独自呆在家里。

　　他有时候听系统用积分换来的孟静的情况，看她有没有遇到麻烦，看她的每一点进步。有时候，就只是沉默地画画。

　　小龟始终很活泼，每天在鱼缸里爬动，无忧无虑。

　　偶尔，他会去厨房做饭，面粉加水，一点点揉成光滑的面团，然后揪下一小团，捏出一个果子。

　　偶尔，他做一碗红烧汤圆，或者牛奶煮泡面，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他长高了一些，十五岁少年的模样，穿着灰色的短袖短裤，赤脚走在冰冷的地上，身形单薄。

　　孟静打开门，立刻又心疼又无奈又生气，“弟弟，你怎么又不穿鞋子？”

　　燕宿白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没注意到这些。

　　孟静包都还没放下，立刻拿了双拖鞋到弟弟身边，督促弟弟穿上鞋子，“秋天都到了，地板很凉的，我再说一遍，不许赤脚不许赤脚不许赤脚，听到没有？！”

　　燕宿白轻轻点头，软声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会记得的。”

　　这都好几次了，弟弟老不听话，愁死了。

　　孟静决定明天去买地毯，在屋里铺上厚厚一层。

　　她放下包，挽起头发去了厨房，“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她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食材，等弟弟发话。

　　燕宿白跟过来，视线落在冰箱里，“炒茭白，面。”

　　孟静否决他的回答，“不许点我喜欢吃的。算了，我决定吧，做个酸甜的菜，让我看看可以用什么做啊……”

　　燕宿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那目光里，还有些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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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他离开这个世界，还有七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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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者脱离快穿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为常用的，一种是“死亡”，以病逝或者意外亡故的方式。另一种，是将任务者的存在设置为病毒，运行世界安全程序，将任务者在世界里的痕迹全部消除 。

　　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这个任务者。

　　【大佬……你选哪一种？】

　　燕宿白沉默地看着窗外。

　　五月的天气，竟然已经有了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

　　“再等一等。”

　　他仰头喝下一杯牛奶，转身去了厨房。

　　“今天的牛奶里我加了一点糖和草莓汁，有没有好喝一点儿？”孟静接过杯子放在厨台，抽了张纸巾，给弟弟擦嘴上的奶胡子。

　　“好喝很多。”燕宿白回答她，“明天还要喝这样的。”

　　他眼神清亮，声音里有软软的撒娇意味，似乎真的很喜欢。

　　弟弟喜欢，孟静就高兴。她捏捏弟弟的脸，转身去洗杯子和一大堆碗筷，“好啊，明天还给你做。我今天和阿南一起去买材料的时候，路过一家美术用品店，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好，我给你买了些素描纸。那里彩铅的颜色很足，弟弟要不要我买……”

　　燕宿白轻声应和她的话：“谢谢姐姐”、“好啊”、“蓝色的”。

　　孟静说了会儿话，手机铃声响了。她的阿南给她打来了电话。

　　燕宿白拿来手机，接通递给孟静。孟静擦干一只手，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洗碗。电话那头的男生说了些有趣的话，逗得孟静很开心，眉眼弯弯，像饮了蜜糖。

　　燕宿白闭了下眼睛，对系统道，“病毒式抹除。”

　　“不用等到刚好十年那一天了。”

　　他无声地退后一步又一步，退出厨房，退到黄昏的客厅里。

　　他留恋地看了厨房里的女孩一眼。

　　“现在就执行吧。”

　　系统的电子音沉滞，【……好的。】

　　厨房里水流声哗啦作响，女孩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

　　【脱离世界倒计时：十】
　　很开心能遇到你，自此，我们便是家人了。虽然，可能只是这一世，但我有多么想念我的姐姐，就会多认真地陪伴你。

　　【九】
　　弟弟别怕，“年”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吓跑了。

　　【八】
　　宿白哥哥陪我玩呐！

　　【七】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宿白啊，我想要他当我的男朋友……我会很努力的赚钱的……

　　【六】
　　我都答应人家小姑娘了，只要她这次考年级前三，我就帮她传情书。我答应的事情你总得让我做到吧？小宿白？宿白白？小宿宿……

　　【五】
　　宿白你说！要我去揍谁！

　　【四】
　　第一，姐姐不会忘下我。第二，我会自己找回来的。第三，刚吃过饭，就喝茶，不好。

　　【三】
　　我回来啦！

　　【二】
　　你们，以后不要来看爷爷了。

　　【一】
　　弟弟。

　　对不起。

　　燕宿白捂住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姐姐。

　　他的身体逐渐崩解，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一颗水珠坠落，却在半空中就蒸发消失。

　　孟静莫名颤抖了手，手机掉在水池里。

　　她愣愣地看着水流。

　　有什么东西被从心里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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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女孩重振旗鼓，准备再一次追求自己小学时喜欢的那个男生。她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支笔，在几张好看的信纸里反复挑选，最终选择了一张青色的。

　　我当初总是用粉红信纸写，太傻了，男孩子很少有喜欢粉红色的。

　　她做好准备，笔尖落在纸上，想写下对方的名字。

　　可是，可是他的名字是什么？我……我想写什么来着？

　　女孩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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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男孩，满身酸痛，脸上一片乌青，却非常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和对练的散打学员互行抱拳礼。

　　他现在越练越厉害了，可以帮小弟揍洛果了！

　　好吧，说说而已，他们也不是真想揍老师。

　　不过，他现在练得这么厉害，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他小弟，他可以替小弟出头。

　　等等……他的小弟是谁……

　　他、他为什么来练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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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老人，抚了抚小孙子的脑袋，想起一个孩子来。

　　他想不起那孩子的模样了。

　　不过不要紧，他也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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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物素描，铅痕褪去，纸张崩成碎片，而后重归虚无。

　　有些录像，悄悄地失效不见了。

　　有些照片，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有些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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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穿着身灰扑扑的长袍，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沉默地站在任务汇报中心大厅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样的情形不多见，也不少见。许多任务者从快穿世界里回来之后，都是这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尤其是那些新手，都还太嫩，最容易把自己陷进去，多历练几个世界就好了。

　　【大佬，你还好吗？】

　　良久，燕宿白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废掉那个世界里、愚蠢的剧情。”

　　“全换掉，不管用多少积分。”

　　大佬不回它的话，系统忧虑不已，【我已经在申报了，那个世界结束这一次运行后，再次重启，是很平常的流水剧情，姐姐会有很好的父母，会一生喜乐无忧。】

　　它说完自己的安排，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佬，你要不要、要不要去做个情感析出？把情感淡化处理一下？】

　　作为人性化程度极高的新一代系统，它始终认为情感是最宝贵的财富。如果换成其他人，它并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但它面对的是燕宿白，一个像白纸一样度过无数时光的少年，他从前不知孤独苦，不知离别痛，如今却突然感受这样的苦痛，突然被泼上浓黑的重墨。

　　它很担心他。

　　它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跳出来成为他的系统。如果没有它，燕宿白选择了那些游戏系统、造星系统等等，都比选择它要好吧？

　　燕宿白依旧没有回答它，他像一樽没有生气的雕像，不再言语。

　　系统想劝些什么，但它不知道怎么开口。

　　任务汇报中心大厅里，人来人往。

　　一个娃娃脸少年笔直地冲过来，撞到燕宿白的肩膀上，没撞动，反而把自己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揉揉自己的屁股，指着燕宿白恨恨道，“在这站着不走干嘛呢？不知道很占地方吗？不知道去做任务吗？！站在这里就有积分可以拿吗？！”

　　系统被这话提醒了，连忙对燕宿白道，【大佬，姐姐那个世界要一直维持，需要很多积分的，咱积分虽然多也不能坐吃山空，还是得去做任务，去赚积分。】

　　大佬既然不愿意情感析出，那还是赶紧去做任务，结交新的朋友，慢慢试着走出来。反正一直在这站着是没有用的。

　　燕宿白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僵硬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待他走后，另一个黑衣少年走过来，无奈地搂住娃娃脸少年的肩膀，“你明明是关心人家，不想人家在这一直站着、一直难过。可你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这么凶狠恶煞的。”

　　娃娃脸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拨开，凶道，“要你管！”

　　黑衣少年无奈地举起手，“好好好，我不管了好吧？走了，我们也该去做任务了，这次任务是测试造星系统的任务，测试一次就够了，咱俩和老呱、磐哥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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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人生旅程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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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神俱疲。
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选择让宿白这样突然地长大，成长的方式那么多，我却选择用告别这样残酷的方式。
有点想掐死当初设定大纲的自己。
以后再也不让宿白难过了，那样沉痛的难过，一次就够了。
下一段旅程是友情，少年们并肩前行。
……唉，还是好想掐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