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辐射

3、三.夜探银庄，花楼逢君

　　“真的要穿成这般模样吗？师兄。"
　　“哎呦，师弟，女为阴，夜间自然应该做此装扮。看看，这胭脂多配你额上花钿。而且，你不想把钱讨回来吗？”
　　屋内烛光一阵摇曳，昏蒙的灯下，一个身着妃粉流纱裙的年幼公子僵直的立在原地，任那捏着嗓音尖细的红衣人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不一会儿，一副惊天动地的妆容便新鲜出炉。
　　“夙师兄，派里有宵禁的，我们还是别...... ”季慕凝顶着两片鲜艳的腮红，两眼汪汪，又被人猛地糊上一层厚厚白粉“......出去了。”
　　“哎呀，你这孩子，化的这般好看的妆，不出去给人看看，岂非暴殄天物？来，插上这支鎏金步摇就大功告成了。”
　　“呜...... ”

　　子时刚过，就见一红携着一粉，两道身影掠过上空，直直往山下去了。
　　“昨夜那银号无端走水，火势连天，必是有人蓄意谋划。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动奴家的心肝儿! ”红衣广袖翩跹，一人足尖轻踏，落在满目疮痍的焦土之上。面上雪白的粉衬着腮边两坨胭脂，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十足炫目。
　　“夙师兄，你看，这是什么。”季慕凝提着裙摆，涂地鲜红的上下唇一张一合，露出数颗贝齿“哇，这味道好生难闻! ”
　　“我看看。”夙夜走过去，细细视之，道: “此乃夜明砂。”
　　夜明砂，亦称狐磷火，产于岐山黑尾白狐所居洞穴的伴生物。气味特异，遇木则燃，凡间少有。
　　因黑尾白狐性情凶爆，夜明砂又无甚作用，所以少有人会专门寻它。这一定是从哪个妖魔鬼怪手里流出来的。
　　“师弟，跟上。随我一同去个地方。”

　　严禁来算，妖街并非指一条专司售卖的市坊，而是一座立于冥教盘踞的永夜之地边陲的城池，非凡人可入之所，乃妖，魔，鬼，怪，恶之流去处。因常年不见天日，故彻夜灯火通明，繁华不逊人世。
　　甫一观这座永夜城，万千灯火已上街头。十里红软绕连天，谁家琼露欲香街。红的灯笼沸腾，白的帛锦萧瑟，黄的旌旗热闹，一时间齐齐纷沓至来。
　　“来，带上这个，莫要跟丢了呦。”夙夜从怀中掏出一个戏水鸳鸯锦囊，挂在季慕凝脖子上“待会不要言语，会让你活人的气息外泄。”
　　“师兄，我不会喜欢上穿女装的，往后也是，更不会随便说话，给您英雄救我的机会的。”
　　“你这死孩子! ”
　　二人整顿了一番，这才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只见这路上来往的尽是些奇形怪状之物，有轻如纸人者，浑身扁平，五官皆是彩绘上去;也有重似小山者，膀大腰圆，高及十丈杀气冲冲。街边高矮店家临立如茅草，抬脚眺看远处，则尽是一片余火鳞鳞闪跃，竟也望不到头。
　　他们沿街细细逛起来，左视右看，竟也瞧出了不少趣味。打刀的熊妖正与一只体型瘦小的瘦鬼商议价格;那边，正售卖不知来源的眼珠内脏的蟾蜍从口袋里抓起一把虫嚼得津津有味。而一旁的夙夜似乎早已习惯，还颇有闲情的出了几文钱买了把枝茎会蠕动的诡异红花，喜滋滋的捧在怀里，看得季慕凝悚然。
　　“好了，我们到了。”
　　抬头望去，便是个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进来’。
　　“...... ”
　　“白莺，还立在那里干什么？客人都等你等的心焦了......天呐，姐姐你来了？”站在二楼甩着手帕的美艳女妖正说着话，便一眼望见楼下立着的夙夜等人，登时笑逐颜开，匆匆迎来“妹妹们，白行姐姐回来了！”
　　“什么，白姐姐? ”
　　“姐姐回来了，哎呦，我的那支玉簪呢？”
　　楼内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片刻后，就见一群花容月貌，衣香鬓影的年轻女子们涌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姐姐，可是想死容儿了，您怎不来见我? ”
　　“东街牛菜户家旁边新开了家丽颜院，下次姐姐跟我一起去做护肤吧。”
　　“姐姐....... ”
　　众美妖身娇音柔，步步生莲。若是哪个男妖男鬼之流被这一群国色天香的尤物亲昵娇嗔，少不得要被其它同胞嫉妒一声尽享齐人之福。
　　“不要急，姐妹们，我们进去说。”伸手揽过几个美人，夙夜笑的春风荡漾“这是我新认的师妹，凝儿。是个天残，不能言语，你们可别欺诲逗弄她。凝儿，且记得跟上师姐了。”
　　美妖们浩浩荡荡的进了楼。
　　楼内装饰更为奢华绮靡，红幔金屏，软烛玉树，银盏流转，美酒醇香。珠光宝气的珊瑚摆在一旁，四周摆的桌椅皆是上好原木所制。脚下，一条绒软地毯有门口延伸至正中的宽敞高台，是歌舞伶表演之处。
　　待季慕凝挤到夙夜身边时，已是客人纷沓前来，众女妖散去各忙各事了。阵阵琴音琵琶伴着笑声，使得这座花楼彻底鲜活起来。
　　“师弟，你不知道，那夜明砂的来历蹊跷，不是凡品。来了此处，我自有办法。”他垂头低声耳语道。
　　季慕凝点了点头。
　　夙夜转身招了招手，先前那位手持帕子的女妖便笑着走了过来，二人一同进了楼上雅间。
　　“姐姐又美了，这新妆真是好生漂亮。”
　　夙夜将手中正在蠕动的那束怪花送给她，抛了个惊天动地的媚眼“你这丫头，嘴怪甜。我问你，最近妖街有没有兜售夜明砂的? ”
　　“哎呦，这我们哪知道。您要是急着，我去跟那位说说。”
　　“那奸商嘴脸我不想见。呐，这是一锭银子，你替我转交给那铁公鸡。不把那坑我千两黄金的狗贼找出来，妾身枉称了'红衣白娘子'的名号! ”
　　红杏笑着应了。
　　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结算了几笔进账，便听得楼下一阵喧哗。
　　“你们这里管事的呢，还不快快现身! ”
　　“哟，这是哪位，竟然敢掀我桌椅，惊我姊妹，毁我美酒？‘进来’可不欢迎您这等焚琴煮鹤的庸人。”
　　二楼回廊上，夙夜倚柱而立，一双眼妖妖娆娆的落到下面，涂着口脂的红唇浓艳欲滴。目光微微一扫，落到一个身影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个前额缀一蓝宝石，银发及腰的年轻男人。一双清淡远山眉，两弯蝶飞丹凤眼。肤如凝脂，口含丹。不动声色若九天仙，波光流转间春化水。
　　真真是人间极品也!
　　似是察觉到他目不转睛的视线，那人轻轻望来，碎冰般寒凉的眸子里端是古井无波。随后便微拂雪白衣袍，露出一节缠着细细银丝的皓腕。
　　哎呀，太合胃口了。
　　夙夜从栏杆上一跃而下，正要过去好生亲近亲近美人，颈边便横来一道剑刃。
　　“你这淫贼，要往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