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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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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张引之结识的狐朋狗友,大半也来自国子监。一帮子宗室贵族子弟,哪个祭酒敢管?祭酒不过正三品,这国子监里的小祖宗家中最差也是从三品,还是像张家这般立下大功之臣,不说升迁指日,就说这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一步错,步步错,步步错啊。
张引之自是感慨,前世去了国子监,还真当自己才华横溢,不过是家养的嫩苗罢了。
“父亲,”这是张引之重生后第一次喊张仁忠,努力控制自己有些颤抖的嗓音,止不住的哽咽还是让张仁忠听了皱起眉头,“我儿,可是还疼得厉害?”
“嗯,”张引之原本便打算不去国子监,虽然她是个啥也不懂的纨绔子,但也算洞晓些先机?若是将来能助父一臂之力,也可消抵些心中歉疚之情,就算自己不成气候,找两个帮手也不错嘛?但这国子监内,纨绔横行,早就失了初心,她就算去了也不会有新的收获。
听到张仁忠关切的询问,张引之借势就坡下驴,“嗯,疼,疼得厉害,我怕是参加不了国子监的考试了。”
谁知楚世澄不识趣的冒了一句,“不打紧,孤去......”看到小表弟一脸愤懑的望向自己,楚世澄瞬间明白了小表弟打得什么馊主意,原来是不想去学堂啊?轻笑道:“孤去替你寻别处。”
嗯,小引之甜甜的冲着太子表哥眨眼睛,表示对小太子表哥的感谢,小太子回了小引之一个眼神,以示区区小事,对本太子而言不足挂齿。
张仁忠向来宠溺张引之,虽说国子监是燕国第一官学,但也不愿强逼张引之,见太子应下帮忙,自己自然也同意女儿任性,就算没有入官学,凭张家的财力,去寻几个博学的夫子,也并非难事,况且还能掩盖女儿的身份,一举两得。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成功,张引之也小小的自豪一把,虽然说她现在还只是个透明小白,但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将前世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人一网打尽,不仅如此,她还要好好守着张家,一想到那一颗颗掉落在眼前,鲜血淋淋的头颅,心里便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国子监,可是燕国第一官学,引之当真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国子监只在六岁之时招收新学员,要是明年可就去不了了?”楚天辰不知何时从楚世澄的身后冒出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前世张引之与楚天辰是知己好友,自小便玩在一处,头一次见面便是自己在国子监被几人欺辱,他从中解围,现在回想起来,很是蹊跷。
她身为张府嫡子,谁又敢欺负她?暗暗咬咬牙,心道,该不会这厮故意在国子监设了圈套,从小教坏她,好等她大了利用她打垮张家吧?要真是这般,眼前这人也太可怕了!
楚世澄心里和楚天辰的想法一般无二,只不过他更尊重张引之自己的选择,就算这小表弟将来不考取功名,定是随父从军,成为燕国的又一名悍将。
当然,此刻的楚世澄才不会想到,眼前的小表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表妹,舞刀弄枪什么的,比起男子还是差上许多。
“谢谢三皇子好意,引之不过朽木罢了,平日虽父亲舞枪弄棒耍耍还成,这学问太深了,引之去了定是挨夫子打罚的。”说完,深深将头埋下,她害怕自己眼里的恨意会让对方察觉。
虽然现在楚天辰也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此时除去,也可免去后顾之忧。但她此刻才是六岁孩童,更显单薄。就算将前世所见所闻告诉父亲,求助于他,父亲也断断不会因自己一面之词,拿张府上下几十口人命冒险。说不准还以为是祖父去世,自己脑子受了刺激。
“有劳三皇子记挂,我儿身子虚,臣私以为,还是以修养为重,学堂一事可稍后再议。”张仁忠口中称臣,可身子不偏不倚的挡在楚天辰身前,没有一丝敬畏之意。
“嗯,是,是天辰多虑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父亲,张引之眼角又有些泛酸。
“时候不早了,孤也不打扰表弟休息了,表弟方才英雄救美,那小丫头一直等在你房门口,你可要见见?”楚世澄见张仁忠不喜皇弟,甚是不解,想到方才的小丫头,出声解围。
“救美?”张引之惊愕的指着自己道:“我?”
“是啊,方才你不是因着出言帮那个小丫头,这才与赵国公的公子扭打在一块吗?”楚世澄如往常一派温和。
太小的事,张引之已经记不得了,她从小就爱打闹,像这样躺在床上还是头一次,以往都是自己将别人打得求饶,莫不是她被一摔,才摔回身体里的?不管怎么样,见小丫头总比和这个讨人厌的楚天辰待在一块强,“嗯,那太子表哥,你们也早些回宫吧,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无碍,”楚世澄拱了拱手,“引之好些养病,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张仁忠便送三人离去,楚天辰眼神的带着些不甘,张引之当做不知,依旧一脸天真的与三人挥别,见四人关上门,这才将眼里的恨意写满双眼。
还不等她多想,门又兹拉一下打开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倒影在内室,不多会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出现在张引之眼前,一看到张引之,原本怯弱的眼神,一下子欢快起来,“哥哥,你,你好些了吗?”
“嗯,”张引之望着头还不到桌子的小不点,轻轻‘嗯’了一声,是一开始就在她房里等着她醒过来的小女孩,她原本还在想,女孩好端端怎会走丢,原来是特意来寻她的。
“哥哥,也,不喜欢清儿吗?”衣服上还带着泥土的小姑娘,委屈的瘪着嘴。
张引之心里一怔,木然道:“你,叫什么?”
见小哥哥终于正脸看着自己,小姑娘还带着哭腔的嗓音顿时雀跃道:“季,婉清。”
“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张引之恍惚地望着她,似乎努力将她和多年后的身影缓缓重叠着。但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前一世缠着自己逼婚的季婉清,下毒陷害林楚茨后被自己赶去郊外,神色涣散不堪的季婉清,张家满门抄斩,远远站在刑场神情凄凉婉转的季婉清。
现下的她如水般轻灵的双眸,一袭嫣红短袄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当橙色的阳光暖暖地洒下,乌亮如墨缎的青丝随风飘扬,头顶绑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侧立于小脑袋两端,为她多添了分俏皮,衬得那张平淡苍白的小脸平添些许娇柔,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哥哥,你,也知道这句诗吗?”季婉清扑到张引之床前,依旧够不到她的手,好看的小脸红扑扑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怯懦的看着张引之。
张引之咽了咽口水,她既花了三年时间去追林楚茨,便是识的自己爱的是女子,如今被季婉清这样看着。尤其是看见季婉清乖巧可爱,又一脸软糯懵懂的模样,张引之心中如波涛汹涌,整日压抑的坏心情不禁跟着一并飞扬起来。
明知道自己不该再给季婉清带来任何希望和不幸。但季婉清眉宇间的期待和羞涩微微打动了她满是怨恨的内心,她终是忍不住,轻轻地将她抱了一个满怀。
嗯,她还只是个孩子,还是这么矮,要是一不小心摔着了,张引之内心安慰着自己,另一只手亦是小心的扶着季婉清,将她放在床榻旁坐好:“因为有个人和我说过。”
前世她缠着她,满脸倔强的说过一样的话,不只是她厌她,依靠幼时定下的娃娃亲强行要嫁入张府,她避她如瘟疫,更从未和她这般面对面的静静聊天。
“那个人,是谁?”季婉清终于不用仰着头,奶声奶气的问道。
“那个人,是个梦里的仙子,”张引之静静的低着头,淡淡道。
梦里的季婉清总是那样淡淡的陪在自己身边,无论自己如何不喜,她都不离不弃,在张家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鲜红蒙住了她的眼,却洗净了她的心。
“嗯,”而另一头的季婉清嘟着嘴,有些难过,原来小哥哥有一个仙子姐姐了,那她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嫁给小哥哥了。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富有磁性的男声温柔道:“在下季詹,未经通报便闯进张府,实在坏了礼数,但请张大人体恤小人心焦爱女,孩子小迷了路,怕是不小心跑进贵府内院,不知小女是否在房内叨扰小公子休息?”
张引之正疑惑,季婉清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抓着床沿一跃而下,还不等张引之起身去扶,就见小人儿跌坐在地上,季婉清微微蹙眉,又迅速爬起,像是想到什么,慌张的看了一眼张引之,怯生生道:“我,我没告诉爹爹,他,他肯定来找我了。”
张引之指着门外,笑了笑,没有出声,轻点了下头,季婉清便又回过头朝门口跑去,左摇右晃的模样让张引之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暗道,难怪长大后那般迷糊,原本幼时就是这般莽撞的性子。
门咯吱响了一声,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和男子隐约的问话,不消片刻,便见一个青衫男子抱着季婉清进了张引之的房内,男子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荔枝纹皮带,一头如风般的头发,有着一双犹如古潭般的眼眸,身材结实有力,当真是品貌非凡温文尔雅。
张引之前世并未见过季婉清的父亲,只听闻她父亲在她幼时便遇害了,季家自此败落。因此,张引之一直以为季婉清要挟她与她逼婚,是想要借张家权势重振季家,将她视为心机深沉之辈厌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