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于》寅明

7、七 欲来

　　第二日，睡在温夜阑房里的池野早早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在被褥中翻找半天，找出了一根小小的毒针。

　　——那毒针马蜂刺一样的小，也亏得他能找到。

　　他研究半天，知道了：这便是那害死李家家仆的东西。

　　此物乃是“牵丝阁”饲养的一种毒虫虫针，刺入人体，即刻消融，中毒者死态一般极为惊恐，状似失魂，故名：“掠魂针”。

　　但这一结论无人可说，温夜阑一大早人偶似的，表情麻木，阿蛮在是在，但他疑似凶手，池野爱显摆的德行，差点没叫憋死。

　　还好家仆来找，说是去见李老爷，池野自个去了。

　　到了李老爷那，池野简单的将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又将毒针放到他眼前，说：“李大人，那阿蛮什么来头。”

　　“他……怎么了吗？”李老爷嘴唇抽搐，哆哆嗦嗦地问。

　　“我怀疑他是凶手，或是帮凶，找您问问他的底细，”池野大喇喇地说，“您得罪过他？”

　　这话问的可真是有意思极了，李老爷沉默良久，池野本以为他会搪塞过去，或是直接装没听到，谁知他竟娓娓道来。

　　“阿蛮……长得很像我一个故友，一年前，他昏倒在我家门口，我一见他的脸……就将他捡了回来，谁知他记忆全失，我便将他留下了，好歹有口饭吃。”

　　池野静静地听，没有开口。

　　“我那故友……年轻时，唉，我们二人有些误会，后来他死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的孩子竟是这等恩将仇报的冷血之人！”

　　李老爷说着说着，整个人气的发抖，他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以他的人品来看，八成是心虚，池野扬起眉毛，只在心中冷笑。

　　直到李老爷要将阿蛮打死，池野才开口说：“李大人，还是先将他关起来，恐怕不止他一人。”

　　李老爷怒气上头，全然忘了自己此刻还性命不保，听池野一说，登时一激灵，立刻说:“好，好，都听池少侠的。”

　　池野看他神经质的模样，心说这李大人别不是脑子糊涂了，这么轻易就听了他的话，然而他求之不得，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阿蛮于是便被关进了柴房，池野担心他的同党作乱，将温夜阑带在身边。

　　他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整个人死气沉沉，池野跟他吃饭地时候，见他好歹还会拿筷子捏勺子，心说，行，还没到该死的时候呢。

　　吃完饭，李月婉派人将药材送了过来，池野将其中大半收入囊中，只剩下两三味药，这人掉钱眼里去了，配个药都得夹带私货。

　　“唉，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池野一边煎药，一边哼哼着小曲，他是会吴语的，只是说的不那么好，当初与温夜阑在温府同住的日子，八成是染上了听曲的习惯，如今温夜阑不唱了，他又实在心痒，只得自己唱。

　　温夜阑在他旁边坐着，抬头去看他，俊美的少年眼中全是轻柔的笑意，此后多年，这一幕成了这个夏日他唯一的回忆。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而他不能也不敢堪破，他只是闻到池野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头脑一片空白。

　　“这件事结束后，”池野突然开口，“估计能富裕一段日子，你想去哪？”

　　“……关中。”温夜阑沉默了一会，开口。

　　“嗯。”温夜阑点了个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不说话了。

　　温夜阑盯着他看，简短的一个“嗯”便足以收买他了，他想，我多半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是个孤家寡人。

　　药一直到下午才煎好，池野叫人给李月婉送过去，就与温夜阑吃饭去了。

　　谁知李月婉与黄致远急匆匆地便来了

　　“池少侠！”来了就是一嗓子。

　　池野一口汤被两人呛到了嗓子里，登时咳了个天昏地暗，等他顺过气，又扒拉了一口饭，这才不满地问：“怎么了？”

　　“对不住，池公子，这，我小妹喝了这药，怎么还是不见好啊……”李月婉焦急地问。

　　“急什么？等过上一夜，她便会醒了。”池野老神在在地回答。

　　李月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星儿……多亏您了。”

　　她说完，便与一旁缄口不言的黄致远离开了。

　　池野盯着看了一会，他将目光转向温夜阑，沉默半晌，说：“我夜里出去，你呢？”

　　温夜阑将专注于筷子尖的视线挪到池野脸上，停顿片刻，说：“我能同你一道么？”

　　池野夹了一朵蘑菇，抬眼看他，笑说：“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记得换身利落点的衣服就成。”

　　两人夜里的行程就这样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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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柳永《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