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惊婉挽》路见不平一声吼

42、四十二

　　温婉听到的那一刻，有点愣神，然后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哦，好啊，那我接了小卓直接回家了。”
　　“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小卓我自有安排。”
　　温婉眼神有点飘忽，看着面前的泥胚都有点模糊，她大脑一片空白，喜悦被这种措手不及的情绪打散。
　　蒋兢南在那边的话略带歉意，“对不起婉婉，晚上到了家我再……。”
　　“好啊，没关系的。”温婉立刻打断他，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对不起。”
　　“哎呀，没事的，我在家等你。”温婉强作镇定地挂断了电话，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她气自己的不争气。蒋兢南不会无缘无故爽约，他一定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要马上处理，一定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要带走小卓呢？她又不停的反问自己。
　　许是万伯万嫂想小卓了，要接到和祥湾呢！
　　怎么会呢？小卓才从和祥湾回来几天而已啊……
　　她陷入反反复复的矛盾当中，最后她勒令自己停止慌乱的思绪，一门心思投入到了工作中。
　　没关系的，蒋兢南晚上回来，也来得及的，她不过是想听他一句生日快乐而已。

　　温婉看着电视台的节目，从新闻联播看到黄金强档，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钟了，蒋兢南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工作太忙碌了，他有没有吃饭。
　　到了十点一刻，温婉有点着急，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听不到这句“生日快乐”了。然后电话突然就响了，温婉看也没看就接起来，语气里都是着急，“都十点多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那边女孩子“咯咯咯”的笑声，温婉把电话开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严粟。
　　“小米儿？”
　　“哎！没睡吧宝贝！”严粟笑嘻嘻的说，“肯定没睡呢，今天蒋总可得给你过生日呢！Happy不啊？”
　　温婉提不起什么精神，强颜欢笑的和她应付几句，“到底什么事啊？”
　　“没什么啦，我打电话来让韩子川也和你说句生日快乐嘛！”然后温婉就听到了电话那边韩子川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婉，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婉道了谢，就又听那边韩子川对着严粟小声的抱怨，“都说了不打了，你净胡闹，这么晚了肯定打扰温婉休息了，你听她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严粟接过电话，“婉啊，你真的睡了啊？”
　　温婉摇摇头，“没呢，只是有点困了而已。”
　　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韩子川惨叫一声，严粟夸张地对着他喊，“婉婉说了没睡啦！”然后严粟又对着她说，“婉婉，那你和蒋先生玩的开心啦！”然后就坏笑着挂了电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她可不是太惨了吗？

　　温婉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在沙发上醒来。
　　她等了一晚，蒋兢南没回来……

　　其实想想，说不定蒋兢南对她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了。
　　她以前在车场打工的时候也看过蒋兢南带学校的女孩子出去过了。
　　只是他们认识的早一些，她以为自己会有些不同的。
　　不过，自己这么无趣的人，明明才刚刚二十岁，却过着退休老人的生活，每天家，大学，小卓学校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确实很无聊。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她对他的工作也是一无所知，两人在一起总是他在迁就，他也该厌倦了。
　　况且他活的那么轻松自在，他的身份那么高高在上，她连仰望都看不到，她这样的出身，也不该站在他身边了。
　　对啊，想了一下，原来他有这么多的理由可以不和她在一起。
　　但他太坏了，至少得亲口说啊，而不是给了她希望又放了她的鸽子。
　　她再怎么渺小，也是有心有感受，会哭会伤心的啊。
　　可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的蒋兢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他明明都特意打电话来知会一声并且道歉了呢！
　　蒋兢南从来不做让她失望的事情，也许真的有很棘手的事情，她怎么能不体谅他呢？
　　烦死了！温婉想，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吗？
　　她一直脑洞大开，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为他说好话，一个劝自己放弃他。两个小人轮番当大王，温婉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翻了翻冰箱和家里的储物柜，温婉发现自己应该大采购一次的！
　　看看，小卓的零食里竟然没了他最爱喝的香蕉牛奶，她得去拎一箱回来。
　　还有还有，樱桃已经有的卖了，上次蒋兢南带回来的樱桃小卓很喜欢啊！还有芒果，蒋兢南上次还提到想吃澳芒了，她得去看看有没有进新的。
　　对了对了，她记得前几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商场在发传单，最近超市积分双倍啊，日用区都打折，她可以多买几提手纸回来囤着啦。
　　温婉突然长叹一声，懊恼起来。我的天啊，我的脑子里怎么会全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是啊是啊，她脑子里全是这些鸡毛蒜皮，蒋兢南喜欢她什么啊……
　　不过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变的是他，坏的人是他啊……
　　但也没什么证据证明他变了，他只是一晚上没回来而已，他肯定好抱歉的！
　　……
　　完了，又开始打架了！
　　温婉拿着钱包，找了件白布衫牛仔裤，穿上球鞋就走了出去。不是周末，所以商场的人并不算多，温婉看商场外面写着十周年店庆，进去发现很多商品都在打折，进了地下超市，温婉开始疯狂采购，购物车里堆的满满的，结账的时候，温婉才发现自己买的太多，目前最艰难的是，她要拿着这些回家。
　　到了一楼，旁边蛋糕店新烤面包的味道让她心情瞬间美好了，想着前几天她按着电视节目做的蜜糖吐司小卓很喜欢，她向上提了提购物袋朝蛋糕店走去。就在这时，发传单的小姑娘也不看她，直往她怀里塞了一张，撞着她的肩膀向后面走去。温婉被撞了一下，手肘处挎着的购物袋被刮坏了，她刚低头去看，谁知另一手的牛奶箱子就像和她做对一样，“嘶啦”一声，胶带纸一下子开了，里面的瓶装牛奶“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温婉手忙脚乱，头发也散了开来，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牛奶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哗啦……”
　　购物袋彻底漏了，袋子里的水果，日用品全部洒了一地。
　　温婉想，今天她出门应该查皇历的，上面肯定写着忌出门购物……
　　嗯……如果她查皇历的话，上面肯定还写着，宜遇见情敌。
　　在温婉最尴尬，最狼狈的时候，一双白皙的女人的脚踩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瓶牛奶。温婉抬起头，一个一眼望上去就温柔大方的女人，梳着柔顺的披肩长发，身上也是酒红色的连衣裙，白色的披肩裹在身上，浅浅的淡妆精致美好，面容瑰丽，身材姣好。
　　“小姑娘，要帮忙吗？”
　　温婉笑着摆了摆手，刚要说谢谢，就听见小朋友的声音，“姐……姐，姐……”
　　温婉稍一抬头，就看见女人的后面站着抱着小卓的蒋兢南。

　　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因为陪着别的女人啊。
　　温婉见蒋兢南皱着眉头放下小卓，快步朝她走来，尴尬的站起了身，“好巧哦。”
　　女人一愣，回头看向蒋兢南，“阿南你们认识的啊？”
　　还没等蒋兢南说话，温婉立刻抢先说道，“是啊，我是蒋先生家的保姆，他请我来照顾小卓的。”说完又立刻蹲下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蒋兢南皱着眉头看向温婉，见她一直低着头，脖子两侧因为忍耐，青筋暴起。
　　温婉的白色布衫因为刚才的小忙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头发散乱，蹲在地上用手捡散的到处都是物品，远处还滚落了几瓶牛奶，她瘦的隔着衣服都看见了背后的肩胛骨，身体微微的颤抖，偶尔可以听见轻轻的抽泣。
　　女人很善良，抓着蒋兢南的手说道，“阿南，别让小姑娘自己回家了，我们送她啊，她这么多东西，袋子又都坏了，很狼狈啊。”
　　蒋兢南把车钥匙递给女人，“项晴，你带小卓先回车上。”
　　项晴，温婉觉得很熟悉的名字。
　　项晴当然不是傻瓜，温婉那么粗略的表演项晴当然一眼就看穿了。
　　从来蒋兢南都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但是蒋兢南看着这个小姑娘竟然眼里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尤其当他看到小姑娘流眼泪的时候，眼睛里有爱和愧疚呢。
　　她不是瞎子，又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
　　蒋兢南朝商场的大厅经理说明了情况，要了几个购物袋，帮温婉把地上的东西装好，并没多说一句话，温婉竟也没问。
　　他一手拎起袋子，一手去拉温婉却被温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温婉一手一个小塑料袋，匆匆朝前走去。
　　两人走到停车场，蒋兢南接过温婉手里的袋子放到后备箱。温婉看项晴搂着小卓坐在后座上，只好坐到了蒋兢南旁边。蒋兢南想帮她系安全带，温婉却一只手自己扯过安全带，一只手防备的抵在他的身前，和他离开一段距离。
　　项晴在后座看着两人尴尬的互动，笑着不说话，心中已经有数。
　　车子开到了富城国际楼下，蒋兢南想对温婉说下午送了项晴和小卓回和祥湾会早点回去，到时候和她道歉解释。车刚停稳，蒋兢南嘴还没张，温婉已经解了安全带下车自己到后备箱取了东西。她大包小裹拎了满手，不等蒋兢南说话，就先对他鞠了个躬，“谢谢蒋先生，祝你们玩得愉快，路上开车小心。”然后兔子一样飞快地跑进了公寓。
　　“啊哦……看来小姑娘误会了……”项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撇着嘴憋着笑。
　　“哼，拜你所赐，”蒋兢南从后视镜斜睨了项晴一眼，冷笑一声，“我得赶紧送你俩回去。”
　　“OK，OK啦！”
　　蒋兢南进家门的时候，就看见客厅中央摆着一盆水，温婉还穿着刚刚那套衣服，拿着一块抹布在擦楼梯。
　　“在干什么？”蒋兢南换了鞋，站在楼梯口那里问温婉。
　　温婉没抬头，听说话的语气是正常的，但声音就鼻子塞塞的那种，明显是哭过的，“在打扫卫生呢。”
　　蒋兢南几步迈上楼梯站在温婉面前，“你抬头，我看看。”
　　温婉没理他，继续向上了几个台阶，蹲在转角的缓步台上。
　　蒋兢南跟上去，有点生气的拉温婉却被温婉灵巧的甩开了，他手下使了力，本想把温婉身子扳正面对他，谁知温婉脚一滑摔在缓步台上，头朝后可在了墙面上，“咚”的一声。
　　温婉捂着后脑勺，扁着嘴一副憋不住的哭相，眨巴两下眼睛还是掉下了眼泪。蒋兢南一看温婉被自己弄哭了心里也很烦，他坐在台阶上看着蹲在那成串滴眼泪的温婉，见她额前的发都被汗湿了，黏在额头上，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样，鼻子也哭得红通通的，脸上沾了灰，白一块黑一块的。
　　他的小姑娘啊……
　　真的让他很愧疚，很心疼。
　　蒋兢南把温婉从地上拉起来搂到自己的怀里。
　　温婉哭了一会才停，推开蒋兢南，拿着抹布接着擦台阶。
　　蒋兢南一气，扯过温婉手里的抹布扔到了楼下。
　　“你说句话。”
　　“……我明天搬到工作室住。”
　　蒋兢南皱着眉看低着头的温婉，心里无不失望，“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也不打算让我解释？”
　　温婉摇摇头，“我不感兴趣。”
　　“我想说。”
　　温婉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抹布看着蒋兢南，“我不想听。就算你有多正当的理由，我也不想知道。”
　　“好吧，你走吧。”
　　“谢谢。”
　　温婉擦完了最后几个台阶，上了楼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下来，她一回来就收拾好了，然后她在等他回来。

　　温婉头也不回地走了，蒋兢南失落的坐在楼梯上，愣了会儿神，然后他下楼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吃的，温婉一向把他和小卓照顾得很好。冰箱里有他前几天提起来想吃的澳芒，有小卓最爱喝的牛奶，最爱吃的新鲜樱桃。却没有任何一样温婉爱吃的食物，他也不知道温婉究竟爱吃什么。
　　他还发现了六七道压根就没动过筷子，就被罩起来的饭菜，这是昨晚温婉做的生日餐，可惜他食言了。

　　温婉搬到了工作室住，整天泡在这里，严粟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又不敢多问，只是经常买东西过来吃。
　　范炜光回来了，一年交换生的时间很短暂，但他表现良好，哥伦布那边的大学已经在对范炜光发出继续交换并提供全额奖学金的请求。范炜光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国看看，也想征求一下邬大师的意见。
　　邬大师自然很是欣慰得意弟子被重用，邀请了范炜光来家里吃饭，自然也要带上温婉。
　　范炜光讲了很多美国的风土人情，也给温婉讲了大学里很多奇闻趣事，“婉婉，等下半年你去了，我带你好好玩一次！”
　　温婉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范炜光好奇，看向邬大师。
　　邬大师叹了口气，“女人啊，你的名字叫不理智！”
　　温婉被揶揄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然后邬大师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范炜光。
　　范炜光叹气，“说来说去，还是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刘美莱才会这么针对你。”
　　温婉连忙摆摆手，“不是的，不关你的事。”
　　“婉婉你真的决定不去了吗？”
　　邬大师也忍不住开口，“虽然依我的意思哪里都可以学习，但这是那天为了给你找面子我才这么说的。国外的烧陶技术日趋精进，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西方的美术工艺又十分的源远流长，你去学习真的不失为一件好事，别为了爱情冲昏了头脑。”
　　范炜光立刻抓到了“爱情”这个字眼，翻着眼皮不怀好意的笑，“哦哦哦！原来这才是你不愿意出国的原因啊！”
　　温婉面上一羞，怯生生的埋怨一句，“老师……”
　　不过说笑归说笑，邬大师换上了严肃的面孔，“温婉，你是我的学生中我最满意的，有天分又细腻，比这小子强。”
　　范炜光一脸的无辜，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嘴里。
　　“你喜欢的不是一般人，单从上次这事学校处理的态度你就应该知道。如果你不闯出名堂，你以什么身份站在他身边，外面的人又怎么看待你？就算他对你一心一意，你们开花结果，你准备一辈子埋没了自己的才华，甘愿待在他身后当一只金丝雀？爱情里，不势均力敌，你该多么累。”
　　温婉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匹配，以前只是自己想法中，蒋兢南高高在上，她不过是芸芸众生最普通的一个。可是见到了他的公司，他的朋友圈，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浅薄。在外人的眼里，她是蒋兢南豢养的鸟，是附属品，好像任何一个女人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此。可见到项晴后，温婉才觉出自己与一个真正匹配他的女人的差距。
　　项晴即使在美国差点坐了牢，又被关在精神病院很长一段时间，但她仍然是那么高贵，她带着一身的桀骜不驯，带着清冷自持，是美国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她有良好的修养深厚的家庭背景，她浑身的光芒根本不会被蒋兢南而掩盖，相反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真的熠熠生辉。
　　温婉其实对这件事一直都在思考，尤其是两人现在关系僵持，温婉也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意气用事的决定，“我知道老师，我也……挺后悔的……”
　　邬大师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站起身，到书房拿了个文件袋出来交给温婉，“上次副校长让我把你的交换生资料拿回去，重新推荐人上来我给拒绝了，这名额别人不给你留着，我也得给你守着！你的自愿放弃申请书我也没上交！”
　　温婉打开文件袋，看了看里面的资料，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来。本以为为了蒋兢南放弃了出国也没什么，但没想到，正是两人关系尴尬之时，这机会又摆在自己面前，冥冥之中，就是在让她放弃这段虚无的感情吗？
　　邬大师给温婉夹菜，“下周就要提交雅思成绩办签证了，你好好考虑，别让自己后悔。”
　　“嗯。谢谢老师。”
　　范炜光也拿着杯撞了撞温婉的饮料，“哥哥我在美利坚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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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周就可以见到我的粑粑麻麻啦！好想他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