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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一
      四月初的N市,冷空气还在盘旋,时不时的小雨中还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雾霾天气逼得人喘气都要思虑三分。本就压抑的阴雨天,更郁闷的是车子的后轮胎陷进了泥路里。
      不管如何加大马力,车子的两个后轮就是在空空的打转,丝毫没能使车子逃脱泥沼,蒋兢南烦躁的在车里点起一根香烟,顺便给助理打电话。
      “徐安,我车陷进泥路里了,你派车过来。”雨刷器不停的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滴,看这架势,雨是要越下越大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路,老城区这边。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了在附近找找,我旁边有个小院子。”
      蒋兢南正给助理交代,车窗突然被咚咚咚的敲响了。蒋兢南吐了个烟圈把车窗只摇下一点,怕雨滴飘落进来打湿自己,“什么事?”
      打着“平安保险”字样大伞的姑娘,穿着校服,怯懦懦地问他,“叔叔,这是我家,您有事吗?”小姑娘的校服上印着市三中的校徽,蒋兢南眯着眼看了看,那也是他的高中,全市数一数二,看来小姑娘学习挺好的。
      蒋兢南顺着窗户把烟头扔到地上,向后努努嘴,“喏,你自己看吧。”小姑娘退了两步跑到车后面看了看,车轱辘被泥都要包住一半了,她回来一脸的歉意,“叔叔,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家附近在拆迁,我爸爸弄了点土来,本来是想填填院子里的地,才堆在门口,结果这下雨就把路给弄得泞了。这样吧,你下来我俩一起推推车。”
      蒋兢南看着窗户外面长得像个豆芽菜似的小姑娘,白倒是挺白,就是瘦的摇摇摆摆的,校服在她身上像个大马褂一样,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一掰就折,还推车?
      更何况还下着雨他不想弄湿自己。
      蒋兢南摆摆手,“谢谢,不必了,我已经叫人来处理了,不用麻烦了。”说罢便摇上了车窗。
      温婉四下看了看,巷子口没有熟悉的身影。
      但她有仍些害怕。
      “叔叔,您在车里发动,我给您推。”温婉又敲开了蒋兢南的车窗,蒋兢南正想开口说你推不动,就见温婉把大红伞收了起来倚在墙角,浑身瞬间被大雨浇湿,马尾辫湿漉漉的贴在脖子上,她从旁边捡了两块石头,塞进泥坑里,然后撸起袖子露出细胳膊,抹了一把脑门上的雨,然后大喊,“一!二!三!”
      蒋兢南又点了一支烟从左倒车镜看温婉跑到车后,他把烟叼在嘴上,然后发动了车子。
      轰轰轰,车轮转了几下向前挪了挪又倒了回来。
      再试两次还是如此,蒋兢南看着后视镜里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心里烦躁的很,他伸出头喊,“别试了,不行!你赶紧回家吧!”
      温婉跑到他眼前,沾了灰的手抹在脸上,变成一道泥水,看起来很滑稽又很可怜,“再试试吧,叔叔,你再试试,就能快点走了!”说完又跑到路边捡起一块砖拿在手里,背靠在车后用全力顶。蒋兢南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这么想他赶紧走,他再次打着火,就在车子向前挪了一点又要退回来的时候,温婉弯下腰把砖塞了进去。
      这可吓死了蒋兢南,车没出来不要紧,可别把小姑娘的手再给碾坏了啊!
      不过车子向前拱了拱然后就开出了泥坑,蒋兢南开出了几米正想停车感谢,就见小姑娘突然跟着跑过来拍他的车,“快走快走,别停!”蒋兢南不明就里,但还是慢慢地将车开走。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粗暴的抓过小姑娘的胳膊,指着他的方向可能在问她什么,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他驶离的车摇了摇头,就被拽进了院子里。
      车子驶进了公路,徐安打电话来问他,蒋兢南说自己已经弄好了。想起小姑娘的行为,他很莫名,不过把个小姑娘扔雨里给他推车太不人道,显得他很不绅士。
      打开窗户,让雨洒进来,飘在他的脸上,他心情反倒平静了一些,他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个叫他叔叔的小丫头片子。
      他想,看着小姑娘家境不太好,他是三中奖学金发起人,或许可以帮帮她,不过很遗憾,他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温成拖着温婉进了家门,一口痰吐在地上,“是不是你把那车的人弄走的?”温婉吓得浑身抖筛一样,衣服还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拼命的摇头,“……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开车过去了。”温婉紧紧拽着校服,低着头局促的站在那,不敢看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温成。温成站起来把烟头掐了,绕道温婉身后,将她的湿法缠在指尖,然后使劲一拽,将温婉的头皮都要扯掉了。
      “可别让我知道你断我财路!”温成扯着温婉的头发向后使劲拉,温婉忍着眼泪,头被迫的向后仰,嘴也紧紧的抿住。温成在她的脖颈处嗅了一下,脸上的戾气减了几分,“身上都湿了啊婉婉,”温成一嘴的烟油味使得温婉将头转向另一边,忍着头皮的痛,心里已经预见了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温婉立刻爬起来,拉紧校服,躲在沙发的一角,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满脸的惊恐,“哥,哥我不冷……”
      温成冷冷的笑一下,翻了个白眼,突然面上挂上了凶狠的表情,他抓着温婉的衣领将她从沙发上甩到地上,扯着头发拖进屋里,甩上了门。

      老城区地皮收购已经拖了三年了,这里住的三教九流都有,每次一有动迁的消息,老城区的一些地痞流氓就想办法挣黑钱,扣车讹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几年里很多来搞拆迁的领导经理都被温成给骗过,有的还被打进了医院。这块地三四年前就被N市有名的富强集团给拍到了,但是三年了动迁的事都没办成,不光地痞流氓从中作梗,更是有些念旧的老人,是死硬派的钉子户,豁出命来和拆迁队闹,谁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地皮上出点人命,得不偿失,所以这块地一直被搁置。
      今年蒋承东初出茅庐管理集团事务,就被富强给圈了进去,富强集团临签约变卦,拿这块地顶账,把地顶给了顺越。蒋兢南虽然不想接手这烫手山芋可更不能让几千万打了水漂,不能让蒋承东被董事会的一群老家伙诟病,他一拍板,今年这地不管什么办法都得给我动了,他在董事会宣布把今年老城区的改迁发展为顺越的重头戏,他更是亲手指挥,要把这片老城区打造成N市的新CBD区。
      董事会开了两个多小时,蒋承东被一些跟着他父亲打天下的老功臣批评的体无完肤,面子里子都掉没了。幸亏还有蒋兢南给做了担保,杀伐决断的做了指示,结束了对蒋承东的折磨。

      蒋承东垂着头烦躁的回办公室,看着桌上的和富强集团合作的案子,怒火攻心。本来披星戴月地促成合作案就是为了能在顺越站住脚,不再让他哥为难,不再被念叨,不再被叫窝囊废,可是谁知道捅的是大篓子,留下的是烂摊子。面前的一堆废纸换来的就是一块没人要的地,他哥还得给他善后,蒋承东狠狠抽了一口烟,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
      蒋兢南推开办公室的门,踢飞脚边的文件夹,“这是干嘛?增加顺越的办公开支?”
      蒋承东被哥哥撞破恼羞成怒也有点不好意思,把烟扔在地上踩灭,给地毯烧出一个小洞,他闷声闷气的道歉,“对不起哥,害你也丢脸了。”
      蒋兢南笑笑,摸摸弟弟的头,“傻小子,谁能上来就什么都会,我刚接手的时候犯了多少错才走到今天。你才多大,有失误很正常,”蒋兢南到酒柜那倒了两杯酒递给蒋承东,“现在咱们至少还手握一块地,发展好了那就是一本万利。你记住了,不管你做任何决定都会有人反对,不管那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这东西可是买不来的宝贝。”他把蒋承东拉起来,“最看不得你这一摊烂泥的样。”

      在午夜酒吧喝多了,蒋兢南把蒋承东生拉硬拽拖上出租车,自己则沿着马路溜达醒醒酒。将西装搭在肩上,被四月的晚风吹着,蒋兢南立刻清醒了不少。前面就是老城区了,蒋兢南朝着小胡同走过去,走到那天的小院子门口,看里面有着微弱的光,也莫名其妙自己来这里干嘛。他头有点晕,洋酒的劲上来了,用手扶着墙,原路返回去,走到两个院子中间时,小院子里传来的摔东西的声音将他惊的停住了脚步。
      他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盆碗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一个年迈的声音一边咳一边大喊,“畜生!畜生!”还没等他想去看个究竟,一个人影突然冲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猛的撞在他身上,被弹到了地上,摔得狼狈。
      温婉惊恐的抓着自己破碎的衣服,抬起头看他,也是一愣,听到身后年轻男人的叫骂声赶紧爬起来,要继续跑。蒋兢南看着温婉校服的衬衫也被撕破了,裤子也是一条条的,头发凌乱衣不蔽体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住要跑的温婉,将她塞进自己身后两个院子中间的空隙处,自己则靠在墙边挡住她。
      一个老头拽着一个黄毛男人的衣服一边捶打一边哭的跑出院子,“我造了什么孽,我生了你这么个畜生!那是你妹妹!你妹妹啊畜生!”
      温成不耐烦的挥手将老头推到地上,“别他妈废话,养这么多年,老子白养她啊!”
      “你养!你养了什么!你除了吃喝嫖赌回家就是要钱,家里的钱都让你偷走了!你妹妹上学的钱你也偷!现在你还……你滚吧!我权当没生过你这个畜生!”温成用脚踢开父亲拉他的手,走出院子,四下看了看,见一个男人靠在他家院子旁,就走了过去。
      温婉蹲在地上的阴影中,躲在蒋兢南身后紧紧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听得温成的脚步越走越近,吓的跪坐在地上不停的抖。蒋兢南把西服搭在肩上,从裤兜里掏出烟,叼着烟用手拢着火将烟点着。
      “不用怕,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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