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悠悠阿欢

19、第十八章

　　典礼完毕，按礼要举行庆祝的宴会，并由新王主持，这举行的地点同样也在正殿。

　　为新王献上歌舞的乐人已经排练了好久，一个十二人的乐队分工明确，先由吹奏筚篥的乐师引入乐章，紧接着笛箫跟进，好似百鸟朝凤。腰鼓和着乐章打起节奏，弹箜篌的乐师也一起加入，晚会本该跟着一起热闹起来，但今天无人响应。现在是筚篥的单独乐章，有些远来的宾客想起了自己的家园，而筚篥越吹越高，就好像一只凤凰抛下了众人，盘旋舞蹈。听着这声音闭上眼睛都想跟着它一起飞越山川，终于凤凰又遇到了那些环绕的飞鸟，筚篥和其他乐器一起奏响完成了全部的乐章。

　　宴明闭上眼睛还在回味，这时耳畔传来一位歌手的声音，他一边唱一边环抱着琵琶，在他清脆的歌声里琵琶声不断，几位舞者也跟着上场，于是乐队继续奏乐。和着欢快的节拍那些舞者身着锦衣，头戴面具，脚蹬皮靴，模仿着故事中的人物。气氛越来越热烈，宾客们终于坐不住了也跟着跳了起来，而宴明觉得眼前的光影和人影混成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宴会结束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本该出场的新郎不见了，这个宴会似乎原本就是为庆祝宴明登基举行的。子虞国的客人惊魂未定，哪怕看到熟悉的乐舞也没有使他们真正融入宴会。他们趁着祝酒的时刻终于接触到了他们的主上，现在天域的主宰。萧翁时刻不离宴明片刻，宴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也不适合长谈，于是她像安抚其他客人一样先安排子虞国的臣民住了下来。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弄明白。

　　萧翁看着女王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更加谨慎地跟着女王来到议事厅，等待女王发令。

　　宴明看着老丞相一直盯着毛毯，不由想到了寝殿的布置，或许整个王宫都需要换一换了，但不是现在。

　　“丞相，”

　　“请叫我萧翁吧。”

　　“萧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孤身上的神力会和天域的神力合流，不是说只有天域的王族才能驱使神力吗？”

　　“启禀陛下，这天域的创始女神曾和子虞国王族联姻，所以就是天域的王族身上也有子虞国的血统。”

　　宴明听到这个回答，觉得之前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婚礼？”

　　“臣虽然知情，但这也只是浩淼史海的一粟，何况我也只是按照子虞国的制度猜测您的身份罢了。而且您来自子虞国，臣以为，这是天命呐！”

　　宴明想起那些堆积的史籍，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这些天域的王族如此无知。

　　“女神为何会与我子虞国联姻？”

　　“传说翼人能使用神力但无法持续凝聚，于是女神想出了用神力灌注神剑的方法，并以此挑选王者，同时也设下屏障保得子孙安全。而子虞国的先祖正是善于使用神力的族群，他们和神龙之族关系匪浅，世代崇尚强者为王，我想您是知道的。”

　　“所以我继承了两个国家，既因为神力也因为这血统？”

　　萧翁露出一个赞同的笑容，但宴明没有告诉他的是在子虞国已经不限王族选拔继承人了，她也早已遗失了家族的谱系，就好像她老是忘记自己翼人的血统一样。可是现在她是天域的主宰，看向窗外，她向侍从传令宣召云英。

　　当侍从急急走过传令时，一个黑影匆匆掠过，他去往的方向是王宫的深处，关押罪犯的塔楼。

　　不同于灯火辉煌的王宫，塔楼斑驳的墙砖只能留住些许的光线，天光记得玉泉国的父亲说过这里的故事，有无数反对当权者的王族被关押此处。他们幻化的翅膀会被硬生生折断，所以这里又被叫做断翼塔，是整个玉（）乳城最恐怖的地方。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关押过一批反对自己的王族，现在他们都死了，所以这座塔的牢房变得空荡荡的，现在是他一个人的牢房。他静静坐在角落里，金冠已经歪了，碎发飘下来，服装虽然整齐但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破败了。他从进来就一直一动不动，他到现在还没有从登基大典上的那一幕回过神来。月亮升起来，照到了他的脸上，也照出了一个黑影。

　　“殿下，恕末将来迟，请您跟我走吧。”

　　副侍卫官齐森一身黑袍，跪在牢门外，言辞恳切。

　　终于天光有了动静，他的脸没有对着他，齐森听到天光问道：

　　“你来干什么？”

　　“殿下，我和诸多王族根本不信什么神女降临。您才是我们的王。”

　　天光笑了起来，宴明的把戏吗？对了，神剑她又拿起来了。可是她不是答应嫁给自己了吗？

　　“殿下，您快点走吧，我和我的族人还有其他天域王族会重新拥立您的。”

　　天光环顾四周，虽然只有他一个囚犯但他确实嫌弃这里，其实他并不想走，他只是想问问宴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又变成了她的囚犯了呢？难道玉（）乳城的人会跟着她处死自己这个储君吗？

　　天光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自己付出真心是这么一个结果，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相信她的誓言。是啊，翼人就值得信任吗？她不是这样嘲笑过吗？我们，是一样的人。在这座楼塔里他折断过多少翼人的翅膀，阴谋和死亡让我爬到了这个高处。

　　天光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底燃烧的是复仇的火焰。断翼塔只能困住懦夫，我绝不认输！怒号的狂风从塔底吹起，吹散了天光的长发。他不再是光的化身，他是吞噬光的黑暗。狂风还在继续，孤独的高塔回荡着骇人的声响，这里又空无一人了。

　　在王宫的另一头，宴明仔细询问了子虞国的境况，当得知一切稳定后她下令打通关隘，贸易不能再拖了。云英和一起来的右相非常担心宴明的情况，于是宴明对着三朝老臣的右相一再嘱咐，最后留下了云英陪伴左右。

　　当天光逃走的消息传来时，宴明并不感到意外，恐怕追随他的人也没有弄清楚天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萧翁却坐不住了，他在议事厅里走来走去，当得知乔森也不见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女王解释天域王族的这种情况。

　　宴明看着这老头焦急的模样，喝下一口茶问道：

　　“萧翁原本要给罪人定什么刑呢？”

　　“虽说玉泉国的罪臣天光对您多有冒犯，但我想他和一般的谋逆不同，他……”

　　“犯上作乱，罪加一等。孤在子虞国的地牢曾经就被这罪人称为‘忤逆’，这在天域数日孤近不得神器，连神力也一度丧失，囚禁王宫等同囚犯，判其死刑才算还天域正气吧？”

　　萧翁看着皱着眉的宴明，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他马上接上话说道：

　　“乔森一族罪大恶极，劫走要犯，无视天域，臣请求征讨逆贼，带回要犯。”

　　宴明也不跟他争辩，说道：

　　“最好是朕御驾亲征，才能震慑那些不知死活的王族。”

　　“陛下英明！”

　　萧翁喊完这句话跪地不起，宴明看着这早已安排好的计划，心里既有忐忑也有疲倦，她只是耽误了一些时间，就有人把她要走的路都安排好了。她闭上眼睛都是天光的脸，但是她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