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生》七计

2、第 2 章

　　“嘻嘻，来抓我呀！”
　　三九的天，依旧很冷。这年，蜀地下了罕见的大雪，银装素裹的大地平添了一抹惊人的颜色。
　　一个见方的三进院落中，一团红艳艳的东西在雪中滚来滚去，不时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震得枝丫上的白雪纷纷下落。
　　“我要来抓你了，你可要藏好啊！”
　　杨承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环顾四周。待看到无花果树下那个藏头露尾的肉团子时不厚道的笑了。
　　“要是我抓到了你，你可要把自己那份烤鹌鹑给我吃了啊。”
　　“……”
　　“哎，藏到哪里去了呢？我怎么就看不到。璇儿，你在哪儿呀？”
　　“……”
　　杨承瞄一眼一动不动的小人儿，不由好笑的捂嘴，笑得花枝乱插。
　　“哎呀，在这呢！璇儿，哥哥抓到你了。”
　　只见那团子被杨承的大手一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一把拎起妹妹，将她披风上的雪花抖落干净，“糯米团子，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呀，你要将今日的烤鹌鹑给哥哥我的。”
　　小家伙不情不愿的努嘴：“怎么又被你给找到了呢。等下回，下回我一定要让你找不着！”
　　“承儿，又欺负你妹妹。”孙饶婷看着从门外回来的一双儿女，指着自家儿子笑骂道，“瞧你妹妹这嘴儿嘟的，都能栓头驴了。说吧，今儿又是怎么了？”
　　“哥哥和我捉迷藏，若是我输了，要将今日的鹌鹑让给哥哥。”
　　点了点快到自己胸口的儿子脑袋，“你这混孩子，都多大了还惦记自家妹妹的吃的。璇儿啊，娘亲做主，今天的鹌鹑还是你的。怎么样，高兴吧？”
　　“娘亲，爹爹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璇儿虽小，却也该说话算数的。”小小的人儿却拍拍胸脯说的义正言辞，让人忍不住发笑。
　　“哈哈，好！不愧是爹爹的孩子。”杨玄清在门外便听到了这一番小大人般的话，乐不可支，快走几步进屋举起女儿。
　　“璇儿说的对，说过的话自是要算数的，不过爹爹今日让他们多做了两只鹌鹑，到时再给璇儿一只如何？”
　　“真的吗？爹爹最好了。”玉璇啪的一声在自家爹爹脸上留下个口水印，而后挣脱下地跑到哥哥面前，“哥哥，我又有小鹌鹑可以吃了。”
　　杨承牵起他的小手，“是啊，爹爹向来最是疼你的。”
　　孙饶婷接过杨玄清身上浸了寒气的外套，将一个手炉递给他：“快暖暖，这天寒地冻的，当心身体吃不消。”
　　“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搂过爱妻坐在火炉边的软榻上，“今日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他不日便要回来了。”
　　“当初怀璇儿时父亲便离家云游，算算如今也三四年的光景过去了。”
　　“是啊，璇儿长到三岁都未曾见过祖父一面。爹在信中还说要回来看看他的宝贝孙女。”
　　“再过十日就过年了，也不知父亲他能否赶得回来。”
　　“不出意外，当是可以的吧。”
　　玉璇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哥哥，祖父要回来了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见过祖父吗？”
　　“当然见过，祖父他老人家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会的东西可多了呢，我书房里那柄木剑，就是祖父给我雕的。他还会粘风筝，那老鹰风筝就跟真的一样，放起来吓得院里的雀儿都四散逃命了。”
　　“真的这么厉害吗？”
　　“当然，哥哥我还骗你不成？”
　　鉴于杨承替自家祖父在小玉璇的心中种下了高大的形象，这之后的几日她都蹲在家中数日子，直盼着祖父赶紧回来。
　　“璇儿，彧儿来找你玩了。”
　　“不见不见。”
　　孙饶婷走入屋内，看到床边趴着的女儿道：“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和彧儿玩吗？怎么今日见都不见了。”
　　“孩儿要在家中等祖父回来。”
　　“傻孩子，你祖父只是来了信罢了，还不知哪天回来呢。你先出去玩，若你祖父回来了，娘亲唤人叫你。”
　　玉璇一咕噜翻身坐起，“那您可一定要记着，若是祖父回来了要第一个通知我。”
　　“好好好，娘亲记着呢。”
　　大厅中，一个眉眼俊秀英气的小男孩正晃荡着双腿，百无聊赖的坐着。看到玉璇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璇儿，我几日未曾寻你，你可有想我？”
　　玉璇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玩伴，瞧见他脖颈上换了个金灿灿的新项圈，下面还坠着几个精致的小铃铛，“几日不见，你怎的愈发土气了。”
　　“哪里是土气，这分明是豪气！”张彧挺了挺胸膛。
　　“好好好，豪气，就你最豪气。”玉璇越过张彧径直向门外走去，“娘亲，我们出去玩了，你可别忘了答应璇儿的事。”
　　“好好好，娘记着呢。”
　　张彧见状快走两步，小心翼翼牵起玉璇的手，“雪天路滑，你可要拉紧我，别摔了跤。”
　　玉璇忍不住嘟囔道:“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从这里出了院门向东百余米有个小山丘，是两人最常玩的地方。夏天时，上面的树木郁郁葱葱，遮蔽了炽热的阳光，两人便躺在草丛里，眯着眼感受着树木的阴凉。如今已到冬日，山丘上荒凉了不少，却盖满了白雪，多了一番滋味。
　　“璇儿，今天我教你堆雪人好不好？”张彧掬起一捧雪问道。
　　从来只见过别人堆雪人的玉璇在一旁兴奋的拍手:“好啊，好啊！那你快堆一个让我看看。”
　　“哎呦！”
　　这边两人正准备撸起袖子把活干，却听得山丘的那面传来一声叫喊。
　　“老爷爷，您没事吧？”翻过山丘，只看到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裳跌坐在地上。脚下蹬着一双麻草编制的破草鞋，还露出一根脚趾头，被冻得通红。
　　“人老了，不中用喽。你们两个小娃娃，快来把老汉我扶起来。”
　　“老爷爷，您怎么会坐在地上呢。”
　　“还不是这雪天路滑，我这破草鞋一个出溜就带着老汉这脚飞了出去。”
　　“您穿着这草鞋，在这雪里不冷吗？”张彧蹙着小眉头问道。
　　“冷啊，可谁知道这常年不下一场雪的巴蜀今年竟下了这般大的雪。老汉我也是猝不及防，哎。况且这一双棉鞋可要两贯铜钱，老汉我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闲钱买鞋。”
　　“您没有钱吗？”玉璇上前两步低头摸了摸开口的草鞋，“您的家人都去哪儿了呢？”
　　“那些个逆子，可别提喽。”
　　此时，远在府衙的杨玄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头，暗道，想是受凉着了寒，待回家后定要好好暖暖。
　　“喂，你过来。”玉璇冲张彧招了招手，将他拉到一旁。“你这项圈上不是坠了好几个金铃铛吗？摘一个给老爷爷吧。”
　　“可是……可是我这铃铛摘不下来啊？”
　　“我才不信，你把项圈脱下来让我看看。”
　　张彧依言取下项圈，“喏，你看。”
　　玉璇不信邪的东扯扯西揪揪，见果真取不下来，才泄气的还给张彧。
　　“你看这大冷天的，再不吃东西他会饿死的，我们真要见死不救吗？”玉璇踢了踢面前的雪，嘟囔道，“可惜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边说，边向旁边瞄一眼。“你说你家那么有钱，天天给你换项圈带。虽然这个是新做的，但到底你也不缺这一个，不如便将这项圈给了那老爷爷吧。”
　　“这……若是我娘知道了定是会揍我一顿的。”低头摸着这金项圈，张彧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显然也在纠结。
　　玉璇在一旁继续忽悠道:“你丢了这项圈，不过挨一顿揍。可这老爷爷得了项圈，便是被救了一命。你说这笔买卖划不划算？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天天给你送芙蓉糕吃。”
　　“好，就这么定了！”在听到芙蓉糕时，张彧原本纠结的小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哪儿还管会不会被自家老娘揍，欣然应承下来。
　　“老爷爷，这个金项圈给你，你拿去买些好衣服好鞋子把，再去买一些吃的。”
　　杨志谦早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暗自发笑一边连连摆手：“惶恐惶恐，老汉我怎么能要你们两个小娃娃的东西呢？赶紧收起来吧，这东西丢了家中人定是要着急的。”
　　“您就拿上吧，这东西他家多得是。”
　　“不可不可……”
　　“您就听璇儿的，收下吧。虽然……虽然可能会被我娘打一顿，但是有璇儿的芙蓉糕就都不算什么事了，我不怕疼的！”
　　边说还边点了点头，仿佛在证明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两个小娃娃，你们叫什么名字啊？若是老汉我收下了你这东西，日后定是要归还的。”
　　“我叫张彧，她叫杨玉璇。”
　　“杨、玉、璇。”杨志谦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你爹可是叫杨玄清？”
　　“正是家父，您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您认识家父么？”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杨志谦哈哈一笑，将眼前圆滚滚的身子抱入怀中，“再熟悉不过了。走，带老头子我去你家看看好不好啊？”
　　“好，到时候让娘亲给您做一道水煮鸭，好吃极了。”
　　“是啊，你娘亲的水煮鸭可真是一绝，老头子我早就嘴馋多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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