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生》七计

10、第 10 章

　　杨志谦本想硬下心肠，看到宝贝孙女这样，却还是狠不下心来。轻叹一声，起身将玉璇拉到座椅边，轻拍着她的小肩膀道：“璇儿莫哭，祖父这不是要训斥你，而是要给你讲该有的道理。璇儿可曾听过放羊的小孩的故事？”
　　玉璇摇了摇头。
　　“从前有个放羊娃，每日要赶着自己家的羊上山吃草。有一天，他实在没有事干，便开玩笑，叫到:狼来了狼来了！村里的人们听到后急忙拿起工具跑来帮他，谁知……”
　　在祖父声情并茂的故事里，玉璇渐渐平复了情绪。
　　“祖父，我错了。答应过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杨志谦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女，只觉得心中熨帖，笑着道：“这才是爷爷的好孙女。璇儿，仁义礼智信——我们生而为人，这五项品格一定缺一不可。只有这样，方才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堂堂正正的做自己。”
　　玉璇点了点头。
　　“以后若是学习实在累了，可以告诉爷爷，咱们还是可以减少课业的量的。”
　　玉璇猛地抬起头看向变卦了的爷爷，而后贼贼的笑了起来，“多谢爷爷疼我。不过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条路既是璇儿自己选择的，那璇儿一定会走下去，不叫您失望的。您曾教导哥哥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璇儿也要做一个顶天立的男子汉！”
　　杨志谦看着小小的人儿努力抬起手，做出顶天立地的样子，心中软成一团，眼中竟莫名有湿意传来。
　　拍了拍玉璇的小脑袋，他欣慰的笑了。原本还抵不过自己心中对孙女的柔软，想着干脆违背自己一向说一不二的话，减少些课业。却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团，在被自己批评后只流了几滴眼泪便又听进了自己的教导，那样的让人欣慰又心疼。
　　自从这日后，玉璇学习愈发努力起来，再也没有叫苦叫累。每日从顾大家那里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写完昨日课业方才休息玩耍。孙饶婷看着心疼不已，每日里又多熬一份牛乳日日让玉璇喝着。
　　“这段日子我让大家回去多多练习舞蹈的基本功，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一个月后的课堂上，顾萱看着面前四个自己亲自挑选的弟子，开口问道。
　　在梨园中，她虽也收了弟子，但到底是半路师父。那些弟子都是从各地挑选出来的已经功力极佳的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如今，这四个孩子却如一张干净的白纸般，可尽数接纳自己毕生所学，她所倾注的心血也更多得多。
　　“练好了！”
　　所谓的基本功，便是在初学舞蹈时压腿、弯腰，将自己身体的柔韧开发到极致。
　　想到刚开始练这基本功时，玉璇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颤。幸而经过一个月的刻苦训练，自己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门必修课。
　　一一检查过后，顾萱方才满意地道：“看来大家都有很好的练习，接下来，我要交给你们一套基本舞蹈动作，名曰‘洛神’。你们可知洛神的由来？”
　　看到旁边的伙伴纷纷摇头，玉璇想了想后开口道：“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因为洛河之神，又称洛神。”
　　顾萱眸中笑意更深：“正是。其形也……”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一首《洛神赋》，颂得畅快流利，毫不拖沓，声音若黄莺出谷，形神兼备。谁又能想到这吟咏之人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呢？
　　顾萱只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面前的孩子，光影重重中仿若看到那文中洛神越过历史流光踏波而来……
　　空灵绝响之中，有梵音吟唱——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怅盘桓而不能去。
　　尾声荡漾，余音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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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又春来，花谢花再开。日子总是如流水一般，白驹过隙，眨眼已然三年。
　　“娘亲！”
　　玉璇从顾大家那里回来便匆匆忙忙直奔主卧。
　　孙饶婷放下手中正在给杨玄清缝制的里衣抬眼看去，笑道：“我们璇儿回来了！”
　　“娘亲！今日顾大家要开始教我们学习舞蹈飞天了！”
　　看着面前欣喜的女儿，孙饶婷只觉满心满眼都是欣慰。三年的时光过去，当初那个圆圆滚滚的小团子已经抽条长高，渐渐展露出女儿家的风姿。这三年来，女儿也从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日渐懂事，变得灵慧动人。
　　在这三年中，顾萱几乎将她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她所收的四个学生中，阿瞒独善舞艺，张莲擅长书画，程月琵琶乃是一绝。唯有玉璇，仿佛占尽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歌舞乐器尽得真传。顾萱也将玉璇当做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为师以来，唯此一人。”
　　顾萱曾登门亲自对孙饶婷如是说。这也让孙饶婷自豪不已，只是在给夫君说此事时他皱着的眉头便没松过，孙饶婷也只当他是公事繁忙，未曾过多在意。
　　“这可如了你的意了。”
　　孙饶婷点着玉璇的小脑袋笑着道。
　　回想当初，飞天一出名动京城，更是得了当今圣上的夸赞。便连这距京千里之外的蜀地都闻此大名，顾萱这个名字更是家喻户晓。
　　由于圣上的英明，政治的清廉，国家的富强，人们不再为填饱肚子而忧心。“稻米流汁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成了如今天下太平的最真实写照。
　　也是随着社会的富强，文化副业在整个大唐欣欣向荣起来。诗词歌赋、羌笛胡琴、歌舞管弦……当真算得上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许多国家的使节闻及大唐盛名亦是纷纷慕名而来，想要一睹其风采。如此开放、和谐、繁荣的盛世，史所未见。
　　而这飞天一舞，便融合了汉家传统舞学与胡舞的精粹，惊艳了众人的目光……
　　玉璇从师以来，早已对它垂涎不已。只是顾萱认为她们的基本功还不够，三年来都未曾教授。如今终于松口，倒令几个孩子们欣喜不已。
　　“娘亲，您给我和阿瞒做一套新的舞衣吧。”玉璇拽着娘亲的袖子道。心心念念的舞蹈终于到来，当然要最好的舞衣才能相配。
　　“好，娘亲给你们做一套最新的舞衣。”孙饶婷宠溺地看着女儿。
　　“玉璇，张彧来找你了！”
　　落后一步的阿瞒赶来，将在门口碰到张彧的事告诉了玉璇。
　　“真的吗？咱们快去看看吧！娘亲，衣裳的事就拜托您了，我们先走啦。”
　　说罢，便拽着阿瞒风风火火的离去。
　　“干娘，我们走啦！”
　　阿瞒顾不上回头，连忙摆了摆手。
　　“这俩孩子。”
　　孙饶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刚说有点女孩子家的样子了，又是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
　　当初将阿瞒买下，本也是为了给玉璇做伴的。后来见这两个孩子相处极好，孙饶婷干脆便将她认做了干女儿。阿瞒在跳舞上极为精通，天赋卓绝，只是这性子稍微天真直率了些，少了玉璇的灵透。不过也恰是这样，两人更是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张彧哥哥，你来了！”
　　玉璇扯着阿瞒跑了出去，看到已经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孩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马车前，眼底满是宠溺。
　　去年，张彧随父亲远赴北疆行商，算来两人也有大半年未曾见面了。曾经记忆中的那个白白净净，满身金光闪闪穿金戴银的男孩子被眼前这个黑了许多，也健壮了许多的少年代替，玉璇不禁恍了神。
　　看到眼前人久久不语，张彧伸手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
　　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只是低醇了一些。
　　“你怎么晒黑了这么多？”
　　玉璇动了动嘴，最终却只憋出这一句话。
　　张彧唇角的笑意僵了僵，而后闷声道：“臭丫头，一见面就揭别人短的事你还真是信手拈来啊！”
　　若说这一趟出行他最不满意的便是着整整黑了一圈的肤色，和玉璇站在一起简直是地里煤和山间雪。
　　“哦，原来你是别人啊。”
　　阿瞒看着两人，突然贼兮兮的笑道。
　　“……”
　　张彧一噎，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掩饰住脸颊边泛起的一丝微红。而后想到自己如今这肤色任谁眼神如鹰也看不出绯红，才故作镇静的放下了手。
　　挥手叫身后的小厮将马车里的东西搬出来。
　　玉璇一看，整整三大箱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阿瞒见状，跑回去喊人将这箱子搬进去。
　　张彧又亲自回了马车，拿了一个精致的匣子出来，递到玉璇面前：“给，这是我途径长安在万轩楼特意为你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而后，便道自己家中有事，略显慌乱的匆忙离去了。
　　玉璇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收入袖中，便见阿瞒带着人傻眼般站在门口。
　　“人呢？”
　　“走了。”
　　“走了？”阿瞒快走几步过来，“大半年没见，还没跟你说几句居然就这么走了？”
　　“对呀，不然还想怎么样。”玉璇拉着她向院内走去，“张彧哥哥连家都还没回就跑到咱们这里了，还不让人家回家看看了？”
　　“好好好，有人心疼了，我不说了好吧。”
　　“臭阿瞒，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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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彧带来的箱子里，一箱装满了各地的稀奇玩意儿，一箱装了许多古籍和上好的砚台墨块，还有一项，则装满了姑娘家用的玩意儿。衣服首饰一应俱全。
　　其中的两套舞装让玉璇欣喜不已，宽敞的流云广袖，收腰的胡风处理，撒开的衣摆旋转起来宛若蝶舞蹁跹，上面坠着的晶石闪烁着灼灼光华。
　　“这孩子，当真是有心了。”
　　孙饶婷看到这样的礼物也忍不住开口赞道。
　　女孩子看到这般的衣饰当真是没有不满意的了。
　　阿瞒爱不释手的摸着衣裳，笑嘻嘻附在玉璇耳边道：“果然啊，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