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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叁章 林府变故 ...

  •   面前的府邸,阔气的金红大门两旁蹲着一对石狮子,檐下一块大匾,龙飞凤舞的镀着“林府”二字。那门虽是豪气,却慎重的常年关闭着。
      守在门边配着剑的家仆连忙向林弈宁问安,其中一个未配剑的引着林弈宁等一行人从洞开的东角门进了宅邸。
      第一个天井布置的倒还朴素,中央摆着一口大缸,盛着水做防火之用。但留心四面屋角已是雕梁画栋,两棵香樟树亭亭如盖,门顶上雕着些四季花朵。再往里过个穿堂,绕过云石屏风,便见的宽敞富丽了许多。那小厮领他们穿进右侧游廊。穿行之余,沈别秋侧眼望向游廊外的庭院,花草石泉,一应俱全。层层幽绿点缀丛丛明艳的花朵,叫你一步踏出一重景来。走尽了廊院,便看见一厢房偏门,门外早有一丫头候着,见他们来,行了个礼忙去拉起帘栊。
      林弈宁皱皱眉,不急进门,叫住那小厮问道:“你不把我领进我的厅里待客,去我父亲那里干什么?”“回少爷,老爷吩咐了,叫少爷回了家就得先向老爷请安。”那小厮解释道。“好吧,好吧。”林弈宁无奈的点点头,边进门边回头叮嘱身后两人道:“恐怕一会还得见我父亲。我父亲严厉的很,但对客人却还算温和,你们可不要怕他,别失了礼貌便可。”任乾易点点头。
      沈别秋此时却无心留意那个穿红袍的说了什么,只觉眼前陈设可谓极尽奢华。屋内罗列着些铜鼎、编钟此类大玩意,四角各摆一兽形香炉,中央备着一方红木桌子,旁边围了些楠木椅,各铺着银灰毛垫。候着的一个丫头上前道:“老爷在那里等着。”
      于是穿过了房,过了一天井,眼前是三间正厅,自大门进入,这才是林府待客的地方。只是那林老爷还不在这,因为没料到儿子带了些朋友回来,便在厅侧暂歇的厢房里坐着。
      “老爷就在房里。”那小厮道。
      那门口伺候着两个丫鬟,一着红袄,一着绿袄,脸上都是明艳的妆容。那穿绿的先打起门帘,穿红的便进去通报。不一会,回来做了“请”的动作。林弈宁独自进去了。
      门外的任乾易和沈别秋一时只好恭敬立着。
      沈别秋用余光瞟向四周。厅内两边皆摆放桌椅,清一色是金丝楠木软圆角官帽椅,中间是两把稍大的玫瑰椅并一黑漆木桌。再往上看,一幅松鹤图,旁边分别挂着一对对联,上联曰:“州外东溟南山寿”,下联曰:“海内桃李邀蝶纷。”想必这林家祖上是教书先生,书香门第,后来做了官的。
      “逆子!也没见得你在姑苏做了什么好事!反倒是一回来就给我惹麻烦!半点礼仪也不懂!那王辉宗是你能骂得的?净给我在外面胡作非为!”
      “哎呀爹!那个王大人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我只是行侠仗义嘛~”
      “什么行侠仗义!亏你还有脸提!整日里不给我好好的背诗读书,净想的什么除魔降妖?!你叔叔当年就跟你一样,结果呢?瞎了一只眼,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肉!要是他当年安安心心读书考科举,哪会变成这样!”
      “爹!叔叔可厉害了!你别这样讲他。”
      “好好好,我不说他……弈宁,你也不小了。学学你堂弟,你看奕安乖巧好学,你怎么没他一半讨喜呢!”
      “爹,你就别数落我了,我朋友还在外面呢。”
      “什么?逆子!还不带我出去?!”
      “是是是。”
      门帘被打起,林弈宁扶着一个半老男子走了出来。
      沈别秋和任乾易连忙作揖问安,那男子略一摆手,笑道:“犬子顽劣,叫二位公子见笑了。来,坐吧,上茶!”说罢坐到了中间的席位。
      林弈宁坐到右边第一位,任乾易则坐到左边第二位,沈别秋掂量了一下,随即挨着任乾易坐下。天井和廊下候着的丫头,连忙捧茶进入,一一上了。
      沈别秋这才抬眼打量这座冠绝金陵的豪邸的主人,见他身穿紫色圆领缺袍,头戴幞头帽,腰间是镶金玉的
      革带。略显沧桑的脸上胡鬓颇长。一双眼若寒星,暗里却流淌着温情。呵,这个林遇大人倒还有趣。
      “任公子我是见过的,只是那位小公子却还眼生……”林遇开口道。“小生姓苏,名友善。刚来金陵又无名气,叫林大人见笑了。”沈别秋应道。
      “不曾不曾。”
      林弈宁对这谦来谦去的交际实在无感,把礼仪之战交给了任乾易,找个理由便搪塞着溜出去了。

      天色不早,落日在天边渲开了渐变的粉红。
      林弈宁一个人胡乱逛到屋后的庭院,翻过临水小榭的栏杆,就着栏杆挨着水坐下,用刚捡来的石子,丢池里的锦鲤。
      忽听到踏踏乱窜的脚步声,心中生疑。不会是家仆,林家有规矩不可疾行快走。攥紧了仅剩的一颗石子,瞥见柱边的黑影,抬手飞快砸去。
      没有料想中的痛嚎,甚至没有石子的任何响声。只见那黑影闪了出来,是沈别秋,手里握着那颗石子。
      “哎呦苏兄,原来是你,吓死我了。”林弈宁松了一口气,调笑道。谁吓谁呀……沈别秋挑眉,走了过去,靠着栏杆,将石子扔给了林弈宁。
      后者慌忙用手接住,动作过大,差点栽进水里。稳了稳身子,林弈宁一手向后反抓栏杆,问道:“怎么窜来窜去的,迷路了?”
      呸!我是在观察地形!沈别秋暗自腹诽。
      “你也觉得他们很无聊吧?”林弈宁自来熟的继续发问:“你是不是也不喜欢礼仪什么的?那你喜欢什么呀?我看你有佩剑,你习武吗?你修仙吗?你是江湖中人吗?”
      沈别秋被问的发昏,连忙止住他说:“抱歉,我并不修仙,只是带剑防身罢了。”
      “你骗人!”林弈宁把玩着手上的小石子,撇嘴道:“你身手这么好,一定是练过!”
      “……”
      “其实我也很想修仙问道,除魔降妖。我叔父就是做这个的,但我爹就是不同意……”林弈宁叹了口气,低头道:“他永远不理解我,只会叫我读书论文应科考,我不想读四书五经当大官,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沈别秋耸耸肩,没有说话。
      “假如我有娘的话,假如我有娘的话,她一定会支持我的。”林弈宁垂下了眼帘。
      “你没有娘?”沈别秋难得的主动开口,望向这个仿佛瞬间失了光彩的家伙。
      “有就好了。”那人苦笑:“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听爹爹说过,娘是这世上顶美丽、顶温柔的人。自从她死后,爹爹未曾再娶。”
      面前陷入悲伤的红衣少年,竟触动了她埋藏最深的回忆。逃亡,追杀,马车的吱吱作响;惨叫,痛哭,母亲的低低安慰。过于沉重的碎片一霎间向她倾来,竟生生的逼出了泪。
      “苏兄!你哭了?别呀,我都不好意思了!”只觉眼角一阵瘙痒,沈别秋回过神来,发现是林弈宁正凑过来卷起袖角往她眼睛上蹭。忍住掏匕首的冲动,沈别秋伸手推开了他。
      幸亏林弈宁抓住了栏杆,才没掉下去。他不满的抬头,一句戏言还未开口,就被迅速袭来的黑暗吓了回去。这夜来的格外的快,明明刚才还有鱼肚白和一抹夕阳,下一秒黑夜便吞没天空。长庚星还未出,小榭长廊的灯火也未点燃,蓦的便陷入黑暗。明明长廊上有几个丫头、小厮守着,此刻却见鬼的听不到一丝声响,除了阴风啸过诡异的悲鸣。
      林弈宁下意识的望向身旁的人,可是眼前哪里有人?
      他一惊,寻思着念随便什么佛咒护体,却什么佛咒也想不起来。暗骂该死,他摸着栏杆思忖着先翻回去再说。谁知一提脚,却觉得有东西扯住他的脚往水池下拉。
      不好!难道是砸死的锦鲤寻命来了?
      胡思乱想着,林弈宁拿另一条腿去踢那东西,不想两条腿都被缠住。张嘴呼救,那腿上的东西顺着下腹向上,一路绕向他的脸。林弈宁惊恐地抓紧栏杆,撕心裂肺的开了嗓,谁知嘴里滑进了什么东西,黏腻的带着血腥味,那东西往他喉处抠弄着。
      妈的,竟是只手!

  • 作者有话要说:  1.天井:指宅院中房与房之间或房与围墙之间所围成的露天空地。即四面有房屋、三面有房屋另一面有围墙或两面有房屋另两面有围墙时中间的空地。
    2.文中对联实是作者为一位恩师写的诗歌的颈联,不押韵,对仗也不严谨,还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看吧。。。
    3.穿堂:指宅院中,座落在前后两个庭院之间可以穿行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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