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道》姜以茗

2、病

　　一
　　最近京城里真是热闹得很。
　　京城首富吉卜通的宝贝女儿病了，据说连御医都请来了，但病是丝毫没有起色。具体是什么病又没人说得上来，把这当爹的给急的，他就只有这么个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办啊！于是乎，他就放出话来了，谁要是治好他女儿，他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作为报酬。
　　此话一出，几乎各地的大夫都往他府里涌，管他妙手回春还是一窍不通，统统都去给人家吉小姐看病了。如此热闹了一个月，也没人听说小姐的病治好了，而这股势头不仅没有减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你要知道，吉卜通身为首富可不是浪得虚名。有人推测他的全部身家可以让全京城连续下一个月的金子雨。久而久之，连这儿的三岁小儿都会这么唱：
　　吉卜通，吉卜通，
　　文不通，武不通，唯有财神通，
　　上可通天，下可通地，
　　龙王好大胆，
　　人人不祈福，
　　一月金子雨……
　　至于吉家到底有多富，这谁也不知道。大多数人去吉府都是受不了那“一半家产”的诱惑，当然也有一撮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不良社会青年抱着“自认为长得还人模狗样，说不定跟吉家小姐看对了眼，日久生情，捞个倒插门女婿当当，那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万一吉小姐……呃……过早地仙逝了，那整个吉家都是我的啦，哈哈哈……”的龌龊心理去撞运。在此就不多做介绍了。
　　“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啊——”有人坐在茶楼的上好包厢，从窗口遥望着热闹非凡的吉府，边喝茶边叹气。散乱的发丝掩了他的大半张脸，灰色锦袍上红梅点点。
　　于此同时，吉府小姐的闺房内静悄悄的，仿佛与外面的喧闹完全是两个世界。在珠帘与锦绣纱幔后的床上躺着的就是吉小姐，影影绰绰的是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子。帘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一开口声音却是嘶哑低沉，“敢问小姐芳龄几何？”小姐还没接口，丫鬟倒先看不过去了。“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既不把脉又不问诊，竟然管起小姐的闲事来！你要是没本事，后头还有人排队呢!……”“绿珠，不可以对先生无礼。”小姐的声音适时传了出来，伴着几声咳嗽，听来甚为疲弱，“绿珠不懂规矩，还请先生见谅。”“好说。”须发斑白的老者神色自若地捋了捋胡子，敛着一双小眼，完全没有理会气白了脸的绿珠。
　　又轻咳了一阵，吉小姐缓缓道：“两个月后的初九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不知先生还要问什么？”
　　“没什么了。小姐的病症实在特殊，容老夫改日再来。”
　　“先生慢走。”小姐优雅柔弱地说道
　　老者前脚刚踏出门口，又有一人摇头晃脑地进来了。绿珠向纱帐内瞥了一眼。里面的人影轻微地晃了晃，躺下了。

　　明昧跳跃的篝火，映着一张显然在出神的侧脸，眼睫静滞，在脸上投下灰色的影子。
　　“你在看我吗？”
　　“啊……嗯……”
　　“我问你话呢！”
　　“我只是在想……你在想什么……”
　　“哈，你这人真笨……”
　　刹那间，那张脸扭曲了起来，逐渐融入黑红色的火，声音却还在继续，“我卖了你，你还在替我数钱……”
　　“不是的！”
　　猛地睁开眼。太阳已升得老高，风静静地吹。又是梦吗？他右手抚上额，竟是满头大汗。
　　起床，洗漱，吃早饭，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少爷，您又要出去吗？”
　　“啊……嗯……”眼睛不断地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