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之重生》珞儿yuanyuan

5、交流

　　绿萍回到家以后，积极帮舜娟做事。舜娟虽然担心她，但也没有阻止——她听医生说病人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就让她做，如果事事都不让她参与，反而会影响她的心理健康。
　　因此，除了一些重活儿坚决不让绿萍参与外，其他的事情，想做点心、织毛衣这些事情，她还是很乐意去教的。
　　其实作为一个贵妇人，舜娟不需要像其他家庭主妇那样忙于家务。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太太交际。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除了出事这几天，舜娟总是不间断和朋友的联系，定期还要开展派对，增加一下彼此之间的交情。这些，也是紫菱最不屑为之的那些事情。
　　不要以为这很容易，虽然同样是谈天说地，但这群太太的聊天内容绝不是今天鸡蛋涨了两毛钱、明天白菜降了三毛钱这样的生活小事。可以说，她们对于音乐、美术、文学、哲学等等附庸风雅的东西都很熟稔，想和她们讨好关系，自己不具备一定的文化水平是不行的。
　　说这是虚伪，也的确虚伪，但关系圈的确就是靠着这一套虚伪混起来的。舜娟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她们夫妻的事业刚起步时，她是如何困难重重地挤进了这个圈子。那时候，她只是个普通的主妇，衣品也不好、气质也不好。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派对上，听别人说着好像天书一样的话。
　　后来她拼命地学习，学声乐，学设计、学油画鉴赏，更学着怎么和别人交流……终于，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话，还能侃侃而谈中夹杂些恭维，让对方觉得舒适。
　　有时候想想，她觉得命运也真是神奇，二十年前的自己还是个和旁人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妇人，现在却成了这样长袖善舞的“汪太太”，真是造化弄人啊。
　　但是，舜娟又想起绿萍那被冻得发紫的小脸，想起那天出院回家，绿萍灿烂的笑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当初，他们夫妻没有拼命挣下这份家业，那今天，断了一条腿的绿萍，又怎么能再露出那样无忧无虑的微笑呢。
　　紫菱这几天越来越心不在焉，绿萍看的出来，大概是费云帆对她展开追求了吧。像紫菱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有意的男人，总是来者不拒都吊着，觉得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魅力。
　　虽然紫菱总是标榜爱情、专一、付出什么的，但很明显这些她一样都没有做到。现在，没有自己去做阻碍，她和楚濂的爱情光明正大，正常人应该是欣喜还来不及（就假设正常人能做出这种抢姐夫的事吧）。当然，紫菱和楚濂现在也算是如胶似漆。但在这个时候，她都能和费云帆勾勾搭搭，也可以说是很了不起了。
　　绿萍知道，上辈子紫菱和费云帆的婚姻生活很不顺利，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和楚濂藕断丝连。如今，她要是还犯同样的错误。
　　绿萍勾了勾嘴角，楚濂可不像费云帆那么能忍，估计他们连蜜月期都没出就得翻脸。
　　其实还有点期待呢，这两个所谓的永远的爱人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那一定是一出赏心悦目的滑稽剧。
　　不过，适可而止也就罢了。
　　绿萍想，不管紫菱做什么选择，她只要顺着说就行了。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什么的，她绝不去做。原本也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她才不想为了报仇，把自己变成内心全是黑暗的人呢。
　　绿萍看了看窗外，那株攀援而上的凌霄，已经绽放出了喇叭一样的花朵。橙红的花与鲜绿的叶交织，共同在风中摇曳，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场景。但绿萍知道，这种美丽是依附别人而得来的，是不可能长久的。当凌霄依附的那棵树枯萎之后，它也会随之凋零。而曾经的美丽，曾经的闪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正出神时，舜娟进屋了。看着绿萍手捧着书，对着窗外出神，明艳的面孔把凌霄花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打搅这幅画面。
　　倒是绿萍先看到了舜娟，微笑着说：“妈，你怎么来了？”
　　舜娟有些不自然地说：“剑波来看你了。”
　　“是吗！”绿萍的脸上突然散发出容光。
　　“我推你下去。”舜娟在绿萍身后叹了口气。当初知道紫菱和楚濂的事以后，她差点儿没气坏了身子。本来是坚决不允许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但紫菱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汪展鹏先心软了。再加上绿萍也劝她，恋爱嘛，本来就是好聚好散。她和楚濂已经没感情了，硬搭在一起也过不好日子，倒不如成全了他和紫菱，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他们也只能怪自己，怪不得别人。
　　舜娟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按绿萍的话去做了。紫菱，到底也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真的对她冷下心肠。
　　而现在，绿萍似乎从妹妹和恋人的双重背叛中走了出来，应该找个好男人了。陶剑波，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绿萍恍然不知，妈妈已经在身后盘算起来了。
　　论能力，陶剑波是和绿萍共同建立起工作室的；论学历，他虽然不是台大毕业的，也没留过学，但好歹也是正经的大学生；论长相，和楚濂也不相上下，再加上舜娟对楚濂的厌恶，在她眼里，陶剑波长得比楚濂顺眼多了；论诚恳，这么多年了，陶剑波对绿萍什么样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人家发乎情止乎礼，比明着和姐姐谈恋爱，暗里又勾搭妹妹的楚濂强多了……
　　这么一想，舜娟觉得陶剑波真是样样都比楚濂强，绿萍和楚濂分手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你来了！”舜娟一下楼就很识趣地给两人流出了空间，借口到厨房去了。绿萍自己摇着轮椅，慢慢靠近沙发。
　　陶剑波从她一进客厅就站了起来，知道绿萍的性子，他没有过去推轮椅，而是站在原地，带着鼓励的微笑等她过来。
　　“我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陶剑波说。事实上，他现在每天都要来看看，每天都要和绿萍重复这两句对话。而且除此之外，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剑波打完招呼，就和绿萍说起了工作室的情况。原先他担心这会刺激到绿萍，小心翼翼的，不敢透露出一点意思。但绿萍对工作室很关心，总是向他打听情况。一来二去，他也就不隐瞒了。甚至发展成现在这样，每天一下班就来和绿萍讲讲工作室的状况，和发生的趣事。
　　事实上，重新回到过去，对绿萍来说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她辛辛苦苦经营的感情和事业，一朝回到解放前，这让她怎么能不呕血。
　　对于绿萍这样身心都强大的人来说，未来永远比过去更值得期待，所以对于回到过去，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只有像紫菱那样无所事事又玻璃心的人，才整天幻想着要回到过去，只要回到过去，她犯过的傻就一笔勾销了，她的人生就转折了，简直是做梦！
　　绿萍对于读档重来的人生，其实是有些慌乱的。不过这种慌乱被她死死地压在心底，只有在陶剑波面前，她才敢释放出来。
　　不一会儿，舜娟拿出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和两人交代了几句就上楼了。
　　绿萍一看舜娟的表情就在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暗叹，母亲果然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总觉得女人没有个伴侣是不行的。虽然自己对陶剑波有意思，陶剑波对自己也有意思，可妈妈的表现，也太明显了些吧。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快点谈恋爱、结婚吧，气死楚濂那个大人渣”！
　　绿萍和陶剑波相谈甚欢，到了五点半，陶剑波才起身走人。临走前，陶剑波突然说：“绿萍，其实你可以考虑做编舞的，你对舞蹈的热爱并没有死掉，你依然可以在舞台上绽放光芒。”
　　绿萍愣了愣，这是前世她在重回工作室时，陶剑波说的话。没想到这辈子他这么早就提出来了。也是，她看起来比上辈子同时期的自己积极多了，又没有表现出对舞蹈的恐惧，陶剑波这么关心她，自然是要提出来的。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绿萍说：“只是现在，我还在恢复期，这些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等我把伤养好了，安上义肢以后，才能具体实践起来。”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就会一直支持你的。”陶剑波最后鼓励了他一句。
　　恰好这时紫菱回来了，与陶剑波擦身而过。陶剑波对她点了点头，问了声好就离开了。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后，对这楚濂和紫菱这两个害绿萍断腿的罪魁祸首简直深恶痛绝。但紫菱到底是绿萍的妹妹，还是个弱女子，他又不好真得对她做些什么，这能装作看不见了。
　　紫菱心慌意乱之下，也顾不得陶剑波不冷不热的态度了。她现在心里满是惊慌，今天和费云帆约会的时候，她竟然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紫菱觉得自己明明还是爱着楚濂的，为什么会沉迷在那种情迷意乱之中无法自拔呢？她真得好对不起楚濂。
　　尤其是，今天晚上还是楚濂送她回来的，楚濂对她好温柔，温柔得让她简直无敌自容。
　　这没有什么的，没有什么的，她和费云帆只是两个失意男女之间的互相慰藉罢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啊！一个吻又算得了什么呢，说明不了任何东西。楚濂，楚濂就是知道了也会理解她的。何况楚濂和绿萍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抱过、吻过吗？说不定，说不定他们都已经……
　　紫菱不敢再想下去，她也知道，只不过是自己为自己开脱罢了。绿萍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她作为妹妹比谁都清楚。即便是撒谎，她也不能骗自己说绿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这样的念头一转，她的确轻松了许多。是的，什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