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看着很仙》不思狂

12、大泽岸边 · 配合

　　北境的大泽里居住着一只妖龙。

　　妖龙其实不是龙，他既没有孤高的龙角，也没有尊贵的鳞片，更没有让世人敬畏瞻仰的威能。

　　清洄曾经见过这只妖龙的原身，那是一只软软趴趴的小癞皮蛇。

　　那大概还是在她的白龙叔叔极登天帝，受诸般仙神敬拜，光耀九州的时候，有一只披着不属于自己的鳞光甲，滑行的软软趴趴的小家伙，他误闯了她的结界，被结界里改良过的浆糊缠的左支右绌，叫骂着要撕碎了结界的施放者。

　　清洄瞪着她龙身巨大的眼睛，牢牢地盯住眼前这只还没有她爪子长的小家伙，问他说：“哪个小东西说要撕碎了自个儿的老祖宗？”

　　小癞皮蛇惧于她的淫威，没有瞎说什么龙蛇不是一种的大实话，倒是哼哼唧唧地佯作委屈，说：“老祖宗，人家不小心跌进了您的蓬蓬床里，正想沾沾您的荣光，早日化而为龙呢！”

　　他老祖宗将爪子伸进结界里，勾起小家伙放到眼前，问他：“你这身鳞光甲哪儿来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她拿另一只爪子戳了戳这身鳞光甲，将小癞皮蛇戳的哇哇直叫，等感受到鳞甲里蕴藏的一丝熟悉的金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悭懔换鳞的时候换下来的吗？”

　　小癞皮蛇睁着怀疑的小眼睛问她：“你们龙还会换鳞？”

　　清洄像看土包子一样看他，说：“这不是常识吗？”

　　小癞皮蛇的脸顿时挂不住了，“嘿嘿”一声尬笑道：“我想起来了，龙的确是会换鳞的。”

　　清洄从龙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说：“那可不是，换下来的龙鳞就成了死物，乍一看是修炼的圣品，其实里头缠绕着死气，炼久了是会印堂发黑，浑身瘫软，睡眠失调，气力不继，一个不好就一命呜呼，魂归天地的。”

　　她每说一句，小癞皮蛇就被打击一次，等她放下小家伙打算回家睡觉去的时候，被打击到尘埃里的小癞皮蛇突然缠上她的爪子，哀哀叫唤道：“老祖宗啊，救救人家吧，人家还小，还没有修成神龙气死那些看不起蛇的东西，老祖宗你不能不管人家的死活啊，嘤嘤嘤嘤嘤……”

　　清洄的大眼睛飘了一下，明显的不想答应，小癞皮蛇吐出一颗跟他差不多大的金丹，送到她爪子前面，凄凄哀哀地说：“老祖宗，这是人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金丹，是疗伤圣品，您就看在这颗金丹的面子上救救人家吧！”

　　瞧见眼前碗口大的金丹，清洄问他：“你老祖宗我的修为怎么样？”

　　小癞皮蛇说：“您的修为惊天动地，普天之下无人能撄！”

　　清洄“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问：“你老祖宗我的身家背景怎么样？”

　　小癞皮蛇说：“您是魔界的公主，未来的皇尊，身份高贵，无人能及！”

　　清洄问他：“那我要这小破金丹有什么意义。”

　　小癞皮蛇“嘤”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

　　在诸神仙魔还在人间那会儿，世间的大佬何其之多，一只小癞皮蛇发出宏愿，想要修炼成龙，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而且那时候的龙是混沌里蕴化出的真正神物，跟后来那些水里的，山里的，天上的，地下的叫同一个名的生物都不相同，所以足见这件事情的难度。

　　小癞皮蛇跟在清洄身后三百多年，烧水煮饭，洒扫浆洗，打架骂阵，吃喝嫖赌，跟定了大佬怎么都不肯走，后来这件事情是以清洄折了自己的一片黑鳞，换了小癞皮蛇的鳞光甲和金丹作为解决的。

　　她阿娘曾说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皆有它生存的权利，本应一视同仁，又因为她曾经与这只小癞皮蛇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即便知道了这只小癞皮蛇修成了妖龙，抢了黄昏狼族的领地，大杀四方，让许许多多的地方领导者都深感头痛，清洄也没有多理，但是最近总有小妖小灵们颤颤巍巍地跑过来向她求救，说是那只妖龙在毁天灭地，这就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打架斗殴，逞凶斗狠，这在还没有形成秩序的世界里，最多也就是被狠狠地报复回来，她的龙鳞能够护住他的生命，但是毁天灭地，这绝对是触犯了所有神魔的底线。

　　学着阿爹的笔迹给阿娘写了一封情书，放在阿娘常用的那只杯子下面，再将阿爹诳去信中所描述的目的地，清洄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出院子，成功地避开了正在酣睡的树灵。

　　她化出真身飞向北境，在离大泽还有三百里之距的地方，就已经能够看见一只庞大的蛇状物盘踞于地，他长长的身体垂直于天际，昂首向天，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凝聚着一团磅礴的妖力。

　　清洄向妖龙飞去。

　　妖龙妖龙，当年的小癞皮蛇衔着清洄的黑鳞离开之时，悭懔曾对她说过：“你我二族是应天命而生，掌时空之力，便是一片龙鳞，也是大道本真，你如此轻易舍弃的部分，却叫一只小蛇如何负担得起？”

　　清洄望着小癞皮蛇离去的身影，清然一笑道：“就像你的父皇选择了光明，我的阿爹甘愿为影，光的存在是标榜，是秩序，影的意义在于自由，在于逃避，我已将可能的结果尽数告知他了，既知如此任是不愿放弃，我乐而成全他的心意。”

　　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悭懔严肃而俊逸，他转过身来与清洄相对而立，问她道：“自由的意义是什么？”

　　清洄朝他走近了一步，牵过了他的手，露出明媚而灿烂的笑容，说：“有一个归家的原因。”

　　悭懔深深地望着她，在魔界旷古而悠远的凉风中冰凉了声音，他对清洄说：“我不想伤害你。”

　　清洄笑道：“我堂堂天界的二皇子殿下啊，你没有发现你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礼、乐、射、御、书、数、军、武、经都不如我吗？”

　　悭懔将她扬起的碎发别至耳后，凉薄说：“身为一族之主，掌握着无人不想要的宝物，喜欢我，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清洄笑道：“所以你才要努力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我不受伤害啊~”

　　所以当妖龙扫尾正中清洄胸口之时，一条白龙裹挟着万丈金芒将飞出去的身形稳稳接住，悭懔化出人身，将清气缓缓注入清洄体内，助她稳定伤势。

　　清洄笑说：“小家伙，多年不见，你倒是比当年狡诈的多。”

　　妖龙凌空冷冷笑道：“世人皆知魔族的少主是痴心滥情之辈，想要在这世间争得一席之位，狡诈自然比愚蠢有用得多。”

　　清洄笑说：“这是你当年被骗做了三百年跟班小弟的深刻教训？说来那颗金丹的价值还真是不低，我拿去跟太上老君做了交易，换他炉炉最好的金丹一颗，年年最佳的茶叶一饼，岁岁最美的佳酿一坛，批批最帅的弟子一名~”她说到这里，妖龙就已经眸发红光，杀气大盛，悭懔看似八风不动，实则一步步地挪向了妖龙身侧，与清洄互成犄角。

　　清洄说：“还有那件鳞光甲啊，你居然就真信了龙会换鳞，那可是天界的二皇子殿下亲手拔了自己身上的鳞片，以星河之光为针，化波光之影为线，做出来送给他未来的妻子我的啊！光影相生相随，分而两立，合则成一，那是爱的证明啊，谁曾想竟会被一只丑陋的小癞皮蛇见财起意，就这么给叼走了啊！那是世间绝无仅有，宝物中的宝物啊！我本来以为这么好的东西，绝对会被绝密的收起，再也找不回来的，哪知道你居然会蠢到穿着这么有分辨性的东西到处乱跑，还信了那么蠢的谎言，也难怪拿着我的黑鳞，修炼了这么——————————久的时间，就居然修成了这么一只可悲的妖物，实在是苍天不仁，以癞皮为刍狗，小蛇要蠢，非入轮回救不了你的脑门儿啊！”

　　妖龙怒吼着攻向清洄，却在她自以为计谋得逞之时反身击退了偷袭的悭懔，正待回过头来好好嘲讽一番，却有一柄长剑透胸而出，鲜血四溢。

　　清洄敛下了情绪，在他身后说：“我告诉过你的，不论是成妖还是入魔，我都会亲手将你送入轮回。”

　　曾经的记忆随着逐渐冷却的灵魂一点一滴地回流进脑海，妖龙想起当年给予自己鳞片之时，黑龙所做的预言，她说力量与心性不成正比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如果你堕入这样的境地，我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你的脑袋。

　　于是手起剑落，蛇头坠地。

　　悭懔说：“我没有拔过自己的龙鳞。”

　　清洄笑得有些无力，说：“我的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