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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依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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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本颐!杜遥风这人杀不得!”秦抚姿在司空本颐身后尖叫道。
司空本颐缓缓别过脸看向秦抚姿,眼眸里没半点怜惜。
“抚姿,你不觉得你很悲情吗?你一次又一次挡在我和杜遥风之间,难道就以为能影响定局吗?”
秦抚姿仰起脸,坚强的身影没有退缩。
“影响定局之人,不是我!”她厉声道。“庄平已呈请先生,把杜遥风收为亲传弟子!”
司空本颐愣怔了,杜遥风也好不了哪里。
“你在虚张声势!先生不可能会答应!”司空本颐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先生说他会考虑。”秦抚姿的眼眸澄明而坚定。“本颐,你跟我一起在先生座下修习多年,早该学会侍奉先生左右,必须以大局为重……”
司空本颐打断了秦抚姿,以几近哭腔的声缐怒吼:“就因为我一直在他身边这么久,我才不能…我才不能让他……”
他的话已说不下去。
司空本颐回首狠狠地瞥了杜遥风一眼,身上的怨气汹涌冲天。他收剑回鞘,一转身便狂奔而去。
秦抚姿侧过脸看向杜遥风,然后来到他身前,俯身拾起了自己的剑。
她本来可以揑诀召剑回鞘,但她想走近杜遥风一点,看清他的脸。
杜遥风一双眼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褐色。此刻月晕浮漾,他的眼眸竟是一片迷朦。
“你是否…不甘心?”秦抚姿拎起缓带,想要为杜遥风施医咒。
杜遥风闭上眼,轻轻推开了她。
“你在想,我阻碍了你,令你杀不了本颐。”秦抚姿放柔声线,安抚似地低语:“可你知道,袭击蝶儿的人,根本不是他?”
杜遥风睁开眼,怨恨地道:“秦师姐,除了他,五峯上还有谁会干得出来?那可是蝶儿!她才六岁!”
“我了解本颐,他虽对他人无情,却不屑做出这种事。”秦抚姿耐心地道:“我信任他,就如你信任庄平一样。”
“庄师兄?”杜遥风自嘲似的笑了。“我信任他又如何?他还不是不要我这个师弟了吗?”
“杜遥风…其实…庄平并没有去找先生……”一向能言善辩的秦抚姿此刻变得吞吞吐吐。
杜遥风看着秦抚姿难堪的神色,突然意会了一切。
秦抚姿跟庄平素来恭守礼,但在许多事情上,却比周淳之跟庄平更加亲近。她的心思细密,一定会了解庄平许多心里的想法,哪怕是他尚未说出囗的话。
秦抚姿没有唬吓司空本颐,她只是猜到了庄平的心思,在他开囗前先宣告出来。
杜遥风转身就走。
秦抚姿连忙追上去,急道:“你身上有伤,先让我替你疗伤才走!”
杜遥风回首,悲凉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用为了庄师兄而跟在我身后,这样对你,对我,也够累人。”
秦抚姿眼睁睁看着杜遥风的背影远去,这次终于没有再追上去。
杜遥风走在夕灵山上,心神恍惚。庄平要把他趕出泠然澗了,他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杜遥风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回到了晦朔楼。
他突然觉得,要他一辈子留在里面,也许还不错。
至少那样,他也算是有依归了。
可那一刻,他却看到了一道身影安静地站立在晦朔楼门前。月色下,似真似幻。
“姬哲行,为何不在楼里面等我?啊,我知道了,纸仆听你的,可白武者不买账,对吗?”杜遥风故作轻松地道。
姬哲行侧过脸看向杜遥风,他的目光立即落在对方嘴角那抹腥红。
他欺身来到杜遥风跟前,一只手抓住了杜遥风的胳膊,一只手提起,用衣袖抹去他嘴角的血絲。
他的手很有力,彷佛要把杜遥风的骨头都捏碎。但他拭抹着杜遥风嘴角的手却很轻柔,就像他手底下的是一件无比珍贵的瓷器,必须要温柔以待。
“你受伤了?你刚醒来就跟别人打了一场?”姬哲行本来通透冰凉的声缐此刻很低沉,杜遥风听出来,他的心里已刮起了狂风暴雨。
杜遥风仰起脸,轻轻笑了。
姬哲行的出现填补了杜遥风心里缺失的一角,可自己身上的腥气提醒了他不要冲动。
他甚至没敢伸手去碰眼前的人,他的一只手仍沾着司空本颐的血,那会弄脏姬哲行的衣衫。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拽了拽姬哲行的衣袖,轻声道:“进去才说吧,我想把这身霉气的衣服都换掉。”
姬哲行这才放开了他,随他步入晦朔楼。
杜遥风让纸仆备水,把手上的血迹一一冲刷掉,然后脱去身上的长袍。
“姬哲行,那天在兰山上,你有追上那个埋伏的人吗?”杜遥风披上新的衣袍,侧过脸看向姬哲行,就发现身后的他正襟危坐,而且目不斜视。
这情境让杜遥风一直紧绷的心柔软下来,他吁出一口气,坐到了他身旁。
“那人身手很快,在兰山上东藏西躲,我最终用天上劈开了树林,才伤到了他。”姬哲行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悔恨神色。“后来,我担心你孤身一人的情况,便放弃追捕他,改为前去宫观找你。”
杜遥风想,姬哲行说的劈开树林,就是把整座兰山都劈开了没错。
“那你在宫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昏倒过去?”姬哲行皱着眉反问杜遥风。
“我…不知道。”杜遥风睁着无辜的淡褐色眼瞳,摇头道:“我记得当时走进宫观内,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然后……”
他眯起双眼,似是在竭力回忆着。
“然后?”姬哲行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后,我好像就这样晕倒过去了。”杜遥风用力抱着头,彷佛要把脑袋里的记忆挤压出来。“我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却想不起来……”
姬哲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柔声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也许是你对干邪一战中,过度使用灵力,消耗了精元才会晕倒。”
杜遥风抬起眼看他,忽然道:“姬哲行,你看我这么落泊,不想要安慰一下我吗?”
姬哲行直视着杜遥风的目光凝住,连气息也像在这刹那停止。
“你…想要我怎样安慰你?”他的声音轻如羽毛在霏空间飘荡。
杜遥风提起了手,抚上姬哲行的肩膀,继而沿着他的心房丶腹间,一直来到了他的腰间。
然后,他的手滑到了姬哲行佩在腰间的天上之上。
“我想你教我剑术。”杜遥风一字一字道。
姬哲行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却不知是否因屏息太久,以致脸上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夕灵山的弟子,为何要学双仪宗的剑术?”
姬哲行这模样让杜遥风想起了,当日在鹿颈山上,他被自己硬着解开了衣衫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羞涩难耐。
杜遥风顿时觉得喉舌干燥。
他暗暗叹了口气,想起什么穷心未尽,色心又起!
不行!正事未议,怎能被姬哲行迷惑呢!
杜遥风扯高嗓子,郑重地道:“姬哲行,你先回答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再是夕灵山弟子了,你会拿我怎样?”
姬哲行只觉得杜遥风的话莫名奇妙,他耸耸肩,苦笑道:“你怎么不会是夕灵山弟子呢?”
“不,若果真有那天到来…或者说,要是我再也不是杜遥风了,你会怎样对我?你会把我送到雙仪宗吗?”
“不会,那并不适合你。”姬哲行认真地道。
“嗯,我也这么想。那么你会怎样做?”
杜遥风的表情很认真,看在姬哲行眼里却很是孩子气得很。
姬哲行侧过脸,陪着杜遥风一脸凝重地思考这问题。
“那要看我当时的修为如何。我要是够强大,就要创立一个门派,由我来当掌门。”
“好!这个好!你当掌门,我当掌剑!”杜遥风双眼闪着光芒,似乎真的看见了自己坐上了掌剑宝座。
姬哲行‘噗’的一声笑了,笑得肩膀也在颤抖。
杜遥风愣怔了,想不到家家酒般的戏言,竟逗得姬哲行放声笑起来。
“不,我不打算给你做掌剑。”姬哲行微喘着气。
“你!你觉得我担当不来?你打算让我做首座?不,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当你的弟子?”杜遥风不甘心地道。
“你的想法不错,但我想的却比这些统统加起来还要好。”姬哲行轻笑着,眼眸里的光华柔和得胜似窗外的月光。
“那到底是什么!”杜遥风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你自己想。”
杜遥风有种感觉,姬哲行不是在开玩笑,他所说的,关系着自己将来的命运。
“你还是告诉我,为何突然想要修剑?”姬哲行把话带回到正题。
杜遥风的手从天上移开,闷声道:“今天我跟人打了一场,我拿起了剑,还未进攻,便被对方的剑气震得连剑也脱手。”
“这就是你受伤的原因?使剑的…孺雀台的司空本颐?”姬哲行皱着眉道:“如果是他,你由今天起开始修剑,十年内都不能击破他的快剑。”
“我…我不需要击败他!你不用教我双仪宗的剑咒术,那是你们的独门剑术,而且我也学不来!”杜遥风生怕那是姬哲行婉拒他的托辞,连忙解释道:“你只要教我那些,你仍是散修时修的普通剑法就好!我只需要练到足以挡住司空本颐三招,护住要害就成!我有信心,我只要拖延他三招,便可想到对付他的对策!”
“你说要护住要害?难不成你们同门师兄弟比剑,竟是以性命相搏?”姬哲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杜遥风到底不忘庄平的教诲,有关夕灵山内的恩怨矛盾,还是不好在姬哲行面前多言。
“嗯…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啦。”杜遥风含糊其词地应道。
姬哲行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寒气。
“我会教你撃败他的剑法。但是,不是在今晚。”他一字一字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杜遥风:说!你打算给我开个什么职位!除了掌门之外,还有什么能比掌剑高级!
姬哲行:你觉得掌门夫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