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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赤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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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何时碰见过眼前这人？
第一次来到俞元的时候？还是在更久之前的广陵？
各种计算在杜遥风心里掠过。
这人是敌是友？
眼下身无灵力，如果真要打起来，到时要不顾一切用上自己的血吗？
甚至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是啊，在下夕灵山弟子杜遥风，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还是先装作若无其事地套话。
“杜遥风？多俗气的名字，配得上你吗？”男子的话无礼而轻浮，那语气像是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被糟蹋了。
“哈？我的爹娘可不这么想。”杜遥风冷笑着，又向后移了一步。
斗笠下，男子抿着唇，似笑非笑。
“爹娘？那样的爹娘，又配得上你吗？”
他朝杜遥风伸出了一只手，肌色极为苍白，骤眼看不像是活人的手。他动作十分轻柔，手背上却青筋暴起，似是白晢的肌肤下，一股盛怒在血脉里翻腾。
他的手顿在半空，停了在门外。
“过来吧，你不是要带我下山吗？”
杜遥风硬着头皮吃吃笑，一只手伸到了背后，摸进乾坤袋里找到了封邪书。
“公子你先进来，待外面的雨停了，我们再动身。”
男子开囗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面传来连绵不断的巨响，似乎是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
姬哲行！来得好！终于打到这儿来了！
听到那些巨响的男子侧过脸，倏地一咬牙，伸手进庙堂内。
就在那一刻，一道靛蓝色的火焰在他手上焚烧起来。
是夕灵山的结界！这座宫观为结界所保护着！
杜遥风的眼瞳蓦地睁大，马上扬出了封邪书。
果然是鬼！
男子却比杜遥风更早出手，他的手在蓝色火焰燃起的一瞬，已放出了一道幽黑的怨气朝杜遥风袭去。
怨气如一枝利箭，电光火石间击中了杜遥风。
杜遥风眼见着那股无形黑气侵入自己的胸膛，无边的恐惧骇然传遍全身上下。
这种东西他熟悉得很！他自少已知道，别人看不见的怨气，自己的眼都看得见。他见证过不少怨气缠身的人，最后死于非命，或是惹上命案。
生人的怨气不同妖气，它是人心提炼出来的毒药，是一股力量。但杜遥风从没想过，有人竟然能化怨气为己用？
眼下的他却无力再思考下去，那股怨气翻搅着他的五臓六腑，在他的灵脉里横冲直撞，强逼他体内每一处去吸收丶吞没。
在他体内，一股力量正挣脱束绑，彷佛有什么不祥之物要从暗黑的深渊里爬上来。
杜遥风全身内腑像被撕裂开般痛疼，脸上却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枉我杜遥风随心肆意一世，临死时身边的人竟然不是你……
然后，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无止尽的黑暗，及寂静。
他肯定自己没有来到了地府，哪怕地狱里也该会有一点声音，比方说鬼哭狼嚎？
好吧，还是有点声音的。
微弱的‘咕咕’声作响。
然后，一把似远还近的声缐响起：“饿了就起来吧。你睡很久了。”
杜遥风睁开眼，认出这是他在泠然涧里的卧室顶格。
他侧过脸，看到了周淳之熟悉的脸。
“杜师弟，你面色不太好，双眼好红，有没有仍感到身体哪里不对劲？”周淳之看着杜遥风的眼眸，忧心忡忡地道。
实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不是双眼泛红之色，而是眼瞳本来就是暗沈的赤色。
杜遥风对周淳之的关切仿若未闻，坐直了身子，侧过脸对他道：“姬哲行呢？”
“你在兰山晕倒，姬公子把你送回来后，已回到八峯了。”
杜遥风‘哦’了一声，俐落地下了床榻。
周淳之想伸手去扶杜遥风，却被对方甩开。
“杜师弟，你睡了整整三天，才刚醒来就要上哪儿了？”
“去找姬哲行。”杜遥风头也不回地道。
“我知你们在兰山跟别人打了一场，但他平安无事，你不用担心。”周淳之斟酌半晌，又道：“而且，比起去见姬公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杜遥风终于回首过来，挑眉道：“什么事？”
周淳之看着他，神色黯然地道：“是蝶儿。”
庄平书斋门外，杜遥风大步流星地赶来，正要推门而入，就刚巧碰上秦抚姿从里面走出来。
秦抚姿一看见杜遥风，素来冷静睿智的脸上顿然闪过一丝惊愕。
杜遥风却没把秦抚姿放在眼里，提起手就要把她推开。
秦抚姿侧身避开，后退一步挡在门前。
“杜遥风！蝶儿受了伤，我替她施了医咒，庄平在里面为她输送灵力续命，眼下是关键时刻！你不能进去！”
秦抚姿睁大眼睛，张开双手，那姿态散发着一股决不退让的气势。
杜遥风一双暗红眼瞳盯着秦抚姿，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何故受伤？她在哪儿受的伤？”
“她见你昏睡不醒，去了采花想要等你，在你醒来时送你。她没有回来……最后我们在五峯发现她。”
秦抚姿把话说得很简洁，想要避重就轻。
杜遥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冷道：“秦抚姿，在五峯采花，有可能会受重伤吗？她是掉到悬崖去？还是你有话未说清楚！”
他的手很冰凉，比常人冷得多，简直不是活人的温度。
秦抚姿没有挣扎，明亮的眼眸里没有恐惧。
“她是被袭击的，我们正在追查凶手。你想她平安，就不要生事，为我们添乱！夕灵山上救得了她的人，只有我！”
她的语气很重，带着一种威胁的意味。
“你救活谁，是你的事。”
杜遥风却摔开了她，无视她的警告，转身便跑。
他一路来到位处在五峯的孺雀台，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道幽黑浓郁的怨气在孺雀台外的回廊凝聚不散，远在几里之外也看得见。
这一晚月色格外的光亮，杜遥风站在回廊转角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更显阴暗。
有人提着灯在巡逻，在前方一个转角拐入杜遥风前面的直路。他一步步走近藏在黑暗中的杜遥风，全然不知道自己正步向死亡。
就在他距离杜遥风不到三步时，杜遥风从阴影中走出来，浸沐在银光月华中。
“杜遥风，你还敢到来孺雀台？”
司空本颐提着灯，冷眼扫过杜遥风一对赤瞳。
然而下一刻，那双赤瞳突然近在眼前，杜遥风已闪身擦过司空本颐身边。
那动作掀起了一阵风，吹熄了司空本颐的灯。
司空本颐愕然地站在原地，伸手抚上了淌着血的颈脖。
“还是给你躲过了。”杜遥风惋惜地道。
司空本颐看着他提起了手，一丝腥红从他的指尖蜿蜒而下。
要是刚才司空本颐慢了半分，脖子里的血脉怕是要被割开。
不管对方意欲为何，司空本颐已立即拔剑刺向杜遥风。
他有预感，今次若不赶快拿下他，死的将会是自己！
杜遥风的身手很快，每每在司空本颐的剑尖刺到要害前巧妙地避开。他的赤瞳冷冽而锐利，看穿了司空本颐所有的攻势。
而司空本颐的手腕丶心房上，已是数道被杜遥风用指甲开的血口子。
杜遥风看着面前的司空本颐，那对赤瞳已被汹涌的快意所征服。他向前踏了一步，又要出手之际，一缕褐色缓带掠过，瞬即绑住了他那只手。
杜遥风用不着回首，也知道追上来的人正是秦抚姿。
“秦抚姿！别碍事！”
杜遥风怒吼着，一双赤瞳因愤怒而越发通红。
“我说过…你出事了，庄平也不会好过！这就是给我添乱…你还想蝶儿活下来吗！”秦抚姿喘着气，吃力地拉扯着缓带与杜遥风角力。
“蝶儿必须活下来，而司空本颐也必须要死！”杜遥风催动体内一股灵力以外之力，凝在手里想要把缓带震裂碎开。
秦抚姿的医咒此时随缓带渡入杜遥风的灵脉内，她的真气竟和他体内之力相抗衡，两股相克的力量互相冲击，如烟火般在杜遥风的灵脉里炸开。
杜遥风喷出一口鲜血，本能地退开一步，一个跄踉，就要跌倒地上。
司空本颐趁机提剑刺向杜遥风，却被秦抚姿拔剑格开。他杀心已起，红着眼一掌击在秦抚姿肩膀，秦抚姿的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司空本颐推开秦抚姿，眼见面前的杜遥风嘴角挂着一抹腥血，那对眼瞳已暗了下来，却依然带着凶狠的杀意盯着自己。
杜遥风竟然拾起了秦抚姿的剑，指向司空本颐。
“你竟然向我挥剑？”司空本颐像是见识了世上最荒旦可笑之事，发狂似的笑了起来。“你一定是受了内伤，半点灵力也使不上，才会沦落到要拾起抚姿的剑？”
司空本颐狂笑着刺向杜遥风，杜遥风提剑格挡，却被司空本颐的剑气震开，连剑也被震得脱手。
“杜遥风，你该荣幸啊，至少你临死前，尚可见识到孺雀台的剑法，也不枉你为夕灵山的弟子。”司空本颐的笑声终于停下来，他扬起了手上的剑，冷冷道：“这次，无人再可保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小可爱，开心～
最近码字速度减慢，更新时间改了在晚上，尽力保持每天晚上九时左右更新。
周淳之：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哭过了？姬哲行在兰山上是不是对你干了什么……
杜遥风：淳师兄，你有时真的好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