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芝士桃桃

3、你快压死我了

　　下午上体育课时，林逸安像往常一样，和女生们坐在榕树的阴影下，一边乘凉，一边看着球场上打球的男生。更确切的说，他们是在看苏萧峰打球。自从苏萧峰加入这个班级后，其他男生都被他的光环所遮盖了。
　　林逸安向来不擅长运动。他小学时学打篮球时，曾给篮球砸青了眼睛，还哭了整整一节课，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对篮球充满阴影，久而久之，便对运动不感兴趣了。
　　也许是因为没怎么晒太阳的原因，林逸安长得白白净净的。微风吹过，会带起他细柔的发丝漂浮起来。他的眼睛像是在白玉盘上镶了两颗黑色珍珠，可以清楚地印出他眼前的风景。也许是因为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女生们总是喜欢跟他在榕树下说笑聊天。
　　虽然苏萧峰平时安安静静的，但到了球场上，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没上场多久，就连进了好几个三分。和他同队的男生顿时打得更加来劲。他就像海上漩涡的中心，所有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得被他吸引过去。
　　其实不止是林逸安被这个新来的人吸引了，其他的女生也是一样。女生们都在看着球场上来回奔跑的男生，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苏萧峰的身上。苏萧峰每进一球，女生们就会“哇——”一声地欢呼，其他人进了球则没有什么反应。
　　陈真也恰好在场上，而且和苏萧峰是一队。陈真的球技一直都很好，听说他刚开学没多久，就已经给招进校篮球队了。但苏萧峰这个劲敌的出现，着实让陈真压力大了不小。
　　苏萧峰每进一球，陈真也必定要追一球。苏萧峰脸上一直都波澜不惊，而林逸安早就看出陈真在暗暗较劲，陈真的心思永远都藏不住。从小到大，陈真的心事对林逸安而言，跟贴在学校告示牌上的大字报没有什么分别。看出陈真心思的林逸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聂小可走了过来，搭着林逸安的肩膀，说道：“你的同桌打球可真不赖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
　　人长的不错，球也打得好，只可惜脾气太差了点。这些天来，无论他怎么和苏萧峰搭话，苏萧峰都不理不睬，实在觉得烦了，他会直接冷冷地说一句“走开”。每一句走开，都仿佛把林逸安的心推到了南极，孤立而寒冷，那种距离感一次又一次地加深。
　　聂小可比林逸安矮一个头，硬是搭了一会儿肩膀，觉得很是难受，便又尴尬地放了下来。随即眼神转向左边的白色观众台，嘴唇凑到林逸安耳边，小声说道：“诶，你看那边那个女生，你认识她吗？”
　　林逸安看过去，发现并不是自己班的女生。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校里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她看着我们这很久了，估计又是苏萧峰的迷妹吧。”
　　“哈哈哈，苏萧峰的迷妹真多啊。”林逸安笑道。
　　午后的阳光依旧猛烈，肆意地灼烧着大地上的万物，空气热得仿佛都能扭曲。在金黄色的阳光的照耀下，苏萧峰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细密的汗珠从苏萧峰皮肤里渗出，沿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汇成一条条充满着男生荷尔蒙的小溪，流将下来。
　　苏萧峰不时地撩起校服来擦汗，在无意之中就露出了他小麦色的健硕的腹肌，汗水顺着腹肌的沟壑向小腹下面流去。苏萧峰马上便会放下校服，一把接住飞来的篮球，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比赛中。
　　聂小可问林逸安：“要不你问问他，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二十五日。”林逸安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啊？”聂小可有些惊讶地看着林逸安。
　　“前几天，我去李永声办公室交作业，李永声就让我转交一张表给苏萧峰。”
　　“什么表？”
　　“是苏萧峰的转学申请表，李永声让我给苏萧峰确认一下。上面写就写着他的生日是十一月二十五日。你猜猜，他是从哪里转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快说吧。”聂小可摇了摇林逸安的手臂，眨巴着眼睛，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的眼色。
　　“好啦好啦，他是从香山中学转来的。”
　　“啊——”聂小可惊了一惊。香山中学是晋川市的一所私立中学，招生甚少，但里面的学生不是都是商人子女，就是官员子弟，而且里面的学生成绩都极好，若不是招生很少，否则这第一的座位，晋川一中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了的。
　　“李永声不是说他是升学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是转学来的？”聂小可道。
　　“我也正好奇，也许是李永声说错了吧。”
　　“那为什么他要来晋川一中啊？”聂小可不解地问道。
　　林逸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你说好好的香山中学不读，跑来我们这干什么呢。”
　　“哎，管他呢，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同学啦。这等男生，再来多几个，老娘都照收不误。”聂小可嘻嘻地笑道。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林逸安笑骂道。
　　两只青鸟从榕树葳蕤的枝叶中穿了出来，在空中缠绵、旋转、起伏，绘成两条螺旋的曲线，然后又扎进另一棵大榕树，消失不见，只听见吱吱喳喳的欢喜叫声。
　　一天中午，下课铃刚响，苏萧峰就像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陈真走到林逸安面前，说道：“去吃饭吗？”
　　“今天我肚子不舒服，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去吃吧。”林逸安抬头望着陈真，两只眼睛满是无奈，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希望得到主人的许可。
　　“啊！没事吧？我带你去看看校医吧。”陈真一下子叫起来。
　　“没事，可能是昨晚吃错了什么东西，不用管我。”林逸安笑了一下，示意陈真自己真的没什么事。
　　“行吧，那你实在不舒服，记得叫我啊！”
　　“行行行。”林逸安笑道。从小到大，除了父母，最疼自己的应该就是陈真了。陈真待自己，就如同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好。想到这，林逸安不禁心头一暖。
　　林逸安独自一人在学校乱逛。中午的阳光正当头顶，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所有人、树、房子。林逸安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后山，自从开学以来，他还从未来过这里。因为向来少人上后山来，所以这里的草不似操场的草，给人踩得半死不活。后山上的草，猛烈、茁壮地向上冲刺，像极了十七岁的少年。
　　一阵风吹来，热浪呼哧呼哧地扇在脸上，夹杂着青草淡淡的甜味。林逸安兀自走着，觉得心情大好。忽然，林逸安脚下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被绊倒，直接摔了下来，结果却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一种柔软的触感突然触碰到林逸安的脸颊，这感觉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窜便了整个身体。那人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林逸安抬起头，居然发现他身下压着的是苏萧峰。
　　刚才，是不是，苏萧峰是不是亲到了我？？
　　啊？我······苏萧峰······亲了我？我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吧。我快要死了，救命！！！
　　没想到他薄情的嘴唇，竟然会这么柔软······
　　苏萧峰那柔软的触感，甚至还残存在林逸安的脸颊上。林逸安的心脏狂跳不止。一阵潮红从苏萧峰亲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耳根。那个吻，像是一粒不小心飘到草叶上的火星，却无意中点燃了整片草原。苏萧峰的脸和自己的脸正紧紧相对，他呼出的气息都可以吹到自己的脸上。一股沸腾地血一下子全涌进了脑门，太阳穴涨得生疼。
　　两人眼神一下对上，林逸安不禁怔了一怔。
　　怎么办，苏萧峰看我了。他连瞪着人都这么迷人······
　　“你快把我压死了。”苏萧峰冷冷地说。
　　林逸安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趴在苏萧峰的胸膛上。
　　他的胸肌，真的好结实啊······
　　苏萧峰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柠檬的清香，闻上去都能让人高潮。想到这，林逸安体内不禁热血翻滚，身体竟然又情不自禁地产生反应了。
　　林逸安的耳根一下子变得更加滚烫，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没砸疼你吧？”
　　苏萧峰也不回答，从地上坐起来，甩了甩凌乱的刘海。
　　然后，然后！苏萧峰的眼神就落在了林逸安的裤子那！！！
　　怎么办！怎么办！这回真的丢死人了。林逸安赶紧转过身去，恨不得能找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林逸安没有得到回应，更感尴尬，只好继续说话。
　　“咳咳，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睡觉。”苏萧峰依旧冷冰冰的。
　　苏萧峰就躺在一棵大榕树下，在榕树下的阴影里，听着小虫稀稀疏疏的叫声，吹着暖风，这确实令人心生困意。
　　“那你不用去吃饭吗。”
　　苏萧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不吃。”
　　“啊！难道你每天中午不吃饭，就跑来这里睡觉吗？”
　　“走开。”
　　苏萧峰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又开始睡觉了。
　　苏萧峰的态度虽然还是很不友好，但林逸安却也不恼，这么多天来，他已经习惯了苏萧峰这副冰冷的样子。林逸安道：“总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啊。”
　　苏萧峰眼睛却仍是闭着，没有回答。
　　林逸安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也觉扫兴，便悄悄地走开了。更确切的说，他是跑开的。因为他不想让苏萧峰看见自己滚烫的脸颊，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邪恶的小帐篷。
　　等林逸安的脚步声听不见以后，苏萧峰才睁开眼睛，望着天上懒懒地漂浮着的白云，自言自语道：“这泪痣······”
　　苏萧峰又躺了一会儿，觉得睡不着了，便慢慢走回了教室。回到座位时，却发现桌上放了一个饭盒，里面的饭还是热乎乎的。旁边留着一张纸条，是林逸安的可爱的字体，上面写道：“也不知道你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份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哦。”
　　苏萧峰握着那张纸条，反复摩挲，仿佛那纸不是纸，而是人的手。
　　待午睡完毕，林逸安离开宿舍，回到教室，发现苏萧峰正趴在课桌上睡觉，而自己的饭盒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自己的桌面上了。林逸安知道苏萧峰已经吃完了饭，便觉心里冒起一颗颗甜甜的泡泡，在心窝里飘到东，又飘到西。
　　从那以后，林逸安每天都会帮苏萧峰打饭，苏萧峰每天都会吃完，然后洗干净饭盒，放回林逸安的桌面。虽然苏萧峰从来都没有谢过林逸安一句，但林逸安却也心满意足。每次抱着这个饭盒时，他都感觉这是苏萧峰的身子，上面有他残存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