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灯下三月》钧北

3、Chapter 2 端点（上）

　　“拥有两个端点的是线段，拥有一个端点的是射线，直线没有端点。”
　　点构成线，线构成平面，平面构成空间。四维空间，时间轴上的时间。那一瞬间，想一个人站在空间的尽头，回到过去，或瞥眼未来，然后，再回到现在。
　　——起点

　　这是三月。已经有阳光溜进房间了。朝仓绘打好领带，换上墨绿色的西式校服外套，提起包，穿好浅棕色的皮鞋，出门前随意拎走了挂在门口的黑色大衣。
　　“我出门了。”“路上小心。”
　　“早安，绘。”在门口等待她的少年微笑着道。朝仓绘下意识地迈大步伐及至庭院前，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拉开门，对少年道，“早安，莲二。”
　　朝仓家和柳家属于长辈之交，以前父亲留学日本的时候，在早稻田大学有一位他十分尊敬的学长柳氏，后来这位学长回老家神奈川发展，朝仓家的住处便是这位柳学长一手打理好的。也因此，与柳家成了邻居。
　　莲二是她的竹马，是性格偏儒雅的一位少年，予人一种舒缓的气氛，似在茶室中轻搁慢放的那种清静，不狂不燥，正是朝仓绘最喜欢相处的一类人。大概是因性格自小相合，他们都明晰对方的底线与护短之处，从而足以做到真正的依赖。
　　他们之间的话并不是很多，但这才是双方最喜欢相处的那种方式。
　　就像现在，两人只是并肩走着，支无片语，但并没有因此而不自在。从海面上吹来的第一阵晨风带着水和盐，不急不缓地散开，蔓延到四周，温柔地让人有些无从捉摸。
　　其实，朝仓绘是对神奈川的这片海有执念的。在中国，她的故乡不临海，第一次见到海，便是这幅质朴而温柔的模样，一如神奈川本身。那是一种摸得着的安稳感，即使在异国他乡，也仿佛能感到故土的温暖气息。
　　立海大附中也临海，所以他们每天只需步行十分钟便可以到校。然而，就在这短短十分钟里，朝仓绘就听到了好多声“幸村君”，这让深情注视着大海的朝仓绘无奈转头看向那群围在一起八卦的女生，恰好听到其中一个女生笑着说:“诶，这是给幸村君的吗？真好呢。干脆鼓起勇气表白算了嘛！”
　　这话倒是成功地让朝仓少女愣了几秒。不会是白色情人节吧？回想起上个月的情人节，那刺耳的尖叫声不禁让她有些后怕。她从包中拿出手机。
　　3月5号？不是白色情人节啊。
　　我记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啊。朝仓绘耸了耸肩，看向在笔记本上狂写的莲二，吐槽道:“莲二……我知道你打的是数据网球，但不至于连八卦都记吧。”
　　棕发少年停笔看了少女一眼，又转头接着写资料道:“不……有时候八卦也能影响到网球的发挥，而且我现在还没有打赢过精市。”
　　“精市？”朝仓绘听到名字后一愣，一字一句地道，“那个，幸村精市？”
　　“是啊。我们网球部的幸村精市。”
　　“不……我知道没有第二个幸村精市，问题是，你直称他名？”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不对吗？”
　　朝仓绘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道:“莲二，我吃醋了。”
　　“吃醋？”莲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少女道，“我记得这六年间，你没有一次因为我在情人节收到巧克力而难过吧。而且有三次，我在被拦路告白的时候，你还在一旁笑着拍手。”
　　莲二说完，单手将托在左手的笔记本重重地合上，然后俯看朝仓绘。少女同少年对视了几秒，结果还是不自觉地掩面而笑道：“莲二，感觉你很记仇诶……”
　　莲二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同时一位紫罗兰少年以拳掩笑向他们走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很开心的样子。”
　　“早安，精市。”“早安，幸村桑。”
　　“早安。”幸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朝仓绘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莲二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半步，转头开始记起了资料。
　　幸村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绘的身上。朝仓绘看着她，神色间渐渐透露着些许不可明察的惊讶。
　　她不敢确定他眼神中所隐遁的情绪是否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他的眸若流水般散出澄澈，却又实实在在地泛着若有若无的波澜。
　　期望。她想到这个词时，心里不禁一惊。怎么会呢？
　　两人互相对视着，而少年和少女却一言不发，同样也没有因为任何外在的客观原因而错开视线。
　　被晾在一旁的莲二，正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绘，3月5日其实是……
　　然而幸村却先错开了视线，轻笑道:“走吧。”少年走在最前面，略为宽大的双肩诉说着成长与少年的气息，少年的轮廓挡住光线。
　　他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条线纠缠着，越勒越紧，被人打上了结，勒出了红印。然而他还是勉强地勾起了笑，只是在这之后便倏然转身，怕下一秒面孔就会被失望覆盖。
　　也许是有点不甘心自己在别人的生命中是如此不起眼，只配被放置在记忆的角落里，积满灰尘。连……本应记忆最深的时光也没能记住。大概是因为太过纵容期望这种东西横向发展的缘故吧。
　　但是……
　　全然未知的开端才更值得拭目以待。他挺直腰板向前走去。
　　绘看着少年在前方转身，快他们一步迈进立海校门。又渐渐放缓脚步，直至立住。海风从少年背后袭来，少年不禁仰首，吹至前方的发丝隐约遮住了少年的表情，只在空中留下侧脸的轮廓，清爽却又柔和。
　　天空终于有放晴的痕迹了呢。
　　少年无意间嘴角上扬，那抹略显轻松的笑落入少女的眼眶。
　　随着他的目光轻瞥天空。万里无云。少女的心口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敲击着，是温柔到骨子里的情绪。
　　今天天气真好。
　　然而，被晾在一旁的莲二看到这两个人微妙的笑之后，开始下了定论，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这两个人有戏的几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