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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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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梦耶，是宁家捡来的，生来丑陋，不讨喜，唯母亲除外，我问过母亲，缘何如此喜爱于我，母亲说，女儿家本就让人怜惜，你是上天赐予我的，定当视若珍宝。
我听闻欢喜非常，想着上天是眷顾我的，生母弃我，但养母喜我，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18岁那年，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仍是丑陋容颜，名唤阿冷。
阿冷与我不同，无人护她，皆打骂唾弃，如过街老鼠，惹人生厌。
可阿冷的眼睛很神奇，能视阴间之人。阳间人不喜她，便于阴间人做了知己。
游魂爱跟她讲一些八卦轶事。村东头的寡妇与邻居王小哥勾勾搭搭，做快活鸳鸯；入了夜，有俊男俏女在河边卿卿我我，好不羞人；何员外家的女儿与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有云水之欢。
阿冷听厌了，便倚在枝上打盹。
一日，皆如往常，阿冷正酣睡时，被一阵哭声吵醒了。
树下坐了一个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衣裳干净，皮肤白皙，哭哭啼啼的像受委屈的小可怜儿。
“喂，你有何伤心事？”
大约是没有想到树上有人，小可怜被吓得止了哭声，站起来看到阿冷的脸后，跌倒在地，瑟瑟发抖。
阿冷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慢慢爬下树，将手伸到小可怜的面前，示意拉他起来。
小可怜战战兢兢的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全是恐惧。
“嘁！”阿冷牙缝里挤出对他的鄙视，转身就走。
“你是阿冷？”小可怜哆嗦着手，擦掉眼泪高声问道。
“嗯。”她应一声，脚步加快了一些。她不想再多一个人对她心生厌恶。
“谢谢你。”
一句话恍若大火，烧越了高墙。
小可怜名唤程梓颜，他出生时，百花齐放，异香扑鼻。可惜好景不长，几个时辰之后，阿冷出生了。乡里如骤入冬日，万花衰败，寸草不生。
可怜同乡人一日之间历了一年四季，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那时梓颜家门口排起了长队，流水席摆了七日，好不热闹。在他被众人捧在掌心的时候，阿冷险些丧了命，是她娘将她从她爹的手里硬夺下来的，不然那年河里，便会多出一具无名女婴的尸体。
两人虽然生在同一乡，但一直没有见过面，只是从旁人口中听闻，梓颜美艳不可方物，而阿冷却怖如鬼魅。
今日一见，众人所言不虚。
山上的老道托了野鬼给阿冷送信，说东边山上的松菇甚是茂盛，让她采一些回家。老道姓云，阿冷只喜欢唤他云老头。除了那些阴间人，便只有老道与她交好，算得上忘年之交。老道知她喜欢吃松菇，对她也算留心。
她挎着篮子屁颠屁颠的去了东山，想着多采些松菇回来，一些做汤，一些晒干拿去换钱，爹娘必然会夸奖一番，又念着老道的好，多采了一些去山上送予他。
越往山上走越觉得热闹，人头攒动，熙攘非凡，跟庙会时节不相上下。阿冷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溜到了云老道的房中，可是房中无人，她便兴味索然，扔下松菇便回去了。路上听一些游魂说，云老道在前山收徒，收的是梓颜。阿冷听完转头就忘，只是后来再去找老道的时候，时常会看见那个小可怜，一脸不情愿的坐在老道的身边。
昌国崇尚老子之学，程家人对于这颗天赐明珠寄予了厚望，却从来不考虑明珠心里是怎么想的。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在光宗耀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明珠总要经过打磨才能成才，而阿冷就是梓颜成才路上的绊脚石。她喜欢在他抄书的时候与老道侃大山。村东到村西，天上到地下，没有她说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从游魂那里听来的。有的时候说到兴处，还会仰天长笑，喉咙里的小舌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老道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不为所动。这可就苦了梓颜，白日里在私塾学文诵读，晚上在道观抄经悟道，还要忍受一个相貌丑陋的粗犷姑娘日日来此高谈阔论，简直就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就这样被折磨了许多年，梓颜出落的玉树临风，十里八乡的姑娘一见到他就流鼻血，唯阿冷除外，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在树下被她吓蒙的小可怜，弱得很。
一日傍晚，雷声大作，黑云压城，不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云老道安静的打坐，梓颜安静抄书，阿冷安静睡觉。
“不要！”
睡得香甜的阿冷突然大叫一声，惊得天公狠狠打了一个响雷，梓颜的手不争气的抖了一下，笔上的墨在纸上落下点点梅花。
“怎的了？”
老道微微皱眉，睁眼问道。
“我……我做了一个梦。”阿冷坐起来，蜷缩着身体，靠到了老道的身边。
“何梦？”
“他……他考上了状元。成为了……昌国最年轻的国相。”她努力的保持镇定，可是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梓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种梦有什么好害怕的，莫不是这丫头看不得他混的好。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看见他杀了人。”
“你可曾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不曾，我不曾！”她揪住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吐不出也化不开，只剩下痛苦的□□悲鸣。
正当梓颜翻白眼的时候，老道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他翻过去。
“明日我会与你父亲说，以后你不用来了。你。”老道用拂尘敲了敲阿冷的头。“明日起，吃住在观里，随我修行。”
“啊~老道，我不要啊~我还要嫁人的，我不要做道姑啊~”阿冷一言不合就抓起宽大的道袍擤鼻涕，连刚刚害怕胆小的样子都没有了。
“你长这幅丑样子是嫁不出去的。”老道扯了袖子，无情的把她甩到一边。
“你这老头，忒狠了点，虽是些大实话，但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又不是石头心，听了难免会难过。”
“你整天痴痴傻傻，旁人皆当你无心无肺，与石头有何区别。”
“我有心无心你不知吗？枉我与你相交多年，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是柔弱的模样，现在却泼妇一般，红着眼流着鼻涕，指责着老道。
老道的臭脸被闪电照的异常清晰，梓颜早已趴在案上笑弯了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