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思华年1992

2、电影院里

　　二

　　不过才隔了一日，朱全又买了两张电影票请小弦去看电影——本校恋爱的固定节目。上个世纪的电影院，早早买了票提前半个多小时进去是常有的事，朱全和小弦进去的时候，辽阔的电影院里正灯光大亮着，人群挤进来挤进去闹闹哄哄，朱全虚虚揽着小弦的肩，挡着来回川流的挤碰。小弦被揽得很紧张，整个右肩都绷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小弦轻嘘一口气，正准备坐下，忽然听到后面有甜糯的声音说话：
　　“是朱全呀，跟谁来看电影了，也不介绍一下呐？”
　　小弦吓一跳，抬头看那声音的主人就在自己座位斜后方一排，此时正朝这边探过身来，深深地盯着自己看。小弦下意识地拧头看朱全，见他漫不经心笑着，敷衍道：
　　“是啊是啊，我们老乡，外语系的张小弦，认识吗？”
　　又跟小弦介绍：
　　“我们同班同学，成欢欢，还有李红霞。”
　　小弦有点矜持地冲那边点了点头，一边说“你们好你们好”，一边坐了下来。余光所见，那成欢欢似乎一直朝这边在看。小弦那点敏感的小神经又乍了起来，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成欢欢和朱全之间不会只是清汤寡水的“同班同学”而已——推己及人，小弦就永远不会拿那样的眼神，看自己的那八颗菜头同班同学，或者他们的女朋友——如果他们有的话。
　　小弦侧过脸来问朱全：
　　“还有多久开场啊？”
　　其实她只是想借机仔细看看朱全的脸色如何。
　　朱全倒是一脸的坦坦荡荡光风霁月，忙又低头看看电影票，道：
　　“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不着急哈。”
　　顺势轻轻拍了拍小弦搁在扶把上的手背，又留恋地在那方细滑上停留了片刻。
　　小弦木然不动，装着只是被某个好姐妹摸了一把似的。然而终究还是不行，一点赤红从耳朵下面开始，阴险地一路向上烧去，瞬间成燎原之势。
　　“没用的东西。”
　　小弦心里暗暗骂自己，一边拼了命地想把颊上的火苗扑下去。当然是徒劳。于是只好继续装呆，权当自己是一只已经彻底烤焦的红头大虾。
　　小弦挺爱读爱情小说，亦舒，张爱玲，茨威格，简奥斯丁，这些是她的最爱，尤其张爱玲，觉得实在是酷到不行。可是纵然读遍了爱情里那些扒皮拆骨的苍凉与不堪，终究也敌不过现实中一个具体的男人的轻轻一触手。
　　原来都是纸。上。谈。兵。
　　小弦对自己很是失望。
　　灯光明亮，朱全清楚看到了小弦红头涨脸又强装自若的模样，心中顿时大起爱怜，探过身子来，多情地凑到了小弦耳边，道：
　　“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小弦。”
　　小弦：“……”
　　火苗忽然就自己退了下去，脸上忽然就变得不烧也不烫。小弦几乎要反感起来了。
　　还好此时灯光倏暗音乐响起，朱全终于肯缩回身子坐好，暗蓝色的光影清楚勾勒出美好的侧脸。
　　美色在望，小弦顿时忘记了刚才的那点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