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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尘落定 ...

  •   嘴里才饮下药的苦味似乎刚散去不久,浑浑噩噩间只觉得热气却一阵阵扑到脸上。也不知这冬日里怎么就这样热起来。
      因为这一场久病,自早春开始就一直吃着药,也依照大夫的话,卧床休养,但是总是不见起色。身边的人不时在床边的瓷瓶中插些时下的花枝,装点屋子。模糊记得花换了一样又一样,或是清新或是浓烈的香味似乎驱散了些屋内死气沉沉的气息,等到侍女把一捧带着雪沫的红梅小心的置入瓶中才恍然,已经好久不能从窗口望出去了。是了,冬天要封窗的。
      大概,已经错过今年的初雪了。
      浓厚艳丽的花瓣上的雪粒在逐渐变得透明萎缩,最后摊开成小小一团水迹,顺着花瓣的弧度走势和其他水珠撞在一起,在枝丫间穿梭滚动,逐渐积累,轻轻晃动,然后不受控制的从花上扯裂,砸在台子上衬着的锦缎上,洇湿了原有的颜色,化成一团墨绿色的痕迹。最后在屋内暖炉的烘烤下慢慢变浅、萎缩,湿意消失,徒留下一片干涸的水迹。
      半梦半醒间听见侍女压低了声音小声谈论,
      “将军......这几日就要回来了,可夫人这怕是......”
      另一个没搭腔,掀了帘子扯着方才说话的那人出去了,只隐约传来轻轻地叹息声,发出叹息的人正值青春,正是叫人羡慕渴求的好时候,她们吐息于唇瓣的声音也裹挟着无尽活力,冲击着一个虚弱破碎的灵魂。她们感慨于他人干枯衰竭的生命和眼下纠结抑郁的境况,围绕旁观。声音无限悲悯惋惜,似乎轻轻托起了她久病沉重、在层层锦缎厚重的被褥里也无法温暖的身体,顺势推进了缓缓流动的水流,使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热气舔舐着沾着汗水的身体,从鼻腔钻进身体内部,烘烤着身体的水份,逼迫着它们从皮肤上涌出来。多余的热度从因为干渴而稍稍张开的嘴唇喷出,也卷走唇上的水分,憋闷的空气把衣服粘在后背,在心绪烦乱时格外惹人烦躁。
      沈德音挥了挥手,把身上的薄被甩开,难耐着轻轻蹙眉。似是醒了,却只是睁不开眼。
      在闷热的空气中突然闯入了一股寒冷的气息,手指碰触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被轻轻捧了起来,传来了类似铁锈的味道,一个低哑声音伴随着风雪般的凉意拂过耳边,
      “夫人......”
      心口蓦然一重,好似什么东西攥紧了心脏生生向下拉扯,耳边鼓噪着心跳的声音,连带着杂乱的思绪一阵乱响,胸口又闷又痛,眼角迅速沁出了泪水,身躯却僵硬着一动也不能动,喉咙也像强塞着什么东西,连喘气也艰难,越加尖锐的疼痛感灼烧碾压着意识和身体,下意识的想发出尖叫,却叫不出声音。
      感知在逐渐远离那份突破闷热的凉意,热气在身边逐渐闭合,手指妄图收拢,却只抓住了身下浸汗的被褥,疼痛依然叫嚣。
      意识穿过层层的热气和疼痛,似乎从哪里疾速坠了下来,全身突然一震,从床上弹身坐了起来,又惊出一身的冷汗。手指扯紧了胸口濡湿的衣料,大口喘着气,眼泪混合着汗水,沿着鬓边穿过湿透的发丝流了下来,全身都湿透了,黏腻而冰冷,不住地颤抖着。
      屋内没有掌灯,外面压着厚厚的乌云,天色昏暗。打开的窗口穿过些模糊的光线,屋内的陈设和摆饰因此也朦朦胧胧,阴影处透着些青黑色。
      门口传来帘子轻轻扣在门框上的声音,沈德音望了过去,只见帘子轻轻张开了一个缝隙,一个有些圆润的身影灵活的转了进来,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别着个普通的银簪子,穿一件靛青的裙子,外头罩了件蟹壳青的衣裳,生着一张圆脸,观之亲善。来人紧赶了几步,走到床前,
      “天不太好,闷得紧,可是就睡得不舒坦了。”
      说着回身向门外叫了水,又取了扇子过来坐在床边扇风。天气闷热,这扇子搅起的风也没有什么凉意,此时出的汗冷了下来,把衣服粘在身上,虽有些难受,但是叫她好歹清醒了下来。
      沈德音伸手按住了扇扇子的手,只觉脑中一阵混沌。
      这人是姚妈,她的乳母,跟她一起到了将军府。记得在两年前为了独子闯下的祸事四处打点,急火攻心,在二门那跌了一跤,查出得了急症,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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