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熊猫好当的！》初石

29、第 29 章

　　【29】
　　我见他不再往下说，只好主动追问：“是跟女蜗有关吧？我有一个疑问，天既然是女蜗捅破的，为什么她自己不来求，反而是我们熊猫始祖来帮她求？女蜗又为什么要捅破天？”

　　“你的问题太多了，让我先回答哪一个？”狼王皱皱眉，有些不满地看向我。

　　我连忙闭嘴，解释说：“抱歉，我只是太想知道真相。”

　　狼王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负手到背后：“女蜗为什么要捅破天，大约是她脑壳抽了，想试着捅玩玩，又或者是无心之失，但这不属于我的职责范畴，我可以容忍人犯错，但不可以容忍神的犯蠢破坏，对于神我却没有义务给他们善后。所以第一次女蜗来求我，我没有答应，第二次她和伏羲一起来求我，我也没有答应，直到第三次，你们熊猫始祖单独来求我。刚才我说到它来寻山魂是为了一个人，便是为了……。”

　　“伏羲。”我低声接道。

　　狼王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讲：“我自然也是不答应的，神我都未放在眼里，何况它一头兽，我已经厌倦了辅助人类，我宁愿让天地重塑世间损毁，左右我只是一粒沙，随时可以重来。只是我没想到那头熊猫的意志那样坚定，我故意刁难它让它站在外面等，她真的不眠不休立在沙漠里，直到最后力竭，一步也没挪动，我又说我需要熊猫血骨炼制补天的法器，它二话不说就撸袖子献祭……这本是我恶意的玩笑，只是我没想到，这会招致你们熊猫族灭族，将它推入万劫不复。”

　　往生桥上的一幕回荡在眼前，伴随着狼王的讲述，我突然没有勇气再听下去，感觉浑身发冷。萌萌紧紧拉住我，眉宇紧缩，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与他平日的柔和气场截然不同，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像柳泛了。

　　狼王深吸了口气，眼中染上深深的悔意，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像狼了，也不像一个冷漠统治者，眼里只有浓浓的悔恨。

　　“我见它真心诚意想要补天，决定给人类一次机会，只是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山魂补天需要用熊猫献祭，可见天塌下来是因为熊猫这个种族开罪了山魂，作为唯一一种不在食物链中的族类，熊猫本就不该出现，它的存在才招致了灾难的降生。不得不说，人类真的是懦弱又喜爱传谣的种族，没多久，世间就开始大乱，恐慌的人类开始大肆捕杀熊猫，为了向山魂献祭，其中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妖怪混杂在其中，为得到熊猫妖元……当我们补完了天，回去之后看到的就是满满一沙漠的熊猫尸首，它们无一例外被挖了心脏，有的还被切断了四肢头颅，如同被宰割的猪牛，一眼望不到头……我永远不能忘了那一日它的眼神，仿佛是悲伤到极致，它化出了原形，冲至人间，想要找出传谣的人后者妖。

　　那时候它已经很虚弱，又或许是太伤心了，它居然被人类捉住，到底是古神一手带大的神兽，拥有不亚于神的能力，人类伤不了它，却当着它的面屠杀大熊猫，让它亲眼看着自己的族类怎么惨死。

　　熊猫的兽性彻底被激发，它挣脱牢笼，杀了一些人，冲到天上，以头撞天，企图将天撞破，与人类同归于尽……我猜它大约是不想活了的，宁愿用自己血肉之躯去换族类回来。”

　　我的心仿佛在渗血，单单听狼王讲述已经受不了，一只熊猫在我面前惨死，我尚且不能忍，何况是成千上万只，无法想象始祖当年经历过什么，果然我讨厌人类是有缘由的。

　　“后来呢？”我声音发紧地问。

　　狼王继续说：“后来，便是如今人间流传的，天破了，女蜗携五彩石补天，伏羲救下奄奄一息的自己的爱兽。我才知晓，原来它撞天不是想要同归于尽，只是想要证明，天破了不是熊猫的错，只要熊猫想，随时都有能力破天。人类只知道女蜗补天，却不知道天其实破了两次。”

　　原来传说的背后，真相是这样的惨烈。

　　“女蜗的五彩石是从何而来的？”我愤怒地问，“为什么第一次破天时她没有用？”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但据说那是她用元神所化的，为此女蜗事后近十万年不曾出现，一直在修养原身。”

　　不，还是有哪里不对，整个事件都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仿佛被算计好的。

　　“后来呢，伏羲为什么要杀始祖？”

　　狼王幽幽看向我：“神有神的界限，纵然造物主也不能违背，熊猫杀死了人类，按律需偿命，伏羲向始神请求，保留熊猫这个种族，削弱了熊猫的能力，熊猫再不为神兽，被赶入深山，贬为兽奴。至此，熊猫几乎从世间绝迹。作为惩罚，熊猫始祖需要为做下的事偿还代价。”

　　“那第一次破天的真相呢，便没有去追究呢？盘古始神呢，便没有一句话？我不信作为开了混沌的始神，会这般愚昧，轻易被自己的下属蒙骗！明明是女蜗犯错，凭什么让熊猫背锅？”

　　“女蜗补天有功，加之造人有功，算是将功补过。”

　　我不敢置信：“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公理？”

　　狼王略显不忍地看着我：“你指望谁去追究，据说伏羲曾经据理力争，想要保住自己的爱兽，可它毕竟杀了人撞破了天，犯了天怒，而保护人类繁衍生息恰恰是他和女蜗的职责，能够留下熊猫这个种族，已经是他能够做出最大的努力。”

　　他看着我，放佛不忍心，却残忍地说：“神便是神，习惯了高高在上，是没有办法低头的，让熊猫族背锅是最好的结果，总好过推翻自己制定的法则，何况那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物种，对神来说，那甚至都不能算是错。”

　　难怪啊，难度我的始祖在梦中那样悲呛，口口声声要为熊猫族讨回公道，这样的血海深仇，是我也不能忘，整个熊猫族都不该忘。

　　要是怎样的信念，才会在被自己的主人杀死后，还能忍住伤心想办法用自己的血肉元神庇护后辈，要知道，在伏羲长达数十万年的宠爱教导下，它已经进化得近乎于神了。

　　却一招为熊猫族散尽。

　　与其说是伏羲保下了熊猫这个种族，不如说是它拿命换来。

　　忽然之间，我对于成仙成神再没有任何念想，如果神仙的世界是这样的，我情愿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大妖，纵横于山野。但我还是要好好地修炼，为了将来能够洗刷掉加诸在我们几十万年莫须有的冤屈和不公。

　　哪怕沧海桑田，已没有人再记得，没有神仙再在意。

　　“后来我就到了大漠上，无法面对自己的无心之失，远离尘世和神界，机缘巧合下附身到了这头狼王身上，成为了一头孤狼王，替它守护疆土和自己的族类，后来我遇到了阿英……”他的眼神看向旁边一直默默伫立的女子，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至于这世间，随便人类怎样去改造去损毁吧，我都不再管，只把自己当成一头真正的兽，真正的狼，”狼王的声音痛苦地传来：“我也是方才明白了，想要守护自己的族类，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把这些狼当做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我不再觉得自己只是沙和石头，明白生命的美妙和意义，还想保护心爱的姑娘……”

　　“可我终究还是一粒沙，”狼王叹了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转过身来面向我：“不管怎么说，你族的一切都是因我一句戏言，熊猫被灭族，也算因我造成。我没办法让你们的始祖起死回生，让熊猫族重新旺盛，作为山魂，我所有的能力也仅限于改天换地推山倒日，你若需要，便拿去，就当做是我为熊猫族赔礼了，只求能帮我保留这片土地，让我的狼群和鹰族民能有一片栖息之地。”

　　说完这句话，它便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粒沙子，落在了我的掌心。

　　狼王的原身还未醒，被附身多年，此刻它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趴在地上。周围的狼群和鹰鸟仿佛知晓了自己的王即将远去，纷纷停下玩闹嬉戏，呜咽着围上来，冲着我的受悲戚地嚎叫，一双双狼烟悲切地盯着我托着沙子的右手，仿佛知道曾经保护它们的究竟是谁。

　　女子双目流泪，颤抖着将我的手掌托起，将自己的脸贴在我的掌心，用脸颊轻轻的摩挲着那里沙子，仿佛在亲吻即将失去的恋人。
　　脱去一身冷漠的黑羽，原来纵横天空的苍鹰竟是这样温柔。

　　……

　　曾经在天目中看到的一幕幕出现在我脑海，突然间，使我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