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氏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世伯爵》楚斯

3、利息

　　随着难听刺耳铁门的声音之后的，是一阵虽有些杂乱而难得轻快的脚步声。

　　“三千零二十七杯，肖白这该死的混蛋，让我再等个几十年，再过几十年，我都该去见上帝了，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汤姗·阿茨特，整个乌多尔多小镇最出色的唯一一家也是出售咖啡和新鲜咖啡豆的地方——查尔巴，不巧就是这个穿着讲究，年近五旬，但看起来像个漂亮精致的年轻人，只有灰白的头发暴露年龄的不老大叔的小店。

　　这位帅大叔，年轻时风靡一时，用一张精致俊逸的脸洗劫了从吃奶的小萝莉，到迷人少妇，还有一些年轻少年的心。随后娶妻，瞬间多了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本应该绝了各路烂桃花。却在真正接手了家里的咖啡小店之后，凭借出色的经营，手艺的精妙和咖啡的一绝，迎来第二路“烂桃花”。更是在成为了小镇及邻镇所有中年妇女、有格调贵妇以及老太太的梦中情人之后，被肖白·D.佐伊·德古拉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死讲究的“穷鬼”伯爵给视作“想给以初拥的迷人的美人”。

　　并以爱慕者的身份，极为厚脸皮，堪称不要脸的白喝了十几年咖啡。不算过年过节，不算他一年恨不得三四回的生日，以及他仆人、管家、猫等等的生日。（没错，肖白·D.佐伊·德古拉就是这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父亲更加出色，这些个所谓“值得纪念的日子”，他表示，喝咖啡就不付账了。作为老朋友，当然要捧场，大家那么熟，就不客气了，云云。）所以，三千零二十七这个数字，着实对不起他这些年白吃的甜点与白喝的咖啡。将汤姗从三十岁一枝花，白吃白喝到年近五旬，半只脚踏入坟墓。所以汤姗老爹的怒骂如此可见，并不过分：“这个该死的天杀的混蛋!”

　　这个可怜的迷人老头，边咒骂着那个可恶的“老朋友”，边穿过德古拉古堡前的“小花园”，种满了一种神奇的植物——大蒜，天知道为什么这只吸血鬼为什么要种大蒜，又是怎么种的。

　　当看见那熟悉的大门时，“我的上帝啊，见鬼!”汤姗·阿茨特忍不住说道。

　　只见大门开了一条缝，穿着黑色西装长裤与黑色小皮鞋的下半截肢体被门夹在中间。好似一个人被那两扇初见大得吓人的大门拦腰斩断。大门随风轻微地震动，这，这明明就是一个人被这古堡“吃掉”了。

　　尽管心脏剧烈得跳动个不停，但，怀着崇高的人道主义，汤姗·阿茨特，可亲可敬的汤姗老爹，还是毅然决然走了过去。而越走近，汤姗老爹愈觉得那“残肢”很熟悉。

　　而走到跟前才猛然想起。

　　“严卿？我的上帝!这可怜的孩子!仁慈的主啊，救救……”汤姗老爹刚因见到熟悉的“残肢”，而克服一些恐惧，费力地将那“怪兽的大门牙”打开一半，就见刚刚还恍若死尸的人，缓慢而僵硬地撑起身来。

　　唬得汤姗老爹真的像见鬼了似的僵在那里。

　　那熟悉的“残肢”，不，熟悉的“老朋友”，极其费力地扶着门站了起来。看见僵立在他眼前的汤姗老爹，也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带着点安慰地叫道：“汤姗老爹，汤姗，汤姗。”

　　汤姗老爹打了个冷战，才惊醒过来，咒骂着说道：“三千零二十七杯咖啡!亲爱的严卿。告诉你家爵爷，这次别想赖账!耶稣啊，你真是吓了我一跳，亲爱的老朋友。”

　　“抱歉，汤姗。进来歇一会儿，喝杯水吧。”严卿一手扶着腰，一手做着邀请动作。

　　“见鬼的肖白，果然离了我的咖啡豆，只能用水来招待客人了。”汤姗老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又关心地问候着朋友：“严卿，我亲爱的朋友，你还好吗？”

　　“也许，我的腰好像断了一样。”严卿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推了推眼镜也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边说笑边往里走。

　　“爵爷？诺图雅？”严卿走快几步上前。

　　“……嗯哼？怎么了？严卿。还有我，亲爱的，汤姗。”穿着一身黑底暗红色纹路带金丝勾边的唐装，面带淡淡笑意，眸中带春的伟大的肖白·D.佐伊·德古拉伯爵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不同寻常的亲切。而说到“汤姗”二字，语调更是好似有小钩子。

　　“哦，可敬可爱的先生，您还活着，真是值得庆贺的事。”汤姗老爹用着滑稽的语调，疏离而客气的说道。

　　“汤姗，你不能如此诅咒你曾经的爱人。你如此客气的称呼，让我为我们的过去而伤心。”这位终于舍得从那舒适的摇椅上，将自己高贵的脑袋稍稍抬起来。其面带忧郁，肤色苍白，宛若藏在“闺房”的大家小姐。

　　“见鬼的肖白，首先，你并不是什么见鬼的曾经的爱人，再然后，我们也没有什么见鬼的过去。”汤姗老爹眼角抽了抽，强压着呼之欲出的怒火与作呕，忍不住讥讽道。

　　“天啊，我都想骂你的上帝了。把我的汤姗小甜饼，变得如此粗鲁。好吧好吧，那如果我们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你怎的会出入我的私人庄园？”继续散发身为贵族的慵懒，肖白那厮又靠在了摇椅上。

　　“真是足够尊贵的爵爷，您贵人多忘事，不小心再次忘了您在查尔巴十几年来的账单。”汤姗老爹稍显羞恼的回复了从前的文雅。

　　“很抱歉打断一下。爵爷，诺图雅去了哪里，您可知晓。”再次推了推眼镜，严卿微微低头看向肖白道。

　　“原谅你的打断。诺图雅……”一手撑着头，肖白陷入了深思。许久，突然笑道：“汤姗，十几年，你好久没再这样，用无辜天真而渴望的眼神强烈注视着我。这让我都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

　　“肖白你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放弃你那充满了下流污秽想法的脑子吧!你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汤姗老爹突然红了脸，提高了音量，有些激动的喊道。

　　“……爵爷。”严卿冷冷喊道。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汤姗小甜饼与可爱的好不容易依靠我一次的小卿卿。我的记忆中，诺图雅在我昏迷之前向我扑来。就像曾经那个可爱的小天使，一边叫着‘父亲’，一边扑过来想要抱抱。”肖白用手抚了抚眉心，一本正经地说道，末尾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扑来？!”

　　“那不是记忆中呢？”

　　两人同时说道。

　　“汤姗小宝贝，你的关注点，果真与我下流污秽的脑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肖白眼睛亮亮地缓缓拉长声音说道。

　　“嗯吭哼。”汤姗老爹清了清嗓子，为了堵住对方将要说出口的什么‘我们两个果真天作之合’云云的该死的混账话，连忙说：“不在记忆中的部分呢？”

　　“我如果找到可爱的诺图雅，账单上的金额会不会因此减少一些呢。”肖白老神在在地迷人一笑，试图以美人计迷惑之。

　　汤姗老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人白皙而光滑的脸，暗自琢磨其厚度，又仰头望了望天。沉吟许久，想起他可怜的老朋友，在上帝的福音下，有力抽了抽眼角，说道：“如若找到完整活着的诺图雅，那这十几年的利息，便减去五年的吧。”

　　肖白·D.佐伊·德古拉伯爵伸出了一根宛若艺术品的白皙手指，优雅而富含上位者的果决地摇了摇。

　　接下来，在严卿不忍直视的沉默中，两人开始了漫长的讨价还价。

　　在汤姗·阿茨特从努力保持风度，到濒临暴跳如雷，再到正在发脾气，再到面色发白……最终“粉面含春”（在肖白爵爷眼中），实则被气得不行时，这场单方面“大刀砍价”终于落下帷幕。肖白·D.佐伊·德古拉，这位继承了莫名其妙纯血统的血族德古拉氏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世伯爵之位的出色吸血鬼，凭借其“德古拉氏吸血鬼”的传统，以及“生而无脸”的天赋，还有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获得了本场“舌战群儒战役”、“保卫节约家族不动产战役”、“维护与梦中情人的良好沟通战役”的MVP。坚持发扬“不要肥死”的精神。

　　“没有利息是结果。亦是慈悲。”这位伟大的纯血统“吸血鬼”在把汤姗老爹彻底气走之后，圣母一笑，淡淡说道。

　　天知道，一旁观战的严卿已然无语凝噎，私自行动，在城堡或城堡外的森林寻找诺图雅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