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氏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世伯爵》楚斯

15、笼子

　　面包的麦香味飘荡着，让人觉得好像闻到了阳光，是的，经历了那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天空终于在那排大蒜期期艾艾地祈祷下，露出了虚伪的笑容，碧空如洗，几朵白云做作地掩饰着什么。

　　“听我说，民众们，杀死吸血鬼，上帝可以作证，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就是他让我们远离了自己原先的家园，可怜的人们啊，他们预谋吸榨我们所有人的血，屠杀我们，掠夺我们的生命，让我们身体残缺，无法重归上帝！汤姗老爹的儿子就被他们抓走了，不知是生是死！听说了吗，西盟大陆耶国已经爆发了吸血鬼与人族的战争了，人族民众死了几百万人……战火早晚会打到这里……”干枯的杰克·肖特镇长用那只几乎伴随了他一辈子的黑色手杖，狠狠敲了敲德古拉古堡外围白色大理石材质的围墙。

　　“可是，德古拉老爷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啊，您老糊涂了吧？”棕色头发的高个青年高声说。

　　“无礼，我花进积蓄送你去整个费马郡最好的学校上学，就是让你穿着黑色学袍出言不逊，粗鲁地顶撞镇长的？”棕色头发围着花布围裙的胖妇人扯着嗓子高喊。

　　“肃静，肃静！”

　　……

　　“主人，您觉得怎么样了？还好吗？”不得不说，那浅棕色的柔顺发丝，确实显得那张熟悉的美丽脸庞，显得愈发动人心魄，孔雀色的眼睛在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清澈明亮，让人置身于迷幻的眩晕。

　　“诺图雅，把你那双眼睛闭上。”肖白爵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

　　亲长艾维斯亲手为自己刻下家主烙印，用那把古朴的特制利刃划过肖白的手腕，将德古拉氏伯爵精纯的血液喂予诺图雅，传承了二十二万年的底牌，终于在那一刻正式交给了肖白。

　　眼前熟悉无比的管家，陪伴自己成长的忠仆，终于抬起了自己头，第一次直视他的双眼……

　　“主人，有感觉好些了吗？”诺图雅无奈地闭上眼睛，带着丝长辈的宠溺。

　　“诺图雅，我，是失控了。”肖白爵爷难得认真。

　　“是的，主人。”诺图雅紧闭双眼，熟练扶起肖白，端来一杯热牛奶。

　　“……迪姆，你怎么处理的？”肖白迟疑了一下，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问道。

　　“根据古堡最高守则，迪姆·阿茨特先生造成主人陷入迷乱期，力量躁动，处于危险状态，被安置在可控空间。”诺图雅一板一眼用平静而优雅的语调回答。

　　“你把迪姆关进笼子了？”肖白爵爷又喝了一口牛奶。

　　“是的。”诺图雅为肖白爵爷系好扣子。

　　“睁开眼睛，该把我们的客人放出来了。”肖白爵爷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淡淡说道。

　　“主人，”诺图雅单膝跪地，“诺图雅不该擅自做主，失礼贵客，还望主人惩罚。”

　　“诺图雅，起来。”肖白爵爷少见的皱了皱眉。

　　看着眼底一动不动，头愈发低的身影。

　　“诺图雅，你别让我说第二次。”肖白爵爷直接站了起来，不顾对方想为他整理衣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步步逼近，把那个顽固不化的家伙抵在衣柜上，捏着对方瘦削的下巴，逼着对方与他双目对视。

　　最外面是蓝黑色，在之后是纯净透明的逐渐变浅的蓝色，接着是阳光一般明媚清爽的黄色，最后是瞳孔的黑色。分明的层次感，在光线之下恍若世间最美丽的宝石。

　　诺图雅任由对方压着他，显出非同一般的顺从。

　　多久了，自己没看到这双眼睛了，肖白爵爷心说。

　　诺图雅古板得惊人，从来不直视他，总是像此时此刻一样顺从，卑微地低下头，垂着眼睛完美地搞定一切大事小情。

　　仔细地看了很久，肖白爵爷才放开他，任他又遮掩上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睛给自己整理衣服，直到每一个细节都是最妥帖的样子。

　　“诺图雅，把刘海给我剪了，不然就去四楼服侍我。”肖白爵爷说着迈步去向地下室，不让诺图雅跟着。

　　诺图雅垂着眼睛站在原地沉默许久，依稀露出了一个有点模糊的微笑，带着点无可奈何，带着点纵容。

　　手指轻点打开幻境，里面有些阴郁，没有灯，发光的是一种长了长角的鹿蝶，进入挂着编号1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特制笼子，笼身为一种显出诡异美感的古老植物，显出一种不羁的生命力与坚韧，于微弱光影中呈现出金属质感，栏杆间距刚刚好，既起到了限制作用，又足以让笼外之人欣赏笼中人的美感与情态。而各种家具、生活设施又非常完善，连窗帘都有。一个人影正坐在其间，莫名显出点萧瑟与可怜兮兮。

　　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环境中，给人带来一种堕落的灿烂，衣服还是那件白衬衣，和那双平时冷静活力的灰色眼睛正无措地看着他，饱满的唇微张，尽管肖白爵爷此时已经脱离了那种血液躁动的迷乱期，但此时还是不住暗自舔了舔尖牙。

　　“爵爷……”青年站起来，哪怕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还是禁不住全身轻颤。是的，他还记得，记得自己与肖白的迷乱，记得对方极致的美，记得那个吻，那些亲昵。按照旧历，迪姆的记忆应该由德古拉古堡的管家诺图雅亲自出手，抹掉他全部相关记忆，以杜绝所有后患，但是这一天就是那么反常。那一幕幕让人脸热的画面还在迪姆的脑子里保存得完好无损，甚至出于内心被迷幻而产生的的爱慕，加上了滤镜，愈发让迪姆显得羞涩不已，大脑断片。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成熟理性，也改变不了迪姆二十出头的年纪。

　　所以像每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一样，迪姆面对自己爱慕的人点头微笑注视自己，难免微红着脸，言语有些失去条理：“爵爷，您还好吗？您之前，突然脸色苍白，管家立刻扶您去休息，我都没来得及关心您，您现在看起来好极了，非常英俊。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肖白愣了两秒，又是淡淡一笑，格外贵气迷人：“不用担心，迪姆，感觉很好，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却真是抱歉，这样对待客人真是太失礼了。”

　　“没有，我很好，没有失礼。”迪姆连忙道。

　　羞窘的眉眼，脖子看起来格外甜美，真是可爱的美人，肖白爵爷压下心里的一点点不适，暗自欣赏。

　　摸了把笼子，一瞬庞大的笼子从有到无，地面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第二次看见这样惊人的一幕，但是仍然避免不了有点骇然，滤镜好不容易摘下几层，恢复了些许理智。

　　就被接下来肖白爵爷的一个动作又搅浑了脑子，骨节分明，很瘦长细腻，看着松松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迪姆觉得自己的手神经纤细了数十倍，感觉自己置身于太阳辣的街道，发烫不说，还迫不及待渴望更多，像只干涸的鱼恹恹地等着不切合实际的梦，等待梦碎。

　　游魂一般被牵着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给迪姆的客房，自然而然地用没被握着的手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迪姆猛然回魂，一怔之下，才看清楚眼下的形势。

　　肖白爵爷一只手与他相握，另一只手插兜，肩膀与他近在咫尺，彼此呼吸交缠。

　　他的眼睛很黑，好像最精纯的浓缩咖啡，不，咖啡没有那种蒙了一层纱的黑亮，也不像潭水，潭水太深遂，而对方的眼睛更加清澈，你好像可以看到一切，就自以为自己好像得到了一切，但是又会被那层薄薄的纱给推去沼泽，一无所有，沉浸在怅然若失的悲伤痛苦中。

　　呆呆的，手痒的肖白爵爷犹豫两秒，顺从了自己的内心，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迪姆蓬松的金色头发，许是迪姆的顺从和确实手感极好取悦了他，便更加得寸进尺地又狠狠揉了揉迪姆的头发。

　　被揉的迪姆，反应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脑子，但是此时的他已然失去了自己清爽的发型。感受到对方的亲昵，他有点傻地一笑，才打开门，请对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