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NO.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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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淡淡清辉铺撒在单调的小道上。
虽回儒门以来，她惯常听说人夸赞尊驾是公正无私，心思清明，端方伟岸……等，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刚正不阿的风气不止是自身，连住所都没能逃过。不仅没有任何的装饰，就算是平时休息的园子，也只有一间小屋一个木桌和一张床。
单调无聊到令人震惊。
游梦生在里面转了两圈，连本闲书都没找到。
这呆在房间里面跟闭关似得，还不如呆在外面，至少还有月亮看。
于是等君奉天回昊正五道时，见到的便是游梦生焚炉煮茶，宽大精致的袖子几乎占了桌子一半，而另一半则堆满了莲蓬。
幽幽茶香随着乳白雾气蒸腾而起，她好像才注意到他似得，摇了摇手上的莲子道：“尊驾晚上好啊。”
“嗯。”君奉天任法儒多年，从各方面看来都算是个先天高人，平时对待儒生们也是一副斩心断情无私无欲的威严模样，就像是他的诗号所念。
法儒无情，儒法无私。
“你不该来此。”他并未多言，手持至衡律典缓缓立在桌前，神色严肃的说道。
游梦生虽然外貌看起来只有双十年华，可作为被君奉天看顾长大的晚辈，又怎么是一般儒生可比，连抗压能力都是儒生的几倍数，完全没畏惧过法儒的威严，“尊驾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而且你明明也很想和我叙旧，就别假仙做什么法儒无私的架子了，我又不是儒门之人。坐啊，我给你倒茶。”
君奉天阖目，看似冷淡，却是坐了下来，“来此何事。”
“看尊驾这里辽广宽阔，空无一物，特来吸收日月精华。”她拂袖轻笑，茶色水纹微卷的发丝滑落胸前，虽面容难分性别，却因一身贵气随性的气质而尽显风流，如玩世公子。
她这话一出，君奉天也没有说其他，语声低沉：“嗯。”
“尊驾，你这样的反应倒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很轻松随和好相处了，尊驾倒还是这副严肃模样。”她拍掉一手莲房，执壶倒茶，落手间挥去多余热量，才将杯子放至他面前，“尊驾周身寒气相较平时，似更浓烈几分，在忧心破塔之事？”
“血闇晶塔，事关苍生。”君奉天举杯饮尽，杯中温茶清香透涩，甘甜只有一瞬，更多的是凉寒。他放下杯子，“此茶不宜多饮。”
“哎呀，此茶名为［乌夜啼］，对放松心情很有效，我特地拿过来的。”短短几分钟间，她几乎剥了一盘的莲子。
“无须挂怀吾。”君奉天沉静如水，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轻扬，还是那副难以亲近的样子，“你魂症在身，应当自控。”
“哈，糟糕，原本是担心尊驾的心情，如今却让尊驾反过来担心我了吗。”她态度轻松，笑道：“这症状早已不再发作了。”
天地有数，她是逆生之人。
当年四方争斗，她亲生父亲为夺皇位，以龙气入胎，更天改命强行孕生。却没想到天不纵人行，她父亲此举，不仅让成夬王朝因龙气流失而灭国，更导致她身患奇症，天生魂力不凝，有散魂之症。
早些年症状不显，直到她三四岁的时候散魂症第一次发作，魂魄溃散，身体迅速虚弱。还好当时凤儒和法儒两位尊驾联手施功，稳住她剩余魂魄，凤儒又以万灵借命之法，引气续命，才让她暂时脱离散魂险境。
只是散魂之症是天罚所降，以人力无法疗愈，尊驾出手，也不过让她能再活几年。
无奈之下，凤儒尊驾将只有十一岁的她托付给当年与江湖上认识的深山修者，问长生道修登仙缘的问仙途，避世修习长生术法。
而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再回儒门，竟是百年后。
“嗯。”君奉天声音倒是压低了些，听起来似乎没有之前的严肃：“前辈苦心，莫要辜负。”
“不敢。”游梦生挽袖为他添茶。
“嗯。”君奉天颔首。
被君奉天教训了，游梦生便没有再碰茶转而剥莲子，不过一会，连手上的莲子剥的没剩几个才轻叹一声，“唉，原本想在尊驾这里呆多一会，却没想到尊驾如此冷淡，令人伤心。”
君奉天睁开眼睛，神色疏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清冽，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你话中有话。”
“耶……尊驾果然还是了解我。”游梦生抓过桌子上的莲蓬，不紧不慢的破壳取果，在桌子上堆了一盘白胖胖的莲子，“事有二。其一，今天下午，我与主事见面了。”
君奉天应了一声：“嗯。”
游梦生不甘心，仍然试图动摇他心绪：“尊驾好似一点都不吃惊，不怕我得出什么不好的结论？”
可惜君奉天依旧稳如泰山：“吾相信主事，也相信你。”
“哈，好吧。我只是告诉了他我以前的名字。”她垂下眼睛，剥着手上莲蓬说道。
“嗯。”君奉天面色严肃，直言道：“你欲调查圣剑之事。”
游梦生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带着笑：“尊驾不愿我掺和纷争之事不是吗？我也不愿。”
他沉思片刻，又问：“那为何离开仙脚，又跟着邃无端。”
“离开仙脚是因为天迹入世了。”游梦生云淡风轻，话语稍顿，语气一转，叹了一口气：“逍遥哥一下来看到我，发现我这个神毓逍遥后援会头号粉丝长的竟然比他还好看，心情变很差，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我踢下了仙脚，还说我没完成任务，就不准回去。我无处投靠，方向感又不好，刚好遇见了圣司他们，就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天迹行事并非表面简单，他让你做什么？”
“这便是第二件事了。”她没有立即说第二件事，反而是问：“关于圣剑之事，尊驾似乎信任邃无端。”
“你不该过问。”
“尊驾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法儒尊驾态度，明显对邃无端有所信任，“我最近会跟着他。”
“为何？”君奉天似有疑惑。
游梦生张嘴欲言。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都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了轻微震动，如同什么巨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游梦生看着盘子里被震散的莲子，从袖中抽出手帕，细细的擦掉指尖的青汁，“这声响动，看来血闇晶塔已破。”
黯气消散，天地重回清明。君奉天神色疏离，将碧玉杯放在桌子上，“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游梦生知道他怕众人回归之时见她在此，她会不好解释。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身后忽闻君奉天出声。
“天迹为何让你入世。”
“啊，这件事啊。”游梦生好像才刚想起来，扇子在掌中敲了几下，头也没回：“也许是想让我在世间多走几趟，近日我也会离家一趟，毕竟我……”
就在昊正五道门后的人快要爆发的时候，君奉天只见她撂下一句话，身影刹那消失无踪：“红鸾星动，喜将至之。”
“讲虾米！你给我回来！别拦我，我要把那个臭丫头抓回来！几百年不回来，回来了几天没见我就想跑！”
“你冷静点。”
“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当年就不该放她出去。”
“这句话你说了几百遍了，好了，喝杯茶。”
“哼！一壶茶，一盘莲子！原来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君奉天看着两个光球在上面吵吵闹闹，微微闭眼，叹了口气。
游梦生想跑，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拦住。她随便收拾了东西，坐在床板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爹会找过来，毕竟法儒尊驾还在昊正五道。
搬出了天迹，又喝了她贿赂的茶，至少会尽心拦住他吧。
游梦生和他不愧是父女，理解能力高度一致：“清茶静心，莲子去火。阿爹，你可要好好下下火，保持轻松心情啊。”
圣司和邃无端也应该回转了，按照她和玉离经的商量，此回玉离经会放出邃无端与圣司出德风古道调查单锋罪者一事，顺便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关于儒门内奸，她倒是有了几分猜测。可惜的是她几次调查，也没有寻找到相关证据。圣剑一事，看似是有心人想要引动三教相争。可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三教和平，也只是浮于表面，内在仍然纠纷不断，否则当初圣司也不会离开德风古道。
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圣剑，那为何又有胸贯圣剑的人在仿冒邃无端杀人？
背后的人，究竟在算计什么？
看来，目前仍旧不宜妄动。让主事调查，她这颗棋子才能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算计之人。她用力一展扇子，“哈，敌明我暗，发展才会更加有趣啊。”
垂月将灭，一夜麓战，想想主事和圣司也差不多要回到德风古道了。
她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熬夜伤身，在邃无端过来之前，先补个眠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NO.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