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笙歌落》语临君

2、第一回

　　“苏以澈！”
　　一声怒斥后，不出所料，一根蘸过墨水的毛笔呼啸袭来。
　　女子伸出两根修长的玉指，轻轻一夹。那笔尖飞来时的轻风稍稍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回过神，扬扬眉，夸赞道：“哟，道主，您用笔偷袭的技术可是提高了很多。”
　　说话的人，正是男扮女装的苏以澈。
　　如今他已是舞象之年了，距离那年初入朝歌沈氏，已有七年之久。
　　闻言，道主沈智千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而坐在苏以澈身边的沈长卿立即投来轻视的目光。
　　沈长卿是沈智千的儿子，也是朝歌沈氏最引以为豪的人。与苏以澈同龄，战功无数，博学多才，样样精通，而且长的也是四大仙门中最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的。用沈智千的话形容就是十全十美的天之骄子。
　　不过苏以澈并不认同这种说法。虽然平时看着挺文静沉默，但是那次他不（故）小（意）心（的）看（偷）见（窥）沈长卿洗澡的时候，听见他在小声哼歌，当即爆笑，气的沈长卿满院子抽他。
　　从此，苏以澈在沈长卿身上贴了标签：外表不善言辞内心疯狂流氓。沈长卿对于苏以澈的印象便是：喜欢偷窥别人洗澡的变态女子。
　　苏以澈另一边的女子捕捉到沈长卿的目光，由于心里倾慕于他，便故作鄙夷地批判起来：
　　“苏以澈，你不能如此无礼！竟敢和道主顶嘴！”
　　“你谁啊？”苏以澈瞥了她一眼，抹了把脸，“姑娘，你这种喷人一脸吐沫星子的打招呼方式，真是新奇。”
　　一句过后，下面添了许多正在努力压抑着的嗤笑声。
　　女子是即墨颜氏的人。这一家族是比朝歌沈氏、临安唐氏、苍梧季氏强大很多的家族。她从小娇生惯养，其他人都对她惟命是从，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因为喜欢沈长卿，才来这里修习。
　　“你你你……！”她恼羞成怒，挥起巴掌便要打下去，没想到苏以澈直接迎着她的掌风仰起脸，毫无畏惧。
　　她打不下去了，手尴尬地顿在半空中。
　　“不要脸！”她气呼呼地甩了甩衣袖。
　　让我在沈长卿面前出丑！以后有你好受的！女子一边想着一边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瞪着苏以澈。而苏以澈视若无睹，笑嘻嘻地翘起二郎腿，抱了抱拳：“道主，还有何赐教？”
　　沈智千简直想踹死苏以澈——当初领这个祸害回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朝歌沈氏多了一个败类，说出去丢脸！
　　嗯......虽然他的仙术学习的挺好，但是心术不正！
　　“赐什么教！散课之后给我去打扫东净！“
　　（东净：厕所）
　　“那有人想登东怎么办？”苏以澈一本正经地问道。
　　“……都给我憋着！”沈智千实在没了办法去对付这个毛孩。
　　“啊！”苏以澈佯装痛苦地捂住心口，“这简直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连登东都不允许，叫人如何存活！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沈长卿投去的目光更加鄙视。
　　沈智千气得直颤抖：“住口！你一个女子，怎么这般闹腾！为……”
　　“啊呀呀，道主您不用说了，我替您说！”苏以澈不耐烦地接嘴，模仿沈智千的样子，闭着眼睛，晃着脑袋道，“为学莫重于尊师，事师之犹事父也，不可对师长无礼不尊……啊，还有！不要以为仙术学得好就万事大吉了，多学学人家沈长卿，认真听讲，一心不二用，真是学子中的优秀典范！”
　　“既然知道为何不好好做！每天上课因为训你荒废了多少时间！”沈智千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送你一把扫帚，立刻马上滚去打扫东净！”
　　苏以澈接下丢过来的扫帚，一溜烟跑了：“再见不用送！我爱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正门跑了出去，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众人无语。
　　“哼！一个女子能厚脸皮到如此程度也算奇迹了！”刚刚被苏以澈教训的女子不甘心地骂道，“既然大家都烦她，为何不直接驱逐了她？”
　　“我认为不妥，”沈长卿发话，“既然当初领回来了就要负责，现在苏以澈修习的仙法还不足以彻底压制住她体内的魔道力量。况且我们朝歌沈氏一向以仁慈大度著称，现在把她驱逐回凡间，只会影响我们的名誉。”
　　“除了这个，”苍梧季氏的一位公子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讨厌苏以澈，对吧！”
　　下面立刻有了附和声：“没错没错。”
　　沈智千幽幽地叹口气：“唉，看看这次招才修习都乱成什么样了，一个人才都没有出，一堆跟着苏以澈学坏了的蠢材……”
　　沈长卿正襟危坐，不起波澜的脸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的苏以澈。
　　他斜坐在墙上，看着手心逐渐升起燃烧的黑红色火球。
　　“喂苏以澈，散课啦，你还在上面坐着干嘛！”下面聚拢过来一大群人，“我们都来帮你打扫东净吧！”
　　“哎呀不用啦！你们都赶紧走吧！”
　　他隐蔽地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撇去火球，然后笑道。
　　众人相互对视，点点头达成一致，然后十分有默契地嚷道：“东净那边有非常美丽的姑娘哦！！”
　　苏以澈双目一亮，侧手一抵翻下墙去，抄起扫帚，脚底生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东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一听姑娘就心动，你自己怎么不是个女子！”众人笑道。
　　“滚滚滚！这种事关重大的玩笑你们也敢开！”他一个扫帚扔过去，“女子的心你们不懂！”
　　“装什么神秘呢！”
　　“就我们以澈兄这样子，算是女子吗？”
　　“你天天这么闹，人家道主今天就想把你驱逐了嘞！”
　　这时，一个人道：“你走了以后，沈长卿可是帮了你大忙了，不然，你可真就被驱逐了！”
　　“依我们看呐，你就嫁给了沈长卿吧！”有人起哄。
　　“人家沈长卿这么优秀，苏以澈配得上吗？”另一个人打趣。
　　“呕，我配不上他？他这个人模狗样衣冠禽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道貌岸然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我才看不上！”苏以澈一口气憋出一堆成语，“你们说是吧！”
　　换成往常，他们要么点头附和，要么哄堂大笑，但是今天他们突然动作十分一致，都是神色奇怪地看向一边，完全不理会苏以澈。
　　“那啥，苏以澈！你每天都不学好，竟然出言不逊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辱骂沈长卿！好好反思一下吧！”说完，他们便匆匆离开了，临走前一个个都对苏以澈挤眉弄眼。
　　什么意思？都被沈长卿收买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慢慢地转头，果然看到沈长卿的脸！
　　惨！！！！！
　　苏以澈迅速180度鞠躬道歉：“对不起沈兄，我有眼不识泰山，这种低级错误日后绝对不再犯，如果再骂您一次，我遭雷劈！我家祖坟也遭雷劈！”
　　说完便脚底开溜，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长舒一口气。
　　他似乎还能感受得到沈长卿冷冷的目光在他背后来回扫视，不禁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