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醉》桃味柠檬

4、赏梅

　　紫袍男子抬了抬下颔，看了一眼旁青衣儒生，面露疑惑之色，那青衣男子见他看来，便一笑，看了一眼迎面而来忆柔和她身后的侍卫，抬手指了指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道：“那辆马车，像是睿王府的。”
　　紫衣男子挑了挑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马车上确实有睿王府的标记，略略一思索便恍然，眸中露出一丝兴味儿：“哦？难道……这就是住在睿王府沈家那丫头？”
　　说罢也不等青衣男子开口，勾唇一笑又道：“素闻睿王府的沈家小姐风姿卓绝，姿容无双，乃京都第一美，今日得见，果然不俗，只可惜不能一睹芳容，实乃憾事啊。”
　　青衣男子见他如此，摇头失笑，知道他一贯潇洒风流的脾性，也未接话，抬起手指虚点了点他，继续往前走去。紫衣男子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回头又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人群中身形渐默的碧色身形，跟上青衣男子大步而去。
　　灵山寺依灵山而建，处在半山腰上，进寺门要登上九十九级台阶，忆柔因幼时跟着睿王爷学过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虽长大后懈怠了，但底子还在，登上寺门后只微微喘息了片刻。
　　而随行的若雨听风和几个丫头确是中间歇了几歇，才爬了上来，等到上来之后，个个累的气喘吁吁，脸庞微红。
　　一行人进了寺门，早有知客僧在此等候。因忆柔每年这时节都来，又是贵客，这里专门给她留了一间客房。
　　一众人随知客僧来到后院的客房，把一应行李用具安顿好，忆柔嘱咐听风添了香油钱，又着人问了元霜，得知她还未到，便留在客房里歇息。
　　时近午时，正到午饭时刻，若雨去斋房安排了斋饭。不多时便有知客僧送来饭菜，若雨上前一一摆好，忆柔看着桌子上的斋饭，只觉食指大动。
　　这里的素斋做的极是好吃，其中有忆柔每来必点的杏仁豆腐，清炒鲍菇，酥炸素丸子，凉拌双丝，另配了莲藕山菌素汤。
　　食材虽简单味道却独特，豆腐入口即化，丸子外酥里嫩，特别是那盏素汤，用的是寺里莲花池的莲藕，和灵山上特有的一种菌类熬制而成，味道极鲜美，后味绵长，忆柔一连用了两盏。
　　若雨听风两人见小姐用的香，也极是高兴。待众人都用了饭，忆柔便领着丫头出门赏景，顺便消食。
　　穿过客院，后面有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走了不到一刻钟，便来到后山。
　　这后山便是一座梅林，此时梅花已经盛开，未到梅林便远远闻见一股梅香，这梅林延绵数里，此刻争相开放，有白有红，煞是好看，忆柔穿梭在梅林间，只觉心情无比舒畅。此刻游人三三两两，忆柔几人走了一段路，见前面有一座专供休息的亭子，便进了亭子里歇脚。
　　刚落座便有专门在亭子里侍立的知客僧上前添茶，若雨道了谢，从荷包内取出银两又添了几两香油钱。
　　茶是寺里专门炒制的竹叶茶，入口青涩微苦，却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忆柔虽喝惯了王府里珍藏的好茶，却也觉得这竹叶茶别有一番滋味，又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杯子还未放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忆柔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啊，倒叫我好找。”
　　忆柔回头，见元霜正领着丫头紫晴往亭子走来，忙招呼她做下，一旁的知客僧上前又添了一盏茶。
　　“你怎么这会儿才到，是家里有什么事么？”
　　“哎，别提了！”元霜边说边摆了摆手，神色间竟有些微微别扭。
　　元霜性格开朗大方，平时很少有扭捏的时候，忆柔见她如此神色，也有些好奇，见她不肯往下说，便摇了摇她的袖子追问到：“到底怎么了？”
　　一旁紫晴见自家小姐神情别扭，便掩唇一笑道：“今儿一大早，小姐刚起，便听说前院儿有人来提亲。”
　　紫晴只起了个头，并未往下说，忆柔听了，却是一脸兴致，“哦？是哪家的公子？”
　　元霜见紫晴说了，也不再扭捏，看着身旁一脸戏谑的好友，大方道：“说是郭侍郎家的大公子。”
　　“郭侍郎？是户部侍郎郭大人吗？”忆柔问道。
　　元霜点点头道：“嗯，是他。”
　　“那纪伯父和伯母怎么说？”
　　“我娘说，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想让我寻个合意的，可我连那郭大公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来合意一说，再说了，我总觉着自己现在还小，并不想嫁人。”元霜说着，微蹙了蹙眉头
　　忆柔见她如此，笑着打趣道：“还小？你今年过了生辰都十六岁了，也是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我看哪，这郭大公子就不错，旁的咱们虽是不知，这眼光倒是好得很。”
　　“好啊，小妮子也敢编排我了！我十六你只比我小一岁，又差得了多少，咱们这京都第一美人，若要选夫婿，不知有多少郎君要拜倒在石榴裙下呢!”
　　元霜说着，便要上前呵她痒痒，忆柔连忙起身闪躲，两人笑闹了一阵，元霜见她讨饶，才就此罢手。
　　“哎！要我说，嫁人有什么好，到了婆家要伺候夫婿，孝顺公婆，还不如现在清净自在！好在这次提亲，爹娘给拒了，这次出门，我娘唠叨了一晌午，说是姑娘大了，还到处跑像什么样子。我是求了又求，这才许我出府，又嘱咐了大哥随我一起过来。”元霜说着，烦恼的摇了摇头。
　　忆柔听罢，带着笑意的脸微微一怔神，随即又笑道：“长大了是不如幼时，女子嫁了人，的确不如身在闺阁时自在，伯母也是为你着想，你倒烦恼起来了。”
　　忆柔只觉有些羡慕元霜，她自出生便没了母亲，从小就跟着祖母，又自幼丧父，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也从来不知有父母疼爱家人关心是什么滋味。小叔叔虽对她很好，但常年不在府中，她孤身一人在王府长大，常有伶仃之感。
　　不过这感慨只是一瞬，随即便想开了，元霜并未注意到忆柔的异样，两人在亭子里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赏梅。
　　往梅林深处走，有一处山崖的突起，有两间房屋的大小，名曰望梅坞。从此处往下看，只见一望无边的粉色梅林隐没山崖深处，景色极美。
　　两人正要往前走，忽然听见“哗啦”一声响，众人忙回头看去。
　　原来是身后的听风和一个身着青衣的丫头打扮的女子撞在一处，地上散落了一片的瓷器碎片，
　　几枝待放的梅花散落在一旁。
　　那青衣丫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片，顿时柳眉倒竖，不由分说便对着听风扯着嗓子怒道：“你怎么走路的！长不长眼睛啊？”
　　听风见她摔坏花瓶，本来是有些歉意的，但听她说话如此难听，也不跟她客气，回道：“明明是你走路不小心，我正走的好好的，偏你一头撞上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
　　那丫头见听风不道歉，反而怪起她来，更是怒火中烧，口气更加蛮横道：“好哇，摔了我家小姐的花瓶却不肯承认，小贱蹄子，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你知道这花瓶的来历吗？说出来吓死你，只怕将你卖了也赔不起！”
　　此时周围渐渐围起了看热闹的香客，众人见这青衣丫头鲁莽在先，恶言在后，不禁都开始指指点点。
　　听风见她态度如此嚣张，俏脸气的通红，待要上前理论，却被一旁的小姐制止。
　　忆柔上前看了眼那丫头，纤眉微蹙，淡声道：“哦？那你说说看，你这花瓶是何来历？你家小姐又是谁？”
　　忆柔外貌虽纤弱秀美，但此时神色微微冷凝，给人一种高贵而不可侵犯之感。
　　一旁的元霜也是眉头蹙起，神情微晒道：“是啊，你倒是说说，看看我们到底陪不陪的起！”
　　那丫头看见人群中突然出现的二人，衣饰不俗，容貌无双，气质更是高贵。气焰不由弱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分，不由生出了息事宁人的心思，但又看了看地上摔坏了的那只小姐最喜欢的花瓶，想到将要受到的责罚，又梗了梗脖子道：“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家小姐就是……”
　　“双儿！！”
　　还没待说完，便听见身后一声厉喝，那丫头一看，正是大小姐和自家小姐领着丫头从人群中过来，不禁缩了缩脖子，那可是她家小姐最喜欢的花瓶啊。
　　众人回头看去，见是两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走过来，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衣衫的女子，十六七岁左右，容貌明艳秀丽，另一个着鹅黄衣衫，容貌比之那白衫女子略逊一筹，但微挑的眉头却透着几分倨傲。
　　说话的正是那白衫女子，她一边喊住那丫头，一边走上前来，看见立在一旁的元霜和忆柔，准确的说是看见忆柔，眼神一亮，柔声笑道：“原来是沈姑娘！哎呀，都是误会!”
　　说着，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双儿，皱眉道：“还不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