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醉》桃味柠檬

27、27章

　　第二日，忆柔早早便起了，和若雨听风两个丫头去往小厨房，把泡了一夜的食材全部放入锅内，加入满满的水，开始煮起腊八粥。
　　王府内的众人也没闲着，有的忙着煮粥，有的准备腊八祭祀用的贡品和香蜡烛火。
　　腊八节有送粥习俗，王府内煮了几大锅粥，用来馈赠亲友，以及平日和睿王府关系要好的官员和下属。
　　到了将近正午，刚祭完祖，宫内便来了人，送来元昌帝和各宫贵人历年都赏赐的腊八粥，众人谢过恩，这忙碌的一上午才算过去。
　　忆柔命丫头把煮好的粥用食盒装好，送往各处，又亲自从柜子里找来一套青釉汝瓷粥碗，装了满满一盒密封好，拿来食盒装了，亲自提着出了揽月阁，往荣辉堂去了。
　　今日腊八节，朝廷休沐，睿王难得在府中一日，祭完祖，又去了书房。
　　忆柔来的时候，睿王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小福子见是柔小姐，不待吩咐忙差人去书房禀报。
　　“柔小姐，王爷这会儿正在书房，您先进去等一等，奴才已经差人去秉了。”小福子一边殷勤地说着，一边引着忆柔进去。
　　忆柔领着听风进了荣辉堂，见里头正有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指挥着两个小丫头往内室搬东西，听见脚步声，声音一顿，回过身来往门口看去，见是忆柔，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来笑道：“柔小姐过来了？”
　　忆柔看清来人，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道：“原来是知微姐姐，我前段时日就听她们说娘娘把你安排到荣辉堂，今日倒是头一回在这里见你。”
　　知微低头抿唇一笑，道：“能来荣辉堂服侍王爷是知微的福分。”
　　忆柔看着她说话时面上露出的欢喜而羞涩的神态，有些微微失神。
　　她之前便听身边的小丫头提起过，说太妃把身边最器重的大丫头知微调到了荣辉堂，说是做王爷身边服侍的丫头，但明眼人谁不知道太妃的用意，有的还猜测，若是知微能够怀上一儿半女，往后扶做侍妾也不是不可能，一时间王府里上上下下都艳羡极了，要知道，王爷这个年纪的男子，不禁没有娶妻，身边更是连半个女人都没有，若是真能当上王爷的侍妾，对于一个丫头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就连当时向她通秉此事的小丫头说着也含了满脸的羡慕。
　　当时她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此刻在荣辉堂内，看见她如此间女主人一般指使着下人收拾屋子，竟觉得心下有些涩然。
　　听风见她出神，心下有些奇怪，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便问道：“柔小姐手里提的是什么呀？”
　　忆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想通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从何而来，便被她打断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压下心头的思绪，道：“这个是我早上煮的腊八粥，味道还行，便过来给小叔叔送一些。”
　　知微听过，一笑：“柔小姐这年年腊八节亲手做粥的习惯还是没变。”
　　她上前接过食盒放到案上，话音一转又道：“只是今日倒巧了，昨日从西京来的表小姐一大早便来了荣辉堂给王爷送粥，只是王爷祭完祖便去了书房，说是有要务要处理，便没有见着。”
　　忆柔点了点头，这才看见正厅的案上除了自己提来的食盒，旁边还放着一个。
　　“王爷这会儿还在书房，柔小姐要不急，便先在这里等上一等，只是，王爷像是有要务在忙，方才表小姐也是等了许久都没见着王爷，柔小姐若还有事要忙，便先回去，一会儿待王爷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忆柔本来是有事和小叔叔说，打算在这里等一等小叔叔，听了她这话，顿时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犹豫间，便见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人，正是小叔叔。
　　“小叔叔!”
　　忆柔见小叔叔进来，顿时高兴起来。
　　“事情都忙完了吗？”
　　睿王点了点头，走到座位旁坐下：“听他们说你过来了，便回来看看，怎么，今年又亲自做了粥？”
　　每年腊八节，忆柔都会往荣辉堂送来亲手做的粥，他在书房听侍从说她来了荣辉堂，不用想便已经猜到她是来给自己送粥的。
　　“是啊!”
　　忆柔走到桌旁，打开食盒取出粥碗，拿起勺子在碗内轻轻搅了搅，浮起一阵热气，她端起粥递给坐在一旁的小叔叔：“知道小叔叔不爱甜食，这碗特意少放了蜂蜜，赶快趁热尝一尝。”
　　睿王从她手里接过粥碗，拿起勺子细细尝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汝糯，唇齿留香，他虽平日不爱甜食，可每年忆柔送来的腊八粥却格外地合他的口味，他弃了勺子，端起碗扬首几口便喝了个干净。
　　放下粥碗，抬头，见忆柔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宠溺一笑，道：“很好喝。”
　　忆柔顿时眸子一亮，从他手里接过空碗：“小叔叔喜欢就好！今年的粥我多放了一样烘干的玫瑰花瓣，小叔叔有没有尝到一股玫瑰花的香味？”
　　睿王方才喝第一口的时候便尝出来了，点了点头，道：“是有一股香味，柔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忆柔听了小叔叔的夸赞，心里愈发高兴，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看见桌上另一个食盒，回头问道：“秦姐姐今天也送了粥来，小叔叔要不要再尝一尝？”
　　睿王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知道她嘴里的秦姐姐便是他那位表妹，道：“不了，刚喝了你那碗，已经饱了，先放着吧。”
　　忆柔点了点头，坐到对面的位置上，想了一下，道：“小叔叔，过几天便是我娘的祭日，等祭拜完我娘，我想回去看看。”
　　睿王抬头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抹暖色，道：“前几日我便让葛齐备好了祭礼，到时候我陪你一同回去。”
　　每年到了忆柔母亲祭日，他便会陪着她一同去祭奠，只是近两年身在边关，没有陪她一起去，如今他身在京中，前两日早早的便替她准备好了祭品，方才正准备提及，她便先开口了，只是，想起方才她提出要回家看看，便有些疑惑。
　　“怎么忽然想起要回家看看？”
　　除却刚搬进王府的前两年，因为想家，她经常会回去看看，到了后来，渐渐很少回去了，一是在王府生活已经渐渐习惯下来，二是因为府中除了两个看门的仆人，其余再没其他，回去也是徒惹伤感。
　　她最近几年，更是甚少回去，只是前段时候，自那天进宫赴宴，听说小叔叔要择婚的消息后，她便忽然生出想要回家看看的念头，这次趁着母亲祭日，正好回去看看。
　　忆柔低头，轻轻拨了拨手中的帕子，顿了一下，才道：“…我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想家？
　　睿王听了这话，一双修长的眉毛顿时一皱，他看着对面坐着正低头拨弄手帕的忆柔，直觉告诉他，这丫头一定是有什么心事，自将她接入府中，除却前几年，之后，他从未从她口里听见过想家这样的字眼，他眼里闪过一抹深思，正要开口询问，便见葛齐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爷，前头都准备好了。”
　　睿王口中一顿，扫了一眼葛齐，“唔”了一声，略带思索的眸子又看了一眼忆柔，道：“既是想家了，过几日小叔叔陪你回去看看。”
　　他说着，站起身又道：“今日过节，前头预备了酒席，这会太妃和姨母已经过去了，你也随我一同过去吧。”
　　说完，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见忆柔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这才往外走去。
　　忆柔看着往门外走去的背影，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看向一旁的知微，道：“劳烦知微姐姐帮忙收一收。”
　　说完，对着知微一笑，便领着丫头匆匆跟了上去。
　　知微笑着应了一声，看着门口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缓了下来。
　　她先前在太妃身边伺候的时候，只是听旁人说王爷如何如何疼爱这位在府里客居的沈小姐，对她如何如何地好，当时只道是这些下人夸大，王爷这样性情的人，她虽然之前接触不多，但因伺候在太妃身侧，经常见到，多少也有一分了解，平日里王爷除了太妃，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就连对自己——太妃明里暗里示意过来服侍他的人，都异常冷淡。
　　经过这些日子，她本以为王爷生性便是如此，就连方才，那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亲自过来送粥，王爷都没见。
　　没想到今日见了王爷对待这位沈小姐，那自然又关心的神态，宠溺而担忧的眼神，是她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姿态。
　　想到这儿，她扫过桌上搁着的那盏名贵的青釉汝瓷碗，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微微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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