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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满西楼5 ...

  •   话说当日燕王殿下一路怀抱美人飞奔至燕王府后,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院子,且下令说未经其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叨扰,否则定不轻饶。燕王府中的奴才们个个都是有眼见的机灵人,谁又敢在燕王兴头上的时候去自讨苦吃?
      燕王府,景轩院。
      轻纱罗帐,红烛微光。
      秦逸将怀中美人轻置于榻上,自个儿却是退步坐在了案几边抬手倒了杯茶,拿起后才发现茶水早已凉了,于是便随手将之弃于一旁,不再管它,而后才抬目望向那素衣女子。
      “安歌。”秦逸沉默半晌后出言道。
      “殿下糊涂了,小女子名唤遇罗锦。”白衣女子淡然回道。
      “可是还在恨我?”
      “今日初见,无爱无恨。”
      遇罗锦说完便顾自宽衣解带了起来。
      秦逸目光复杂,似悲愤,似隐忍,但这些情绪转瞬即逝。
      时光教会了他如何不动声色。
      秦逸止住了遇罗锦的动作,细心为她盖好锦衾,直至那裸露的香肩终于消失不见:“睡吧,明儿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一夜无言。

      “安歌,明日就是上元节了,待宫宴结束后我带你溜出宫去玩耍如何?”
      “堂堂皇子,简直胡闹。不过......我喜欢。”少女狡黠一笑。
      少年用左手食指轻点了下女子的额头,满目宠溺道:“就猜到你早在这宫中待闷了。”
      遇罗锦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安歌,安歌......呵,她不是早在九年前就死了么?如今这世上只有遇罗锦,何来冉安歌?

      “醒了?起身收拾一下吧,我带你出门。”是秦逸的声音。
      “嗯。”遇罗锦还是耐着性子做出了一个微小的回答。
      秦逸没有唤上下人前来服侍,而是亲力亲为。遇罗锦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端茶倒水、描眉梳头的男子,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秦逸放下手中石黛,颇为满意地看着镜中女子:“很美。”
      “不曾想大秦战神燕王殿下的房中竟也时时备着这女子的描眉之物。”遇罗锦嘲讽道。
      “这石黛放置此处已有九年,是该叫人换上新的了。”秦逸自顾言他。
      遇罗锦却是不再说话。
      待二人收拾妥善后,秦逸只命人去牵了匹骏马便携遇罗锦离开了,并未带任何侍卫小厮同行。
      秦逸驾着马一路狂奔,忽而道:“怕就抱紧。”
      只听身后女子淡淡回了句“不至于”。
      “我记得你自十岁从马背上跌落后就再也不愿碰马。”
      遇罗锦一笑置之。
      秦逸沉默。
      一路无言,终是到了这目的地——大秦第一寺,永定寺。
      “你信佛?”遇罗锦问道。
      “不曾。只是这后山桃花实为艳丽,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遇罗锦心想,如今已然入暑,又何来遍野桃花?
      秦逸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笑道:“这便是永定寺的妙处。”

      时间的卷轴瞬间又被拉回至九年前。
      “安歌,今日太傅提到‘轻薄桃花逐水’时你为何反应那般激烈?”
      “哼,那老顽固只知以自己的爱憎之心来评判外界的是非功过,殊不知实是自己轻薄无礼。桃花怎的了?招他惹他了?”
      “何必呢,太傅也是无心。好了,别想了,改明儿我在这御花园里给你种一园子的粉桃如何?”
      “说话算话?到时候我可得邀请那死板老头儿前来好好观赏一番。”
      是啊,冉安歌独爱桃花。

      秦逸简单地向主持打过招呼后便带着遇罗锦去了后山。
      漫山粉桃,好一个芳菲未歇。
      “燕王殿下好兴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沈煜正环着素倾缓缓走来。
      “安定侯不也是美人在怀?”秦逸道。
      “素倾自知远不及遇妹妹。”
      这话乍一听仿佛连沈煜也贬了进去,却并未见沈煜有任何恼怒之色,反而是笑看着遇罗锦,然后指了指西边亭台,道:“不知燕王可否赏脸一杯?”
      秦逸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怀中人。
      只听遇罗锦道:“人多热闹。”
      待四人于亭中坐毕,遇罗锦这才发现石桌上原就有四盏酒杯。
      “王爷可知昨夜刘太医暴毙家中之事?”沈煜开了个头,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哦?昨夜本王只顾着美人在侧,未曾听闻。”
      “王爷好福气。只是可怜了那刘太医,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能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却不料最终连这皇城都不曾踏出半步。”
      “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不知燕王殿下又是否能算出阎王会要吾等几更前去报到呢?”
      秦逸轻笑了声:“难道到时阎王一召侯爷你便会乖乖归去?”
      “想我还未曾讨得一个像遇姑娘一般善解人意的知己,又哪里舍得这红尘?只是沈某惜命,不得不忧天一把,让燕王见笑了。”
      “侯爷哪里话?要说这如履薄冰的日子,你我彼此彼此,我秦逸在此敬你一杯。”只见燕王一口干掉了杯中美酒。
      “好!畅意!”沈煜喝完后还不忘将自己的酒杯倒置,以示意燕王自己滴酒未剩。
      遇罗锦和素倾两人片语未言,只是在一旁不断地为这二人斟酒。
      秦沈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说不出的融洽,转眼间便已夕阳在山。
      “天色也不早了,秦某在此谢过沈候的盛情款待,下次我做东,定与君不醉不归。”
      “燕王客气了。”沈煜笑道。

      “安歌,今日遇见沈煜那厮,想来是乱了兴致,等改日我再带你到别处有趣儿的地方瞧瞧。”两人一马,秦逸用他的下巴蹭了蹭遇罗锦的肩。
      “我叫遇罗锦,还望燕王殿下莫再唤错。”
      “若想我不再唤你安歌也行,只要你别再对我如此见外即可,‘燕王殿下’这个称号着实刺耳得紧。”
      “这‘燕王’二字象征着至高的权力,一声‘殿下’又充显了您的尊贵,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遇罗锦轻笑道。
      秦逸叹了口气:“想来都是我欠你的,你这般嘲讽我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前尘已过,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呵,对我好?灭我满门时你可曾想过对我好?杀我至爱时你可曾想过对我好?对我刀剑相向时你又可曾想过对我好?

      九年前,大魏皇宫,昭阳殿。
      秦帝高坐殿上,冷眼欣赏着台下的一幕闹剧。
      大魏二皇子魏无悒弑父杀兄,而后又手刃了相传有帝后之命的魏太傅冉青行之独女冉安歌,一片猩红中,只见这位二皇子双膝跪地,道:“魏亡秦昌乃天下大势,臣愿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帝早就听闻过那有关魏国二子的传言。据说这两位皇子非但相貌一模一样,连声音竟都是分毫不差。不过那太子无忧向来以心地善良著称,而少皇子魏无悒却是截然相反,可谓是心狠手辣,残暴之极。
      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秦帝心想,魏无悒这把利刃若是用得好自有其厉害之处,再者,有他牵绊住苏氏,那女人便决计不会寻了短见而香消玉殒,可谓是一石二鸟。
      如此琢磨一番后,秦帝开口道:“你小小年纪便能高瞻远瞩,朕着实感到欣慰,既然你母后已跟了我,日后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儿子。传朕旨令,今日起你便更名秦逸,赐封燕王。”
      “谢父皇!”秦逸这声父皇竟是叫得颇为顺口。
      “嗯。那这‘善后’之事为父便交与逸儿你了。”
      秦逸听得明明白白,心道秦帝无非是想让自己去完成那些赶尽杀绝之事。
      此后三日,秦逸亲自率人进行了血洗之举。但凡魏室近脉以及曾担任过前魏要职之人,无一不身首异处。
      燕王殿下的名号就是在那时打响的。
      冉安歌再醒来之时早不知今夕何夕。回想起最后一幕,除了悲痛欲绝便再无其他。利剑刺入胸口的那一瞬她才切身体会到了究竟何为锥心之痛。纵然魏无悒最后偷藏了一颗还魂丹在自己袖中,可冉安歌对他依旧心死如灰。
      冉安歌身为冉家独女,生而被预言有帝后之命,自小便是风光无限。又因其玲珑聪慧,六岁时便得以入宫作皇子伴读,后来更是成就了她大魏第一才女的美名。
      人人都道宫门一入深似海,冉安歌却不以为然。八年光阴相处下来,冉安歌早就 摸透了这两位皇子的性子。魏无忧性子平和易相处自不必说,魏无悒此人虽说稍稍冷淡了些,但却并非如外界所传闻的那般蛮横狠绝。
      可一切平和都在那个沉重的雨夜被打破。
      此后魏无悒带着血色的脸不断地出现在冉安歌的噩梦中,而她那颗复仇的心也日渐愈发躁动。
      九年蛰伏,只为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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