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清风要明月》然则有意

1、第一场雪

　　燕观澜看着窗外毫无轨迹飘落的雪花出神。
　　这是他来端溪的第五个年头了，端溪位于东南域内，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他来端溪看到雪景，还是头一次。
　　燕观澜觉得今年格外地冷，前几天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雨，如今再一降温，残留在地上的积水便都结成了冰，踩上去很是容易滑倒。就连马车也不敢走快，驾车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背，指望着只要马车不停就好。
　　刚刚还是不紧不慢的小雪，转瞬间却起了风，狂风吹得雪花满天飞，也阻拦不住它们坠落到地面的宿命，许久之后，风小了，雪也小了。
　　燕观澜身体前倾，右手扶在了窗棂上，左手去接飘零的雪花，雪花落到手上缓慢地融化，燕观澜甚至还来得及看看它精致的结构。不过他想要看的更真切一点，索性出了屋门站在了雪中。
　　一出门，燕观澜被冻的抖了抖，他伸手又接了几片雪花。近处看雪花晶莹剔透，不像在窗内看的白茫茫一片，显得更为别致。
　　这时候雪已经不算小了，树枝上已经堆满了雪，本是大红色的屋檐彻底隐了色彩，只有东面屋脊上的几片琉璃瓦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燕观澜皱了皱眉，纵身上了屋顶，将那几片琉璃瓦拿了下来，回屋找到几个檀木盒子将它们装了进去，又找了几片普通的瓦放上屋脊。
　　身后传来声音，燕观澜正欲转身回屋，措不及防一件狐裘落在了身上，听得身后人用清脆的声音说：“又让我撞见了吧，这么大的人了连件衣服都不知道穿，真是操心呐……”
　　燕观澜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说话之人便是他的长姐，燕黎玖。和他弟弟燕墨一样，绝对不是省心的家伙。
　　燕观澜叹了口气，燕黎玖长他几岁，对他也是关怀备至，当下回应道：“我就出去了一小会……”
　　“一小会也不行，受了风寒怎么办？”燕黎玖寸步不让。
　　燕观澜缴械投降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记得穿衣服……”
　　燕黎玖这才罢休。
　　“对了，燕墨呢？”燕黎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他了，你不会真把他丢到白渊那儿去了吧？”
　　燕墨是燕观澜的弟弟，小他六岁，平时上窜下跳也就罢了，还经常在燕观澜和白渊聊天的时候窜出来，燕观澜得知白渊师承微茫宗之后，便一直想着把燕墨送过去。燕墨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几天没在燕黎玖面前出现，自然惹得燕黎玖怀疑起了燕观澜。
　　“放心，没有，就他那性子，微茫宗还不敢收呐。”燕观澜懒洋洋道。
　　燕黎玖找了处地方坐下，道：“也对，一个神棍哥哥摆在那里，也没哪个门派敢收。”
　　就会给燕墨找理由。
　　燕观澜无奈：“……”然后解释道：“他去找经辰了，估计每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这片大陆上共有五域，东南楼域，西南白域，东北祁域，西北叶域，中部经辰域。经辰域是一座巨大的岛屿，时隐时现，传说经辰有仙人居住，现任域主名叫江亦辰，更是仙风道骨，懂得一些仙人之术。
　　仙术啊……不过是从前人剩下的东西。
　　燕黎玖笑了笑，仙术什么的，不过是能够得到更强的力量，却远不能超脱于世。即便有个懂得卜算仙术的哥哥，燕墨也还是要往经辰跑。不过……她偏头看了看燕观澜，问：“你没给他算上一卦吗？就这么让他去了？”
　　燕观澜笑了笑，像是猜到燕黎玖会问这个问题，无奈道：“算过了，我算他这次连江亦辰的面都见不到，倒是一路平安。”
　　燕黎玖咂咂嘴，“可怜小墨又要白跑一趟了。”
　　燕观澜摆弄着铜钱和龟甲，却不慎被一方破损的铜钱划破了手，他不动声色地把血抹在了用来包裹铜钱的绸布上。
　　燕黎玖闻到了血腥味，问道：“怎么了？”
　　燕观澜瞅了瞅被划破的手：“没事，一个不小心。”
　　燕黎玖怔了怔，责备道：“记得小心。”
　　燕观澜：“嗯。”
　　突然有小厮进来，说白渊来了。
　　燕黎玖听罢，挥挥手走了出去，“我去忙了，你自己接待白渊。”
　　燕观澜翻了个白眼，你能有什么忙的。
　　却看着白渊与燕黎玖正好碰面，互相打了个招呼后燕黎玖就翻墙出去了。
　　燕观澜：“……”自家姐姐这么多年了这个翻墙的习惯就没改过。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姐姐嫁出去，省的哪天吓到自己。
　　白渊看着潇洒翻墙的燕黎玖，也是嘴角抽搐。
　　燕观澜好奇道：“有啥事啊？”他对于白渊有事没事找他的秉性一清二楚，干脆直接问了。
　　白渊毫不拘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戏谑地问：“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切”，燕观澜没正眼看他。默默地收起了铜钱和龟甲。
　　白渊看着他笑道：“放心，这回不找你算命。”
　　白渊看燕观澜没理他，又道：“听说小墨又去找江亦辰了？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夸夸他。”
　　燕观澜淡定道：“你最好离他远点。”
　　白渊好奇：“为何？”
　　燕观澜镇定道：“近墨者黑。”
　　白渊于是大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燕墨打了个喷嚏，怀疑自己得了风寒。
　　燕观澜看向了窗外，窗外的雪还在下，没完没了的样子，那些被他换上的瓦上面也堆满了雪，已经与其它瓦片上的雪一般厚度了。
　　白渊凑上来，“在看什么？”
　　“看雪。”燕观澜面无表情。
　　“热情点嘛，我都不辞辛苦地跑到你这里来了，好歹给我个笑脸啊。”白渊对他一如既往的嫌弃态度抱怨道。
　　在白渊前几次来燕观澜的燕府时，燕观澜对白渊还是很照顾的，时间久了，燕观澜对此人的脸皮厚度愈发无视，以至于一看到他，就不会给好脸色。
　　白渊完全不在意燕观澜的态度，依旧一有空闲就往燕府跑。
　　“闲着没事就去修炼，省的你师兄说你不思进取。”燕观澜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同时也算好心提醒白渊。
　　“哦。”白渊郁闷道。
　　白渊的师兄幽寻，一心想要白渊接手微茫宗，奈何白渊虽身有天赋，却对接手宗派一事毫不上心，愁的幽寻掉了一把又一把的头发，只能任劳任怨地管理着宗门事务。
　　白渊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我师兄说让你帮个忙。”
　　燕观澜坐到了他身边，“什么忙？”他灵力不算深厚，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那出神入化的卜算仙术，骤然一听幽寻要帮忙，便觉得白渊刚才说不让他算命的话是随口一说。
　　白渊看懂了他的眼神：“不是算命。”
　　燕观澜又听得他说，“是让你算天象。”白渊想着他师兄蹙起的眉头，又道：“可能不太好算。”
　　燕观澜听罢，问：“就这样？”
　　白渊点头：“就这样。”
　　于是燕观澜下了逐客令赶走了白渊。
　　燕观澜想着，既然是要算天象，应该在夜晚有星星的时候算。他卜算向来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算出事实，二是根本算不出来。算不出来这种情况在算天象的时候还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也没在意白渊说的可能不太好算。
　　当晚，燕观澜在他修炼的洞府里摆了一个阵法来算天象。
　　雪仍旧在下，但是已是稀稀疏疏的几片了，也没有风，安安静静的。
　　他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启动了阵法，幽蓝的光芒瞬间将他的身影淹没。
　　感受着周围看似紊乱却有序的灵力流动，燕观澜抬手掐断了阵法中的几处灵力丝线，随即灵力开始平稳的流动，此时从外部看，灵力已经不再紊乱，只剩下了有序。
　　燕黎玖也正在洞府之外看着这一切。
　　每次燕观澜用阵法卜算，她都会看着，一是为了保证阵法不会因为燕观澜的灵力不足而中断，二是保证燕观澜不会被阵法反噬受伤。
　　这么多年来，燕观澜也不负这一门仙术，从未被它反噬过。
　　处在阵法中央的燕观澜的手指动了动，又掐断了一处灵力丝线。燕黎玖知道，燕观澜的卜算要收尾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幽蓝的光线开始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时候，却突然光芒大盛，整个阵盘向中央收缩，最终整个没入了燕观澜的身体。
　　燕观澜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约一刻钟，他睁开双眼，幽蓝的光芒自瞳孔一闪而过，缓慢地站了起来。
　　燕黎玖扶着他出了洞府。
　　“这次卜算很顺利？”燕黎玖问了一句。
　　“嗯，姐你不用担心。”燕观澜每次用阵法卜算都消耗很大，也难为燕黎玖每次注意着他。
　　“白渊说这次可能不太好算。”燕黎玖轻描淡写的道。
　　“天象这种东西，算不算都一样，该下雨还是下雨，该下雪还是下雪。”
　　比如今天这场雪，和前几天的雨。
　　还有之前的九星变动。
　　燕观澜一般不会闲着没事算天象，毕竟天意不是可以随人的意志而更改的。
　　正如他算出的这个九星混乱象，哪能随意改呢？
　　只能接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有错误请大家指正，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哦(?˙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