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石》矢鱼

20、20、失落

　　我脱了衣服拿着睡衣只穿个内裤就钻进了卫生间，因为坐了一天的车，感觉很累，所以洗了一会就出来了，我穿着睡衣一出来发现客厅灯已经关了，我去疯子卧室看看，敲了几下门进了去，发现只有张昊在房间里，他还在摆弄那个我送他的牛顿摆，他见我来说：“石头哥洗完了？”“嗯，你哥呢？”他回答说“他啊，让我等着一会洗澡，他去我妈的卧室了，那我也去洗澡喽。”说完就溜进浴室去了。
　　张昊去洗澡，我没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他父的卧室看看，刚走进的时候经听见里面的谈话，丰妈：“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些年肯定也没享过多少福，你看我是真不知道，提到那句话也是话赶话说道的，”丰爸：“是啊，你也不提前说好了，谁知道那孩子这个身世，你只说是青青表弟，又没说别的。”
　　丰妈说“别听他瞎说，社么老弟？人家青青给我打电话说她们家都是女孩，那有什么亲戚，别以为我不知道，”疯子说：“青青也不配有这么好的老弟，”丰妈：“好啊，我就是试探问问，还真是假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你说！”我在门外没听到疯子的回答，只是听到丰妈的声音高，许是特别生气，丰爸劝了一会才好些，再过了一会丰妈声音愈发哽咽地说“你和我说实话，你俩什么关系到底？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在搞同性恋了吗？”一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疯子说：“病？从来就没好过，你要是嫌我，那年你就应该别救我，没有我，你们不是还有张昊吗？”还没说完就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屋子里面沉默了一会，疯子平静的说：“我就是喜欢他，我追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知道我们活得有多辛苦么？他从小就没有了爹妈，我只想让他来咱家让他感受一下家的温暖，让他尝尝我你做的饭菜，这么多年，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说过一个不字吗？”丰爸说：“那你也不该喜欢个男的，你要喜欢他，就应该当兄弟，不应该□□人！”疯子妈在一旁哭了起来，疯子：“我就是要爱他，死也要。我不想和你们吵，一会他听见不好，我求你们这两天好好对他，他已经都这么可怜了。”房间里又是一阵安静，疯子低声说：“你们要是真的爱我，就请别难为他，他要是有什么，你们也别后悔。”说完他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迎面撞上还没来得及走开的我，他一愣，安静的关上父母卧室门，此时我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他低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什么了？”我喉咙胀痛，强挤出几个字：“没听见什么”转身回卧室去，疯子尾随着我来到卧室里，他关好门把我扑倒在床上，在他亲我的一刹那，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没忍住。疯子说：“宝贝，真对不起，本想让你尝尝我妈做的饭菜，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今晚我陪你睡吧。”我推开他冷静了一下，我说：“没事，能听见你这么说，我感觉很幸福，我是高兴的，你先回去睡吧，以后再说，我今天好累”疯子一再要和我睡，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乖乖回到张昊房里了，我关上门，也关了灯，静静地躺在曾静疯子睡觉的床上，想着以前发生的事，想到一开始给我摸防晒霜到我陪他去医院，再到上次一起去旅游。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我一面流泪，一面想着过去，一面想着将来，再一面流泪，也不知想了多久，也不知哭了多久，还是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吃了点早餐，疯子爸爸送张昊去补习班，疯子妈妈去市场买菜，临走时叮嘱疯子带我出去转转。
　　房间就剩我们的时候他走过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我问道：“眼睛怎么这么红啊？”我说：“哭了半宿”，他骑到我的腿上深情的抱着我，我闭着眼睛，他抱着我，就这样抱了许久，我想爱情应该就像这样，浓烈又很平淡，才不像电视里说的那样轰轰烈烈凄凄惨惨。
　　他说：“一会看电影吧？在学校都很少去”我说：“那你随便找找吧，找一个评分高的就行”在网上选了一个电影，我们一起来到电影院，由于是早上时段，人并不多。开场前疯子去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柠檬汽水，他趁着影院还没关灯急忙挑出几个颜色略黄的爆米花塞到我嘴里，他说这样颜色的爆米花更加甜，说话间电影开场了，由于买票的时候我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说看一个评价好点的就可以，所以我并不知道这场电影具体的名字，只看到安吉丽娜朱莉持枪在影片中闪躲了些个镜头，不说也知道该是个不错的电影，播了好一会终于报了名字《史密斯夫妇》，早上的这场电影是英文原版，只配上中文字幕，看起来很累，不过还是原汁原味的，比起中文生硬的配音还是更有味道，话说回来国际上的配音还要数日本的声优最佳，声音的弹性很大，产业也完整。就拿疯子常看的海贼王来说，声音有夸张、有坚韧、有另类还有可爱，虽然身为东北人，向来讨厌这个民族，但不否认他们在某些地方还是很强的。
　　疯子从一开始就攥着我的手，害得我吃爆米花非要另一只手来抓，他一直攥的很用力，就像生怕我跑掉一样，甚至我的手里全都是汗，我说：“疯子，你没事吧？”可能是声音太大，他没听清楚，并没有回答我。我也只好安静的看着电影。不得不说朱莉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皮特也很帅气，两人配合的默契，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有相互猜疑，在这种近乎滑稽的剧情里两个人终于还是在一起了，有时候我就想，以前读的故事都是以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作为结局，让我们似乎认定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在一起之后呢？他们没有成为历史之前，王子有没有外遇？公主有没有劈腿？公主与王后这对婆媳之间有没有瓜葛？甚至两人性生活是否和谐？两人到底是否幸福终老？还是一人先离另一人去见上帝都很难说，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疯子在一旁看到我在傻笑，问我怎么了，我就把刚想到的和他说了一遍，他也笑道：“真狗血，你可以写一本□□了，要是安徒生看见非要横游北冰洋来找你切磋切磋。“
　　中午疯子给家里打电话说先不回去了，阿姨似乎说了什么，疯子哼哼唧唧的答应着，没让我听见，我说：“我明天回去了，今天陪我一天吧。”他惊讶的说：“不是说好多待几天吗？”他似乎心有不甘又有些失落的接着又说：“好吧，你想走我总也留不住，我也不想听你那借口，都怪我，没处理好这些事，”我说：“我不希望你和家里因为我闹僵，你知道的，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的。”他看看我也没再说什么。
　　下午吃了顿饭，又去了一家会馆汗蒸，我笑疯子说：“原来你在家这么奢靡啊，我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这里是有特殊服务么？”他说：“ 别闹，你要特殊服务我给你来，又爽又不花钱，这里看着高档，实际消没有想象那么高。”我笑他又开始没正行，他一边说是我先勾引他的一边又搭着我的肩膀往里面走去。
　　接待的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大长今里面的朝鲜服装，粉色大裙从胸部一直垂到地面，看不到鞋子，胸前还用赭石色的长丝带扎了一个长长的蝴蝶结。她一边询问我们两个将要消费的项目一边微笑着递给我们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换好鞋子之后我们往里面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就越热，脱掉衣服，光溜溜的进去最里面，三个诺达的池子盛满清水，两个大池子水温一个比一个热，还好小池子的水是微凉的，我刚要进去小池子里，疯子就在一边叫我，我走到他身旁问他怎么了，没想到他说就是想看我什么也不穿在他身边晃悠，我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他说：“小池子都是给小孩玩的，你凑什么劲，来吧，坐在我身边泡一泡可舒服了，”我只好坐在他一旁，刚坐下感觉水温是在有点热，努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才逐渐适应，当适应之后才觉得热水的确很舒服，疯子看着我享受的表情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可爱呢？小脸热的红扑扑的，”我用手向他扬了一捧水说：“你才可爱呢，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可以说我帅或者俊，哪怕猥琐都行，就是不能说可爱，我一老爷们可爱个什么劲儿啊！“他嘿嘿傻笑不说话，我接着说：”哪像你啊，都不知道害臊，天生黑黢黢的，即便是脸红也看不出来，“疯子说朝水里照了照说：“我就那么黑么？”我说：“哎，其实也不黑，挺好看的，我挺喜欢这个色儿的，”他说：“你就安慰我吧，”我说：“我是怕你傻乎乎的去植皮，”他……
　　泡好了简单冲了一下，穿好提供的衣裤去顶层汗蒸室，顶层中间并列四个汗蒸室，里面还有电视，汗蒸室的四周是海绵床垫和桌椅，可以休息。我和疯子到最远的一间汗蒸室里躺下，里面很闷，虽然有玻璃窗，但还是感觉光线很暗，听着电视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觉得有人在打我的脸，好痛，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见疯子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还喊着醒醒，我睁开眼就看他在我面前一边扇我的脸一边叫石头醒醒……，我想张嘴说话又觉得嘴唇干的像是裂开了，于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才张开口说：“喊什么玩意，我又没死。”他见我还能说笑顿时也放心了不少。他说：“吓死我了，刚叫你你没答应我，还以为你热死了，”我尴尬的笑了笑：“你这傻子，我昨晚没睡好，所以睡得熟，就是觉得口渴了”我起身一抹身上的一套衣裤全湿了，显然疯子也看到了，他说：“怎么了？是梦见鬼把你吓尿了？”我有点晕晕的说：“懒得和你贫，快扶我一把。”疯子急忙扶我到外面休息。一出汗蒸室的门就觉得重活了一次。疯子把我安顿好去买了一杯热饮，他说：“慢点喝，你有点脱水了，不能喝凉的，多喝点热水，一会就好了。”喝完一大杯的确感觉好多了。我倒在海绵垫上安静的躺着疯子的腿上，我仰视疯子的脸，看着他朝我傻笑。我又睡了一会，等到完全恢复了体力再看窗外已是黄昏。他对我说：“该回家了。”
　　疯子和我整理好衣物换好鞋子就往回走，夕阳在我们身后照耀着，把我们的影子拉的狭长，看影子，我和疯子一般大小，我们没做公交车，就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也没说话，就在人行路上肩并着肩舍不得走到终点。他说：“我们照张相吧？”我说：“好啊，不过现在阳光很偏，迎光睁不开眼，逆光看不见人，你侧着吧，”我给他照了几张，角度很好，光影的效果使得照片很魅惑，他笑得自然。他也给我照了几张，我说：“可惜咱们不在一个照片里。”他说：“那还不简单？”于是伸长了胳膊在我们仰视的角度按下了快门，我说：“你把你照的好看，把我照丑了，你删了，我照，”他立马存储了说：“那丑了？我看都好看，”闹了一会又接着往家走，走到广场的时候，看到人很多，我说还是找个人来帮咱们照一张照片吧。
　　疯子找了一个女孩，和她简单说了几句，女孩微笑的答应着。照片里我们笑的很快乐，疯子又是调皮的在我头上摆出了剪刀手。
　　晚间回到家里，疯子妈做了新的菜，不过还有我爱吃的地三鲜，晚上除了疯子简单的和我聊了几句，就是张昊没心没肺的问这问那，张昊说：“今晚上怎么了？都没人说话啊，这里面有事啊？”疯子抽了他一眼说：“菜太好吃了，可是还没堵上你的嘴。”张昊“你也就知道说我，要是石头哥问你就不敢这么说。”我抬头看着疯子和他父母，顿时觉得更加尴尬，于是匆匆的吃完饭回房间躺着。
　　躺了一会，觉得无聊，就翻翻疯子的桌子，抽屉里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日记本。虽知道不应该看但我特别好奇，还是翻开了，第一页写着一句话：
　　“风雨潇潇，不见经年，不觉中写了三个本子了，说日记也好，月记也罢，随遇随心，有感而发。”
　　我不禁笑道，日记就日记，还给自己的懒找了这么个个性的借口，也是佩服他的文采。我接着往后翻，居然是一个小诗，名为《致麦子》。
　　麦浪徐徐
　　子归夜啼
　　信马摇摇
　　杜鹃云泥
　　这个故事他给我看过，记得是一个忧伤的悲剧，看似坚强的他，其实心里也很细腻。其实明知接下来的文字里会出现我的名字，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往后又翻了几页，直到看到我的名字才停下。的确不出我所料，一连几篇都是和我有关，每篇也比较简短。有的写了两页纸，有的只有一句话，字数特别随意。
　　“申石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名字，明明是一个昏暗的时辰，却写的那么刚硬坚强。不过这样的石头挺好的。
　　那天去了医院，一连几天都是石头陪我坚持到最后，甚至逃课，这让我有些惊讶，更有些感动，因为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感到被人在乎，突然觉得没那么孤单，真是可笑……兄弟，我多希望你能了解我，可我多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秘密……”
　　“9月20日，最后一天去医院的晚上喝了好多酒，他妈的，他真能喝，我太怂了，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爱照顾人，对谁都好，好到让我生气。这点来说，青青就比他成熟多了……”
　　“9月25日，当初就是想锻炼一下他才给他报名的，毕竟将来社会还是很功力的。不过说实在的，这年头没个人脉做点事真是太难了，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心理准备，他从不接触过上届部长，又没钱没势，想露脸真是很难，早上青青给我的信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过在没公布前还是有机会的，虽然上面有亲大爷，但是在人事儿上还是要自己处理，哎，希望自己明天别喝多。”
　　“10月7日，这辈子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知道了他的隐私。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骚，外表还装的这么单纯正经，真是忍不住的兴奋！写完这两句话还是觉得好笑，几次三番的试探他都是这么难搞，还以为我这辈子只能意淫了，没想到今天有了转机，心情大好。”
　　“10月12日，前些天发现他生病了，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学生会的工作，全忘记他这几天不对劲，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是这种这种病，好在不是别的，真是吓得我一身冷汗，看他一副忧郁的样子，没想到还挺坚强的，这个小子，就是脸皮薄，就连上次想和他一起申请助学金都被他拒绝了，我图什么？一想起来我就想抽他一顿。不过看在他都肯送我这么贵重的裤子的份上，暂且先饶了他。不过这裤子真好，穿起来倍儿帅！”
　　我看到这里好笑又好气，又想起学生会这件事，虽然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在第二天通知的，我却过了将近一周才接到通知填档案，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
　　心里五味杂陈。真不知道他还做了哪些事，不过看了几篇日记，发现前后时间跨度好大，有的是隔一天写一篇，有的是两周才写一篇，正饶有兴致的接着看他忽的开门进来，我慌乱的拿起一本书假装掩饰的看，他看着我说：“别看了，要是喜欢送你了，晚上没意思一起去楼下转转吧，不冷不热的”我合上书，和他一起下楼。我们在楼下转了一圈，他说：“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了？”我笑着说：“你那也算日记？就是流水账吧？”他上来就要扒我裤子说：“你记得以前我说过什么吗？”我用力拽紧裤子反驳“那不是以前吗？还算数？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裸奔吧？”他说：“就喜欢看你这个傻样，你是我的，我怎么会舍得让别人看？就是吓唬吓唬你。”我说：“你这么虎，做出什么出格的也不奇怪。我没看多少，就是看到你是如何关心我的了。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写的？”他坏笑说：“知道‘雷锋’吗？做好事不留名为什么大家却都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匣子’”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小区外面走去。
　　出了小区，他问“车票买了吧？”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又问“这两天看你也不开心，走就走吧，都是我没考虑好，真是……”“挺好的，疯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因为你和阿姨，就是看到你们一家这么幸福，我羡慕啊”疯子看着我说“好端端的又惹你伤心了，”我笑说：“我是林黛玉吗？”疯子也笑说：“你是我男人。”我笑笑摇摇头，他把手伸进我的腋窝用劲挠，我笑个不停，他说：“装什么大慈大悲的，摇摇头？意思是我可笑吗？”我用力挣扎着，他早知道我的死穴，最怕痒的地方除了腋窝还有脖子和脚心，他是吃准了我反抗不了才屡屡得手。闹了好一通，发现越走越远，他在街角的仓买门口买了几大兜的纸钱，我问：“这是做什么？”他看我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我摇摇头，他接着说：“中元节。”我瞬间呆住了，他搂着我说：“一会找个路口烧了，算是儿媳妇也尽尽孝。”
　　疯子领着我走了很久，最后就在一个拆迁房的十字路口找了个没有别人的背静位置。他拆好了纸钱，让我写好地址，然后用火机点燃了纸钱。疯子一面往里面放新的纸钱一面说：“叔叔阿姨，石头现在很好，不用担心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会替你们照顾好他，不过我真心的希望你们会理解我们，支持我们……”面前的火光正旺，烤的我很暖和，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我靠着疯子，他紧紧地搂着我……他在我耳边说：“我希望你每天都快乐的”。
　　凌晨的火车，天刚刚亮，我被定好的闹铃吵醒后急忙穿好衣服准备回去，我穿完衣服心脏还慌乱的跳个不停，也许是刚才铃声骤响下的心慌。总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