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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辈子来锦很爱很爱君慕朝,这种感觉久了,近乎变成了一种执念。
      可这种执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来锦也说不上来。
      君慕朝不喜欢他,这是他知道的。
      可是,十年了,他无法放弃,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这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己的真情连石头都可以捂热,可为何唯独君慕朝的心不行?
      来锦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志向,只是因为君慕朝,他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了一个个近在眼前的机会。
      君慕朝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从来锦答应帮他在官场上除去一切杂草,让他在其升官之路上一帆风顺的那一刻,来锦的未来,就已经毁了。
      来锦明知君慕朝不爱他,却始终坚信着自己的等待终有一天会打动他的。
      但他不懂,有时候,一味地爱恋,是他人的笑话,是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曾故作轻松地对君慕朝说过,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君慕朝,他也会站在君慕朝身边背叛全世界。
      听者无心,说者有意。君慕朝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故作轻松的语气中,包含了多少情深意重。君慕朝仅仅把来锦的深情理解为两人的床上关系。
      君慕朝一次又一次的背离,早已让来锦的内心溃不成兵。
      来锦总在君慕朝有困难的时候不顾一切为之付出。
      灭了周家、屠伐烈氏一族,他把自己掏空了,淘尽,直至变成一个躯壳,面对那人的无动于衷,来锦很累,真的很累。
      在君慕朝眼里,来锦就是他可以肆意利用的工具。不论多过分的要求,来锦总会笑着答应。
      他可以宠来锦,可以陪来锦,但唯一不能的,就是爱上来锦。利益面前,有何情爱可说?
      来锦为了君慕朝的野心,祸害了多少无辜子民,背下了多少黑锅,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那一天,来锦清楚的记得,君慕朝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里,君慕朝温柔地抱着他,细细地亲吻他……
      没有苛刻的命令,也没有冷嘲与热讽。
      当然,来锦也没有傻到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只是心里猜想着对面那人儿的心情好得出奇的原因。
      第二天早晨,来锦睁开眼,便看到端坐在床边,拿着一包白色粉末的君慕朝。见来锦醒来后,昨日眼里的温柔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往常的冷漠,“砒霜,杀了于崇明,昨晚我已经给了你想要了的,那么麻烦你给我一些实际行动来报答我吧。”
      这次,来锦不再是一味服从的语气了,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紧张与害怕的语气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微微感受到。“为什么?”
      来锦心里苦不堪言。光是利用也就罢了,可君慕朝怎能让他去杀了于崇明?那可是他身边唯一的支持。
      君慕朝只是嗤笑一声,“怎么,锦儿是在反抗我吗?”君慕朝的脸冷的渗人,一手抓住了来锦的脸,“你最喜欢的于崇明啊,可喜欢和我作对了,一家老小对我心怀不满,在政事上百般阻扰,杀了他,不过是给与老将军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这不可能!知难而退?慕朝你扪心自问?从你掌权那天开始,于家处处护着你,他们为你在朝廷上下得罪多少人?你清楚吗?你今天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都是于家给你拼回来的,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在我眼里,利益就是恩,利益到手,牺牲一些棋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大可以不杀他,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只不过……”
      君慕朝在来锦耳边说了几句话,霎时,来锦面如死灰。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吧,来锦心中好像有什么慢慢改变了。
      与其说于崇明是来锦一生的挚友,还不如说是不了分离的亲人来的贴切。于崇明对来锦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是于崇明一直在他身边鼓励着,支持着。
      来锦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唯一的弟弟却在与他逃亡的路上离奇失踪,至今不明去向,十二岁那年,他成了来府的当家主。而之所以年幼的来锦能够成功的把这个位置坐好,而且还能把来家的事业发扬光大,于崇明自是功不可没。
      而如今,君慕朝却要让他杀了这个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人,无疑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君慕朝,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你杀了这么多人,像我这种手里沾满鲜血的人,没有一点感情啊……”
      君慕朝没有回话,只是他那远行的背影,仿佛在回答,是。
      最后,来锦还是没有给于崇明服用砒霜,只是想到君慕朝在他耳边的话语时,他却不得不对于崇明痛下狠手。
      砒霜变成了金刚石粉末,尽管都是白色固体,但异于砒霜,金刚石的危害并没有砒霜大。它不会导致人立即死亡,可一旦服用到一定程度,过程比服用砒霜还痛苦。
      曾经在西北交界躲难过的来锦倒是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材的特性掌握的一清二楚,金刚石由于具有疏水亲油的特点,其粉末会粘在胃壁上,在长期的摩擦中,会让人得胃溃疡,不及时治疗会死于胃出血。
      于崇明每日经受着胃部痉挛带来的痛苦,却因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再加上来锦故意隐瞒了于崇明病情的来源,以至于所有来为其看病的医师找不到半点方法救治。于崇明的一生,算是毁了!
      于崇明的痛苦,君慕朝的威胁,双重压力下来锦内心已经快濒临崩溃。
      从前,来锦总觉得自己独自经历这么多,早该麻木了。可是,事实似乎不尽人意。
      待君慕朝得知于崇明的现状后,却引发起一阵愠怒。
      “来锦,你做商人这么久,应该比我清楚,砒霜一次性服用过量,是可以导致人瞬间死亡的。”
      “那又如何?”
      “我当初给你的砒霜,分量足够在一瞬间毒死三个于崇明,然而如今快半个月了吧,就算是一点一点服用他也该死透了吧?而他如今看起来还好的很啊。可是你换了药?”
      来锦默不作声,不承认但也不否认。
      “既然吃药吃不死他,干脆打他一顿不是死得更快吗??比如说——这样。”君慕朝反手扣住来锦,右腿麻利的踢中来锦右侧腰,来锦疼的要紧,可是却死死咬着下嘴唇,闷声不作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是因为这最后的尊严?
      “疼吗?”君慕朝看着面色青白的来锦,心有些软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冲动的,不由分说的伤害来锦,可是一想到平时做事麻利的来锦,一碰上于崇明便狠不下手,心中慌乱让的他难以保持冷静。
      “……”
      “说话!疼吗?”
      “不疼。”
      “不疼就……”君慕朝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怎么能这般冲动
      “可是崇明疼啊……他的疼,是我的千千万万倍……”来锦失神,喃喃自语。
      君慕朝听到这话时,理智似乎早已消失不见,他揪起来锦的头发,拉扯着,强迫性的让两人对视。“你凭什么处处为他着想?嗯?你一个家奴都不如的小商贩,配?”
      那一次来锦身上有三根肋骨都被打断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他不是没有反抗,只是对于于崇明的愧疚与内疚让他无力反驳。
      而君慕朝一次都没来看望过。
      人啊,总会以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成熟。
      那日以后,来锦不在怎么愿理会别人了。
      他变得越发沉默,眼神也越发空洞,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一般的空洞。
      待他病好,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而两人相见,与上一次已相隔了约莫四五个月。他们面对面没有任何纠纷。就如同习惯了一般,把从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像没事人一样。
      和往常不同的是,君慕朝穿了一件很漂亮很漂亮的红衣。
      喜服?来锦有些诧异,随后又恢复了沉静。
      他不知道已经现在的表情是什么,但是一定不好看。最爱的人要成亲了,原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原来还是会疼的啊。
      可是细想也对,君慕朝不小了,在朝廷中怎么说也是一名举足轻重大臣,于公于私,他可顺利成亲总是利大于弊。
      到真正到了那一天,君慕朝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愉快,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一种不敢面对来锦的情绪,而这种情绪让他着实难受。
      “我要成亲了。”
      “嗯。”
      君慕朝轻轻地坐在旁边,小心的用双手把来锦抱在怀里,好像生怕把他弄坏了……
      看到来锦没反抗,君慕朝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才缓缓落下。
      可是来锦已经无所谓了。
      他就这么让君慕朝抱着,也不知道被抱了多久。反正,十年大好时光已消逝,这一秒两秒时间,来锦也不差它。
      那天君慕朝留下来与他一同用晚膳,这一桌子的菜每样都精致美味,然而来锦却食不知味。
      他不知道君慕朝告诉他自己将要成亲是为了什么,无故讨好又是为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什么了。
      反正他只不过是君慕朝手中的一枚棋子,不是么?
      他对君慕朝的爱负担太重,他也累了……
      当天晚上,君慕朝一直往来锦的酒杯里灌酒,一心计算着自己的计划的君慕朝没有注意到来锦的眼里已经没有当初那份强烈的爱意了。
      酒,一杯一杯地灌。
      人醉了,心碎了。
      第二天早上,来锦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眼睛,因为不适应早上太阳的强光,他微微半眯着。
      但还是能依稀看见自己周围站了一个人。那是君慕朝。来锦的第一直觉告诉着他,他又被算计了。又被最爱的人,算计了。
      他准备起身,可在他看清了旁边那具可怖的身体时,一下子愣住了,转而代之的是全身的恐惧。
      那是于崇明的尸体。仿佛接受了车裂一般的酷刑,四肢全部被人为削了下来,头发算乱一地,尸体没有闭眼,微微突出的眼球显出了空洞无望的神情。
      忍不住恶心,来锦当着君慕朝的面吐了出来。
      “来锦,昨日朝廷下令,于家大不逆,因犯下欺君之罪而要诛灭九族呢。看吧,我为了让你见到于崇明的尸体,费了不少功夫呢。你这么一呕,不就表示我的功夫全白费了吗?恩?”君慕朝用它修长的手指顶住了来锦的下颚,从来锦越发苍白的脸色可知用力之大。“喜欢一个人啊,就应该连他最丑的样子也要接受啊,你看,于崇明现在是不是很丑?你这么呕,于崇明在天之灵会难过的。你也不是那么喜欢他嘛。当初你就应该给他下砒霜啊,好歹有个全尸,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恶心,对吧?”
      “你陷害的?”来锦询问之中却带着坚定无比的肯定。
      君慕朝微歪着头,轻抿的嘴唇,尽显无辜的神态。
      “你说呢?”
      “呵,靠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我帮你,要不是于崇明,你君慕朝有何能耐爬上这丞相之位?”来锦生平第一次对君慕朝回了嘴,“当初若不是靠着来于两家的关系,我怕是你君慕朝永远都是京城里那小破官了。”
      来锦仿佛是在讽刺一般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径直地插在君慕朝身上,生疼,这是他最最忌讳的事。
      世人皆知,当朝宰相君慕朝特有的见解与行事的果断利落让其可在几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升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这一路的坚忍辛酸君慕朝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而大家看到的只是他的风光无限。
      但正正是他利用了来锦的关系,才成功从京城步入宫中。
      曾经的来锦,因为爱君慕朝,已经贱的毫无尊严,而于崇明的死亡彻底的让他从这种愚不可及的爱中苏醒。
      在君慕朝面前,口不择言的后果便是痛苦的惩罚。事实上,来锦也差点被君慕朝掐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明明为了身居高位,很努力很努力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君慕朝愣愣地看着来锦,有些委屈,不断地低声喃喃道。可是手中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忽然,君慕朝松手了。这让刚才极度痛苦的来锦悄悄好过了些。
      可是接下来却是更残暴的对待。
      “来锦,你是不是因为于崇明死了所以很伤心啊?明明我才是你身边那个人,可是他死了以后你说话都不温柔了,我不喜欢……”
      君慕朝一手扯过来锦的秀发,一根根青丝散落下来,显得无比狼狈。
      来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君慕朝一击重拳就向他肚子打去。
      “咳……”来锦咳出了血。心里越发心寒。
      “如果我打你,彻彻底底地打醒你,你应该会变回以前的温柔的样子,对吧?锦儿。”
      来锦有些癫狂,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双手抱头,全身都在发抖。
      一瞬间,来锦觉得世界都黑暗了。周围都好像变得模糊不清。
      来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屋外的炮竹声让来锦难以入眠。
      一旁一直侍候着的丫鬟看到来锦醒来,急忙送上水开。
      “流音,屋外什么声音这么吵?”
      那名唤作流音的丫鬟神色有点不自在。
      “奴,奴婢不敢说。”
      “说。”
      “是,是老爷娶亲了。两日前就娶了,今天是夫人回娘家的日子,比之前都要办的隆重就是了……”
      来锦沉默不语,扭头看了看床边的铜镜。
      铜镜里映射出来的,是一个苍白无力,毫无生机的人。这仿佛映射出了来锦的一生。卑微,凄惨,一败涂地。
      这一世来锦活的算是狼狈啊。
      当晚,那人死了。一死了之,原来才是世上最痛快的活法啊。
      他上吊自杀。不算体面的死法,甚至称得上骇人可怖。
      但活着的死人总比死着的活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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