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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好,世界 ...

  •   昏暗的光线斜斜地打在苍白病态的细腻皮肤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漆黑的键盘上敲敲打打,灵活地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人攻击,对面boss的Hp血条已经空了大半,颜色也由青翠的绿转变为淡淡的黄,最后只剩下了薄薄的一斜道醒目的红色,游戏机制满足了条件触发,怪物狂暴地攻击,转椅上带有明显黑眼圈的青年毫不在意,仍是不慌不忙地敲击键盘,打出可观的伤害----小人的周围遍布的小怪的尸体因为副本仍在继续攻略还没有消失,在小怪被清除掉之前,除非是玩家不小心攻击到了boss,否则它是不会主动攻击玩家的,这也是副本的一个普遍特点了,这个副本的boss血量不是一般的厚----从中午到现在,黑发的青年就没有离开过座椅,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控制人物进行走位,因为这个boss的暴击率是榜上有名的高,单刷能撑到现在也是这位操纵者的技术好,手敲了半天也没有发酸手抖,操作失误才把这个血厚的不行的boss给干掉。毕竟是花了这么大功夫才KO了的boss,这次刷出来的奖励倒是让面容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玩家玩味地嘟哝了一声“Lucky~”稍稍按摩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腕,一直板着的面瘫脸上也扯出了一个微笑,嘴角露出的虎牙让他多出了一层冒出可爱的粉红泡泡的气场。
      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啧”了一声,想来是没少因为自己的这张娃娃脸让中年妇女们吃豆腐,又或者是被叫做小弟弟。但相貌这种东西也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先天遗传自母方的优良基因可是来自伟大母亲的馈赠----尽管继承这一优良基因的本人只是想要一张不怎么出众,但不泯然于众的比较耐看的脸。虽然事与愿违,不过习惯成自然,独立惯了的人的厨艺不是一塌糊涂就是巅峰造极,俨然两个极端。
      绿油油的青菜下锅,白的萝卜紫的茄子,还有点点红色夹杂其中,是爆炒过的辣椒。电饭锅的指示灯由红转黄,米饭的香味随着锅盖的打开扑面而来,轻车熟路地摆好碗碟,长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美食,虽然种类繁多,但每盘的分量却很少----其中还有放在冰箱中被取出再度加热过的,少食多餐,似乎是这位搬进新居没多久的新住客的习惯。晶莹剔透的虾饺汁水丰富,一个接一个地塞入嘴中,刚出锅的水煮鱼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鱼刺已经被厨师灵活地剔除了,就等着筷子落下把鲜嫩的鱼肉夹入口中细细品尝。
      窗帘半拉半敞,正是下午两三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一顿丰盛的午餐很快结束,油腻的碗碟放入蓄满了的水池侵泡,泡沫沾湿双手,碗筷不清洗的干净光洁可不行。丹凤眼欣长冰冷的青年如此想到。看样子是有点儿小洁癖的男孩子呢。
      又冲了一个冷水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惬意地坐回电脑前,已经是六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游戏的信息提示栏还在发挥着它鲜明的存在感,固执地等待游戏人物的建立者回到电脑跟前注意到它并决定是否将新得到的属性点分配。
      撇撇嘴,目光散漫,落在虚空:分在哪一项比较好呢?右手无意识地敲打着什么,回过神来才发现木已成舟,所有的属性点都被分配在了【平衡】上。所谓平衡,开发这款游戏的游戏公司是这么解释的----“【平衡】就是中和,抵消的意思,比如技能造成的混乱状态等负面效果,运气好的话就是miss,就是暴击率最高的boss也可以被miss哦,不过你要是把它理解为幸运值也不错,因为它的确有这个效果,”新闻发布会上程序猿贱贱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傻笑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当然,它真正的功效远不止如此,接下来的部分就该玩家们自己挖掘、探索了----这才是游戏的乐趣所在啊。”摄影师的屏幕上,程序猿暧昧不明的笑了。
      于是这个话题被轻轻揭过,青年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打了水漂。在纤瘦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懒散地不想动。
      作为职业玩家一只,他当然知道被单独拎出来解释的【平衡】肯定不简单,但这不代表倒霉透顶的某人能就这么接受在每人只能创建一个角色的前提下开局【平衡】就高于全服玩家的苦逼命运----总共才五个基本属性,分别是速度力量隐匿平衡耐力,每个角色分配到的也就那么二三十点,每项数据也就在四到八之间的范围内浮动,可他呢?TMD有一半加在了【平衡】,力量3,速度5,隐匿7,耐力2,这种配置不合理到了极点,刚干掉几个小怪就没力气了,导致心理过不去的某人不眠不休几个星期不停地刷怪才勉强补足劣势,把数值最低的耐力提上去。不过平衡依旧是遥遥领先居于首位就是了,但这并不妨碍某人对着自己的人物面板好好自我安慰一番。
      说来奇怪,这个游戏最受玩家口诛笔伐的就是在游行角色未升满十级前,基本属性外所有的属性不予激活,所获得的属性点也只能随机分配,一时间有不少玩家退服起诉,但架不住人家游戏开发公司家大业大,业界大鳄中流砥柱,这点儿小小的损失还真不放在眼里,继续开发这款坑人无数的网游类游戏。
      桌上摆着的蜂蜜水入喉,拂去了些许焦躁,天生的冷性子就是这点好,甭管遇到了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冷静,分析情况。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欣然接受上一秒还坐在自家电脑前想着怎么熬过刷新boss的时间怎么再单刷一次升满十级选择开发什么样的新属性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失去视野,看清后又是一片被血染红的大地,散乱尸体堆积,整个村子只有自己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四岁或者五岁的小孩子活下来的事实----扭曲了的时间,空间,甚至是身体都变了,饶是兜也无法接受。
      啊,这是他现在的名字【兜】,那个满怀惊喜地背着竹篓进山采药,回来却惊惶失措地发现自己的村子被敌村的忍者血洗的孩子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又或者说代价。
      愣了不知道有多久,银发的孩子才磕磕绊绊地从腥臭味十足的尸体堆里爬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荒废了的村子。无论他是谁,来自哪儿,要做什么,首要任务都是----活下来,活…下来。
      清洗满身的污渍血迹,捕捉野兔子、鸟这类的动物当食物,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的地方,能把尸体掩埋多少就掩埋多少,还要注意那些十分危险的忍者的动向----年幼的孩子泡在水里思索着,手脚冰冷。
      还有什么呢?被冲击的大脑想不到更多。眼中倒映着的大概只有这张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吧。
      兜看着水面上倒映的稚嫩面孔出神。
      我要…活下来…在树间跳跃的孩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摇头晃脑,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一手扶额,头痛得快要炸裂。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这具身体留下的残念形成了幻听,催促现在驱使着这具身体自己完成他的愿望----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下葬,尽他所能的。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勉强能住人的洞穴安顿好自己,这具身体的残念就又跑出来刷存在感,搞得兜头痛欲裂。但想要自由的支配现在这具身体,兜就不得不完成他的愿望,幸运的是兜没有被那些忍者发现了踪迹,安安全全地穿梭在战场之间,不断地将这个被封锁地区内所有的尸体分批次下葬,但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得多久才能完成?光是搜集足够他自己活下去的物资就够兜头痛的了,现在还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些死去之人的尸体下葬,工作效率低下也不能怪兜不尽力。
      苦无破空声传入耳畔,尖锐的利器自耳边险险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汩汩冒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地面,细长的千本被苦无格挡了相当一部分,却还是有一些扎进了偷袭者的血肉之中。针尖幽幽的蓝光昭示着它不可小觑的危险性,可毒素已经由血液蔓延至全身,被划了一斜道子的护额缠在叛忍的左臂上,比一般人还要瘦小些的忍者满脸难以置信地一头栽倒至地面,迸溅出的鲜血又为深红色的大地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这身体残留的本能又一次的救了兜的命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兜也能面不改色地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半路埋伏暗杀那些参战的忍者了,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忍耐和适应,除非你能够改变这环境,改变这你不适应的一切。
      面容稚嫩的孩子草草将他身上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扒出来带上,继续赶路。战争年代,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是很重要的,虽然简陋又不保暖,但兜已经很满足了。他本来就没有归属感这东西,村子、国家这类暧昧不明的存在也岌岌可危快要灭亡,不,现在应该说已经灭亡了。摊开封印卷轴,兜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停止了动作,现在各个小国都被卷入战火,毁的毁,结盟的结盟,但更多的小国选择了依附五个大国中的某一个以求庇护。
      记忆中已经没有什么是没有被破坏殆尽的了,就连这洞穴也是兜干掉了一个居无定所的浪忍得来的,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卷轴基本上都是那个浪忍的遗产,托他的福,兜才建立了对忍者这个体系和职业的基本认知,从他所写的笔记的字里行间,兜也找到了关于忍者地位、性质的蛛丝马迹,逐渐勾勒出这个陌生世界的面貌。
      现在是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中后期,大量的战争孤儿被各忍村收养,教导几年后就会被送上战场,是消耗品一样的存在;不仅是被收养的这些战争孤儿,就连村子里的孩子也一样要在经过短短几年的训练后被送上战场,还有一部分会被隔离出来,洗脑后被派到其它的村子窃取情报,甚至是成为双面间谍,在天平岌岌可危的平衡中疲于奔命,苟延残喘着迷失了自我,提线傀儡般空洞机械着受人操纵。如果是原来的兜,大概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吧----被灌输的思想,虚假的记忆,无法定位自己的角色与立场,在各个全然不同的身份之间徘徊找不到方向,迷失在白茫茫一片的命运雾气中。
      逐渐下沉,无法呼吸,无法存活。
      没有归途,亦没有归属,更不要提归宿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也会是我的结局,【兜】的结局。兜淡漠地转过身,逆光下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今天,又有讨厌的家伙闯了进来。这白蛇大概是洞穴原来的主人,打不过那个浪忍就只能朝较弱的自己下手,夺回他的领地。
      涂抹了毒药的苦无在指尖旋转,白蛇已被穴口设置的陷阱伤了尾巴,瞳孔中的憎恨快要溢出,飞速地游走于地面,向兜袭来。
      今天有加餐了啊。三米左右的长度,够吃很久了吧。苦无直刺入散发着恶心腥臭气息的口腔,七寸处还钉上了一把特制的太刀,饶是如此,这蛇还是没有当场死亡----血液染红了脸,银色的头发也没能幸免于难,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大蛇挣扎着身躯,长长的尾巴攀附在兜的身上,还没有发出攻击就被另一把太刀拦腰斩断,渐渐没了声息。
      兜的视线随着白蛇的目光移至洞穴的深处,那里静静地躺着几颗纯白色的蛇蛋,层层叠叠的衣物让它们仍处于恒温的孵化状态,但真正能破壳并存活下来的,十不足一。显然其它的几颗都入了浪忍的肚子,唯有这三颗还完好无损的被保护着,仍在被温暖的热源提供着适宜的温度。之所以留下,是为了充当储备粮吧,这年头,能有效补充体力的食物可不好找。兜移开了视线,开始处理手中的生食。
      黑暗中分外显眼的火光和刺鼻的烟雾会引来其他的猎食者,只能腌制了,好在搜刮来的盐够用,这下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食物不够吃的问题了。间谍什么的,本来就是我的本色出演啊----已经有成功策反村子改革派政变成就的兜百无聊赖地想到。
      洞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地下了一晚,洞中人也如往常那般无法入眠,直至天亮,朝阳的光芒洒向大地,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微醺的冷风吹过脸颊,放眼望去广袤的战场看不到尽头,血色绵延千里,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崖也笼罩着一层血色的云雾,缭绕在大地上的是数不尽的悲鸣:活者的,逝者的,起伏的山峦跌宕,坚毅不屈地挺立,皑皑的白雪尚未消融,泪水却已然落下,冲洗着血腥味弥漫的硝烟。
      噩梦逐渐苏醒,烟雾中朦胧身影追逐不见,忽近忽远,触手可及之际又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化作明亮的碎片散落于无时不呼啸的风声中,独留一人停立原地。
      歌声飘荡,飘渺古老。枯萎的树木,遍地荒野,没有半点生气,也见不到其他的活物。每当幼小的孩童沉沉睡去,如影随形的孤独便将他紧紧禁锢,无形的梦魇在虚幻的梦境中肆虐,狂风过境般将眼前的一切事物驱逐出境,只留下一片荒芜。
      浑浊的湖水倒映不出他的面容;鸟兽不能与他对视;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过撒下金色的磷粉,落地腐蚀出点点黑色;飞鸟掠过群山,散落的羽毛飘飘扬扬;鬼灵在焦黑的土地上游荡,漫无目的漂泊;乌黑的云层遮掩了太阳,暗沉的光线照射着死气沉沉的大地。
      草木枯萎,溪水干涸,断壁残垣矗立在湖畔,傍山而建的低矮屋舍也破旧不堪,不谙世事的单纯孩童随手画下的图案也失去了明亮的光彩。
      干涸的河床裸露,生物的骨骸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外,竟呈现出剔透的质感。瘟疫蔓延在这没有半分生机的大地上,浮肿的死尸堆积成山,劈好的柴火搭建起简陋的平台,火舌肆虐,舔抵熟悉或陌生的面容,火焰中燃烧着的一切都化作了飞灰,连带着珍贵的记忆与牵绊一同消失不见。
      神情麻木的人们散去,手中拿着的是沾满灰尘与血污的唯一身份象征,苦干了泪水的泪腺再也分泌不出哪怕一滴泪水,空洞无物的身躯,胸口像是被开了一个无形的大洞,无论如何地捂住心口也无法阻止重要之物不断地流出体外,最终走向枯竭。
      对敌的苦无扎进了自己的心口,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感涌入大脑,眼前却走马灯般播放出了一生的记忆----父母、朋友、战友…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容重新勾勒出了清晰轮廓。
      “ゴメン”无数的声音重合。
      “コンニチハ”银发的孩子望着朝阳在心里默念。

  •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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