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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粟儿试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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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柳孜生怀疑此事与盗取宝镜之人有所关联。自从宝镜遗失,他一直命人暗地查探,如今他的嫡子被人下蛊枉死,到头来终是一样没能留得住。
“大人,这件事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夜深人静,太尉府的书房中,突然飘来一句肃冷鬼魅之声,闪熄了灯火。
静坐一处的柳孜生显然知晓来人是谁,他没有动。半晌,幽幽开口:“查?都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人,您是怕了吗?!”面前立着的黑袍人阴森问道。
柳孜生半瞌着眼,声音哀凉且无奈:“老夫虽然失去了嫡长子,还有一个庶子,但这件事万一闹到皇上那去,后果谁都担待不起。”
黑袍人显然不会同情他,继而威逼:“上古宝镜本就不属于你,如今又在你的手里丢了,这个责任你还是得负的。”
如今的柳孜生,当真是进退无门!
“不过,我的人在暗,你的人在明。倒是可以顺着你的儿子,这条线索查起。”黑袍突然提议。
柳孜生似幡然醒悟,“你是说,那个妓院?”
“蛊,这种物什产自南疆。你那不务正业的儿子偏喜好流连烟花之地,青楼又是个泛散之所,能不被人下蛊吗?!”黑袍人突然变得嗔怒起来。
但提到柳湘廷这不争气的儿子,柳孜生都没心情想别的,只觉得老脸害臊的慌。
“可这与宝镜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这宝镜本就是南疆圣物,人人都想得到。你不主动,难道还等着别人给你送回来!”
黑袍人险些暴怒,最后又嘱咐了他一些话,才闪身离开。
这件事后,柳孜生为了权势荣辱,只得对外宣称嫡子大病未愈,不幸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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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儿自从盗取宝镜后,便一直藏匿自己房中。本来要上交给雪无霜的,却因为一次偶然听到他说摄魂,她才有了一丝犹豫。
虽然,表面上她冰冷无情,但实际上她是不屑杀人。除非他人先冒犯,就像姚秉庆和柳湘廷,皆死有余辜。
与耶律承齐再次相遇,是半个月之后了。
那天,赵景带她和另外一名叫陈霄的侍卫进宫。临到宫门口,她说身子不舒服。赵景想也没想,便让她先回府等候。如此,她便去了天仙醉坊。
才一踏进坊内,就听到二楼兰姨那浑厚干哑的嗓音在吼:“你们这些不挣钱的,还指望老娘养着你们啊!还有你萍儿,月事都过去多久了,还不接客,等着老娘替你接啊!还有你,你,你、”碰巧,粟儿一脚踏进屋,她的手就指了过来。
“嗯?”粟儿森笑着盯着她。
兰姨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一甩帕子,扭着肥臀越过她,走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如负释重,有人开始拿腔捏调地抱怨。
“兰姨越来越过分了,以前从来不逼咱们姐妹的。”
“花魁经常不在,客人越来越少,兰姨能不着急逼我们么。”
说这话的是翠汐,幼年便被人贩子以高价卖进了这里。其资历最深,却也最是妒忌。若不是生的一般,怕是这青楼的头牌能让她霸占很多年。粟儿瞪了她一眼,转身出门去找润玉。
自从一年前,她耍手段进入这里,抢走润玉的花魁开始,她们便结上了不解之缘。
刚走到她的房门外,忽又想起什么,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快步迈去。
白天青楼妓馆不营生,不管她们做什么都是自由的。此时,不就是个机会么。
一把推开房门,便闻到了浓重的酒气。桌上还摆放着一盏酒杯,三步并作两步,抓起那酒杯,放于鼻尖嗅了一嗅。是她的一杯倒,那喝酒之人呢?
巡视了一圈,房间里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小颖进来了。
粟儿眸色微冷,凌厉地望向她。
小颖唯唯诺诺地移过来,面上有些不明所以的无措,“姑娘,您回来了。”
“人呢?!”粟儿不再瞧她,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人?小颖惊了一下,忙看向床榻之处,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来不及多想,赶紧再床边四处寻找一番,仍一无所获。
“他......,奴婢明明放在床榻了,怎么会没了踪影?”小颖跑回来,着急向粟儿解释。
取了那么多的血,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才一会儿,人就醒了?还跑了?
粟儿在桌边坐下,面前放着盛着一杯倒的酒壶。
一杯倒,产自南疆深山泉眼,酒烈醇香、沁人心脾。除了本土人喝了能醉而不倒,其他任何人皆一碰就晕,最短也得六个时辰。放眼整个宋国,唯有京城的天仙醉坊有这个酒,还是秘密带进来的。如今有人中途醒酒,倒也奇怪。
小颖绞尽脑汁想不出哪里出了差子,忽然指着桌上的酒壶,质疑:“难道是一杯倒的作用出了问题?”
希望这个解释,能证明些什么。
应她的话,粟儿亲自检查了一杯倒,并未发现有任何问题。转念一想,不是酒的问题,那就是这人有问题。
“白天不接客,你不是知道规矩么,怎么今日这般不守规矩。”粟儿蹙着眉头,朝她教训。
小颖低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姑娘,小颖也不清楚,那人为何偏偏选在青天白日来,还直接就往这里闯。”
“直接往这里闯?”粟儿心惊了一下,莫不是第三个姚秉庆、柳湘廷一样的人来了?忙问:“什么年纪?模样如何?”
“年轻的。身材高挑,生的英俊且贵气。看他步伐,像是个练家子。他来的时候,其他姐们刚好让兰姨给叫走了,所以没人看见他。”小颖据实回答,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贵气、英俊?
“对了,他还带着一个侍从,一直守在外面。不曾进来......”说到这里,小颖低下了头,语气也弱了几分。
还带了侍从......粟儿搁在桌子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在想,定是那侍从以为主子醉酒的厉害,就给带走了。
对于此事,她并不想徒增烦恼,只是可惜没能留下二两血。
半响,她让小颖将血送来,亲自喂蚕蛊。看着它茁壮成长,粟儿嘴角没来由地下弯,心里欣慰不少。
“姑娘,那今日来的客人......”小颖瞧见她盯着蚕蛊笑,才敢小声说话。
“不用管他,随他去吧。”粟儿完全不在乎,反正过了今日,这蚕蛊就不在这儿了。
听到她这么说,小颖重重松了一口气。
巳时来,直到未时,粟儿带着蚕蛊,离开天仙醉坊。但她刚一走,守在妓院外的人,立马撤身而去。
粟儿到国师府,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寻了偏避的东北角跃墙入府。国师府除了日常的侍从,便是国师养的亲兵毒卫。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院暗房,冷香早已等在那里。看到她,冷酷的面容有了几分暖意。“少主,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粟儿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大步迈进去。从外面看,这里很普通。但进入后,首先要经过一道密室石门,顺着石阶向下走,一直通向最底层。那里是一个宽阔的深潭,只是里面并没有水,而是放了成百上千的毒物。
这是粟儿第二次进入这里,第一次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
毒分五种,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就算将他们全部加在一起的毒性,都没有蚕蛊的毒性强。
金蚕,本是一种蛊,产自南疆。以金蚕蛊制粉成毒,乃是天下毒物之最。它无形无色,极难提防,中毒者如有千万条虫在周身咬齿,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哪怕是武功再高者,也难抵挡毒性而武功尽失。
粟儿站在不远处,看着毒卫将那些死尸扔进谭内,即刻被争抢吞噬。她的人她得心,皆毫无动容。
“粟儿,蚕蛊带来了吗?”不知何时,雪无霜走了过来。
回神,俯身道:“阿爹。”
蚕蛊从小是她养大的,所以也最是认她。
跟在雪无霜身后的浣纱,不动声色示意毒卫带来了一个活人。那人身上有伤,衣着破烂,蓬头垢面,应是街上拉回来的乞丐。
粟儿打开匣子,许是它闻到了血腥味,立马活跃起来。
“瞧,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美味了。”雪无霜大笑着,捋了一把稀少的黝黑胡须,甚是得意。
立在他身后的冷香和浣纱,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颇显惊讶。
毒卫将那乞丐按到一处石台上,粟儿托着匣子一靠近,蚕毒就迅速地朝着血腥味的源头游动。在它所经之处,皆留下一行涌动的痕迹。隔着皮肉,仍能看出那就像千军万马一样在奔腾。
本来安静的乞丐,突然狂躁起来,又踢又挠,极是难受。
粟儿怕他伤了蚕蛊,忙伸了匣子过去,最后蚕蛊乖乖回了匣子。
很快,那乞丐全身遍布蛊毒,尤其是皮破流血的地方已经被无数条细小密集的蚕毒占据。
一旁的冷香和浣纱,看的心惊肉跳,却不敢有所反应。
同为女人,许是养了这蛊,粟儿竟未有不适,反而觉得有一点刺激。
——这便是饮血吃肉、蚀骨之味吧!
盯着渐渐没了气息的乞丐,粟儿微微勾唇,笑得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