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台》四五11

6、第 6 章

　　两个小人甫一落地，大树便发出一阵金光，自树冠起渐渐化成粉末消散在风中。待粉末彻底散尽时，红衣小人儿戳了戳眼前的青衣小人儿白嫩嫩的脸蛋。这时草丛后传来植被被踩时发出的沙沙声，红衣小人儿回头看见来人一身青衣，身形瘦削，满头青丝被一条青色丝带缳起，嘴唇苍白，一张极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人。来人盯着红衣小人儿的脸，嘴角微微勾起，轻道“找到你了”
　　当舒樾踏进办公室的门时，已经九点了。昨晚的梦，让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心中正想着，抬眼就发现办公室里原本分散的人群集中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一股好重的香水味直冲舒樾的鼻腔。这时，坐在自己椅子上的人突然站起，冲着门口舒樾一笑，开口道“舒老师好，好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我叫陶舟。”这声音极清亮，一如当年那般。原本围在陶舟身边的人群看见舒樾后忙散开舒樾才看清陶舟的样子。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端正得很，尤其是那一双眼，生得不大也不小，眼尾轻轻上扬，眼角边上点着一颗美人痣，像极了一只勾人的狐狸。脖子上挂着个耳机，身材细长，虽说穿着一件over size的蓝色毛衣，但依旧能看出那极细的腰，一只手便能抱个全。下身一条黑色长裤，即使穿了秋裤但这腿依旧显得极细，虽说腿不大长，但是这细却显得腿极长，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全然没有当年的苍白，满满的都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会客厅里，一张黑色的茶几上，两个印有“清北大学”大字和校徽的茶杯正冒着热气儿，几根茶叶在热水中翻腾，舒樾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双层玻璃瓶，玻璃瓶里几颗黑枸杞这缓缓游动着，舒樾打开杯子，吹了吹，递到嘴边呷了一口，又舔了舔嘴唇，显得嘴唇愈加粉嫩。舒樾抬眸，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眼前人，说道“你怎么，突然找上我了。”陶舟没有被这目光所触动，只是迎合上舒樾的目光，厉声说“如果不是隋玉，你觉得，我会愿意背负着从前那么沉重的记忆过一辈子吗？你以为，我有多喜欢当神仙，千八百年，只守着一份执念。我付出了一切，断骨，噬魂，散尽一切。你以为我不想这世世代代，就只用这一世的记忆，平凡的活着啊！”舒樾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开始变干的嘴唇，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陶舟见舒樾没有反应，叹息一声，道“李念那具尸体，过了十几年了，依旧如活着一般。你不觉得奇怪吗？”说语毕转身便大步走出门去了。舒樾听闻，身形一顿。心中却如同石头打入水面，泛起一阵有一阵的涟漪。陶舟这个人，虽说老奸巨猾，可是自己现在和舒蒲没有任何的能量联系，他找上门来，只会为了隋玉。隋玉，多少年没听到的名字了。每一次出现，总会掀起一阵风浪，摧世间毁灭的风浪。
　　自陶舟走后，舒樾在会客厅里坐了很久，他低着头，眼睛无神的盯着玻璃杯，办公室的人见陶舟离开，便把会客室的暖气关掉了，玻璃杯在冬日的寒冷中早已凉透。玻璃杯的寒意仿佛能够移动似的，让他的心渐渐堕入冰窟。他动了动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说了几个字。没有人应答他，可他却兀自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这泪就滑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足迹。他不停地深呼吸，可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鼻头发酸，眼睛发烫。
　　临近下班，舒蒲来了电话，想让他去参加一个饭局，他本想拒绝。但是陶舟的出现还是担心舒蒲的安危来。电话挂断之后，舒樾将双手举到眼前，这双手，因为常年的解剖早已长满了老茧，手背因为冬日的寒风，早已龟裂，痛痒按捺。
　　“冬天来了，春天会远吗？”舒樾说着，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那是一片灰暗的天空，没有一点夕阳的美，只有一片灰色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