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台》四五11

3、第 3 章

　　（1）

　　李念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笑脸，心中满是厌恶，秀气的柳叶眉拧成一团，想扬起手冲着小男孩的脸颊抽，可是手到了脸颊边又松了力道，在小男孩的脸颊上碰了碰，又将目光转向了油锅。小男孩茫然的抬起了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法相信。但同时，他的目光也紧盯着李念油溅在手上形成的红点，他心疼极了，但又害怕李念会生气，两只小爪子在蓝色羽绒服上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最终他把两只小爪子握紧狠狠点点头。迈出一步，伸出手抱住了李念的大腿，李念一愣，没有如往常般推开，只是轻轻拍拍小男孩的头。继续用长筷子搅动着锅里的虾片。
　　“好吃吗？”李念说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用牙齿小心翼翼的啃着虾片的外围，两条小短腿打着圈。这时门外的女狱警咳嗽一声，厉声道“还有一小时，真不明白就这么点时间了还装什么慈母，早干嘛去了？”声音虽不大，却像刀子似的割在李念的心上。她扪心自问，自己对这个孩子好过吗？更真实些，自己有将这孩子当人看吗？小男孩看着李念的神情，赶忙开口道“你，不要介意，姐姐她，就是这样的。”
　　这时，门外传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四个军人依次踏入房间内，将椅子上的李念架走。李念没有反抗，只是到门边时，大喊了一声“小月，妈妈对不起你啊”四个军人赶忙架走李念。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过了许久，只听得“嘭”一声枪响，惊出树林里的鸟儿。小男孩的耳畔全是“呼啦啦”的声音，飞起的鸟儿遮蔽住原本阴暗的天空。仿佛天黑了一样。
　　“从今天起我就没有妈妈了”小男孩轻轻说着，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橙色灯光。过了许久，才低着头站起身走向门外，楼前的空地上出现一个红色的高挑身影。小男孩在出门那一刻，扬起头。茫然的看着眼前男人俊俏的脸，这一看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男人轻勾嘴角，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轻轻说道“和李念姐真的很像，我叫舒蒲，蒲是蒲草的蒲。小帅哥，几岁了？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喃喃道“七岁了，我叫小樾，樾是木字旁加一个越过的越”舒蒲说完摸了摸小樾的脑袋。拉起小男孩的手领着他走向门外的宝马车。小男孩记得那是一双很修长白嫩的手，这双手领着他走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难，却在万劫不复之后，消失不见。
　　车门关上之前，舒蒲揽过小男孩双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双原本带着邪魅的桃花眼，现在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孩的大眼睛，十分郑重的说“从今天起，你就叫舒樾，从今往后，除了我谁都不能信。知道吗？”舒樾怯怯地点了点小脑袋“一定要记住，不然我们都要死，知道吗？”说完关上车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转头冲着大门上的摄像头微微一笑，打开了车门，调了调后视镜，在确保能看见后排的舒樾后才启动车子。
　　车子在未完工的公路上疾驰着，舒樾的眉头再一次搅在一起。舒蒲抬眸看着舒樾的表情不对，赶忙踩下刹车，从副驾驶的小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舒樾“难受的话，先吃点糖吧，糖可是包治百病的。嘿嘿，我刚拿到驾照没几天，而且这路也不好开，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啊。”那声“啊”里满是宠爱，舒樾活了七年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地对过他。他怔怔地看着那根糖，原本在眼眶中忍了许久的眼泪这时全部都掉了下来，因为长期缺水的干燥皮肤一进眼泪划过，便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像打碎的玻璃瓶，留不住，舍不得。
　　舒蒲抬眸看了看后排无声哭泣的舒樾，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泛起却一阵又一阵的心酸。毕竟李念姐再怎么善良也不能对自己和仇人的儿子多少好，没有弄死就已经很好了。车窗外，白桦树倒退着，可这时间能倒退吗？
　　车子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大院里。大院虽说起来是大院但实际上是一个小区，里面分布着五栋小洋楼。舒蒲转头看了看后排睡得正熟的舒樾，摇了摇脑袋，心想着晚上该怎么安慰这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大院最里面的小洋楼里，二层楼的厨房亮着灯。北方的冬日寒风凛冽可是家的方向总是温暖的，这句鸡汤对于舒家就是狗屁。男主人一天到晚把工作单位当家，女主人则天天想着如何才能用更多的钱来唤回男主人的注意。所以舒樾这个新成员的加入，对于舒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老天爷就偏偏要这两个不收人正视的人成大事。唔，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