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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药 ...

  •   体育馆空气中充斥着青春期男生打好球特有的汗馊味,林明驿把自己的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来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他好像有点尘螨过敏。
      闵城三中的体育馆挺小的,容纳整个高二都显得力不从心,夏天的人群蒸腾出一股浓烈的奇异味道,盘旋在不太高的水泥墙壁上,和臭烘烘的,散发出陈旧霉味的体育器材混在一起,让人有既昏昏欲睡,又不禁掩嘴呕吐的奇妙效果。
      林明驿转身不小心撞上一堆盛在开口栏子里的篮球,有个漏了一块儿气的蹦蹦跳跳的跃过从楼上窗户里摄落进来的明亮又毒辣的阳光,咕噜噜的转到他的正左前方去。体育组的年轻老师马上过来赶人:“哎看见器材了就不能绕一绕吗,平时看上去不挺聪明的。“人高马大的男老师马上挥手做赶鸭状,”那边站点那边站点,打完针马上回教室上课。“
      林明驿瞪了他一会,慢悠悠的踱步到一堆散乱的麻绳旁边,从怀里再掏出眼镜戴上。他现在插进了六班的队伍,六班胖子居多,把十米外穿着白褂的社区安全疫苗中心的卫生人员堵的水泄不通。左边打疫苗的就明显零零散散一些。那个瘪了气的球就落到左边去,还差几厘米碰到坐在学校课桌上护士裹在牛仔裤里的腿。
      林明驿一直自认为不算太有素质,但他还是迈了几步去捡起那个孤零零的球。然后卒不及防的被扯过去。元伍挤眉弄眼的推他:“哎小明你怂不怂,你先去。”
      他抱着一个不规则的瘪球,铿锵有力的向元伍喊:“去个屁,我怂。“那个球热烘烘的吸饱了夏日的阳光,靠在他怀里散发出霉味而又暖烘烘,像一个温柔丑陋的活物。
      元伍刚想嚎一嗓子以示自己的鄙视,一眨眼看见了注射疫苗桌左边站着的高挑纤细的,松松垮垮披着黑色空军外套的少年,立马缩头噤声。他用余光瞥了眼左边,向林明驿小声的做着口型
      :“我操,廖终?“
      林明驿同样小声回答。
      “傻逼,就是廖终,活的没见过吧。”他谨慎的从元伍背后张望了一下,确定廖终盯的是墙上的时钟才放下心来,“这次注射说是全国性,你是领导他祖宗都得来。“
      元伍马上对这次注射的重要性肃然起敬。能够让廖终这种级别的社会哥动起来的,就算是全城自爆,只留下他们这所狗屁学校聊以存活,廖终估计也屁都不放一个的走向核爆现场,他还肯定不会回头,因为真男人从来不回头看爆炸。
      林明驿心中哀嚎了五秒钟,他把怀里那颗圆球丢回篮筐,在裤缝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给自己又做了几秒钟的精神建设,因为下节是素描课,他还要早个几分钟去削铅笔,所有2b铅笔全部被元伍这个傻逼涂答题卡的时候不小心掰断了,他思考了一下,把现在这种必须要直面廖终的尴尬局面是元伍间接造成的,就在移动之前先狠狠踢了元伍一脚,接着在他饱含不解与愤恨的眼神中走向廖终前面的那个桌子,有点视死如归的把长袖的校服撩起一块,露出小半部分手臂。
      林明驿稍微有点紧张,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颤几下,随着他的呼吸差点颤颤巍巍的蹦出血管,随着他的呼吸强烈的一上一下。他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廖终社会哥的气场和护士拿的疫苗针管太粗的共同效果,叠加了两层,让他硬生生有些头皮发麻。廖终站在他斜对面,没看他,余光一点点都没给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墙上那个又破又丑的电子钟看。
      他也出神的盯着廖终轮廓柔和的侧脸看了几秒,然后如梦初醒般的啊了一声,那个穿牛仔裤的护士把他的手臂拉过来,蘸了几滴碘酒的棉签直接就往他手臂上招呼,凉的他小范围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碘酒的味道浓烈又有些不怀好意。
      护士说:“小伙子你怎么这么瘦啊,血管这样抽血不方便啊。”林明驿这才转回去看她,没有搭话,他看见那个护士胸前别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苗秋两个字。苗护士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听见自己的警告心生愧疚,就边把疫苗针从一次性卫生医用袋里面抽出来甩干蒸馏水,边继续痛斥现代社会,“你看有些胖的,哎呦那血管里面堵塞的都是脂肪,抽血都抽不出,一针管油,平时就喝饮料,越喝越不健康。“
      林明驿盯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根体积粗的有些不正确的疫苗针试探着戳破他的皮肤肌理,然后把里面满满当当的透明液体注射进去,它们将要和血液循环系统一起兼顾整个生理结构。不太疼,但是他有点头晕眼花,问那个现在已经得知是苗护士的助理护士。
      “我有点荨麻疹过敏的,这个会不会有不良反应啊。“
      苗护士已经把针管拔出来,正从旁边的铝制盒子里掏一次性酒精棉,把它堵在针孔上。她在这方面算得上手脚麻利,和自己的语速可谓是成正比。
      :“怎么可能,小孩子不要瞎想,这是国家统一注射的,敏感体质也没事的。“她用力向下按了按,”看着点啊,不流血了把棉签扔桶里。“林明驿急忙接替苗护士的手,把酒精棉更严实的堵在手臂上,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左前方方向,发现廖终已经把自己挽起来袖子放了下去,只留下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他抿着嘴,翻来覆去的看自己手上堵过针孔的棉花。
      林明驿有些惊异的想,原来廖终真的是情感细腻型的,还会在意有没有伤口,他把那团棉花按的更加用力了些,虽然针孔挺小,但在酒精渗进去的时候却意外地表现出和它体积所不符的隐隐作痛,散发出一种要和他血管血液争个高低的气质。
      林明驿在原地站了一会,把棉花从手臂上撤了下来,他看见元伍在他右后方,正紧张的喊着:“医生你轻一点轻一点,我晕血,晕血。“他有些想笑,又觉得元伍有些可怜。最后捏着那颗棉花,向元伍挥了挥手,喊了声,”我先回教室了,你自己挣扎去吧。“元伍一张脸吓得惨白,都没心情回骂他几句。
      林明驿晃了晃头,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过敏,打针之后他虽然没有明显的不适感,但是总觉得浑身不畅快,他对于这种注射型药剂一直心存恐惧,长这么大连挂瓶都有些抵触,学校抽血也是强忍着反胃,但他懒得和别人说,这年头晕血都能被带上特立独行的标签,他真的也懒得和意义侠较真。
      他把那颗棉花也学着廖终的样子看了看,百无聊赖的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抛了抛,感受到那枚干瘪的棉花球传来的最后湿润尖锐的触感,然后把它反转了个面,打算最后看看流血程度。
      但是那颗棉球上什么也没有,连干涸的暗红色血渍都像被光洁的棉球内部吸收了一般。
      林明驿有些奇怪,他把手臂举起来,用食指腹部轻轻扫过那块注射区,甚至连突起都没留下,平滑如初,像是药水钻入了身体本身。
      痕迹呢?
      他虽然没想在这问题上较真太久,但是也有些奇怪。
      好像就像没注射过一样。
      他回头又看了眼元伍,后者正在大呼小叫做最后的祷告。然后被苗护士强行抓过去注射。元伍愁眉苦脸的拿了棉花按在皮肤上,一会就拿起来看看,明显被血渍吓了一跳。
      林明驿把头转回去盯着教学楼看,心平气和的告诉自己是体质问题,因为体质比较好才伤口较小,没有血,一点点都没有。
      然后他看见廖终半举自己的棉花,正想迈开长腿往垃圾桶里扔。虽然林明驿没带眼镜,但也能勉强分辨出垃圾桶里滚满了一次性棉球,上面或多或少沾了大小片的血渍,留出小半部分的惨白,在他看来如同一小团一小团簇拥着的眼珠子,正密密麻麻的往蓝色的塑料桶外窥探。
      但是廖终手上那个干干净净,和他手里捏的那个一样光洁如初。

  •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涉及到专业知识不对头都是我的问题!!!我艾斯比【【,总之要开始努力谈恋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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