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日》Rimaku

1、始

　　林明驿的家离学校大概五千三百七十二步。他的牙很不好，抽搐起来疼的要人命，三颗智齿要重做牙根治疗。他的老班姓王，虽然是个秃头，但是意外的和他有惺惺相惜之感，可能觉得自己毛发斑秃的不幸和林明驿有同病相怜的意味，于是还专门在自己的主课像母鸡拎小鸡，慈爱的去教导处给他批了假条，特许他在牙疼空前来潮的时候做个特赦权。
　　其实林明驿还算是个规规矩矩的高二美术生，这张黄金令牌他也不太敢多用，去年批下来的，他只用了四次，其他的时候能嚼止痛片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个步数统计还是在他一边嘶嘶哈哈抽凉气一边数数的，那仨颗牙简直是抽上了瘾，你一下我一下的，就差揭杆造反，林明驿本人多次差点自下狠手对这三个好兄弟进行人道毁灭。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毕竟牙是自己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前面的十八年也就是这么得过且过过来的。
　　五千三百七十二步不算太长，但他一边感受牙抽抽一边走路就觉得自己是为爱舞蹈的小可怜，一步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林明驿通常时候会骑车，不过得偷偷摸摸，他父母还是很疼爱他的，怕这种小脑发育好像不太良好的儿子会在路上被汽车刮倒，当场血溅三尺。林明驿只好偷偷步行个□□米去刷小黄车，捏着手机左顾右盼的刷个签到，然后听到提示音叮咚一响就飞身跨上去，猛地闷头踩它个□□里。原因之一还是为了防父母，操心过度。
　　，他今天没赶得上，公共停车区只剩下两辆，还纷纷长得十分不同的歪瓜裂枣，一辆坐垫不知道被哪个手贱的抠下来了，光秃秃的只剩个杆，林明驿想象了一下用它代步就觉得不寒而栗。还有一辆一脸萎靡不振之样，后面的轮胎瘪了一半，二维码被涂得趋向后现代艺术，林明驿用微信扫了半天也没出个屁来，只好作罢。他在自宫和后现代主义之间最后选择了步行。
　　尽管他好像在烂牙根，而且天阴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好像要在盛夏最后的酷暑之中来场瓢泼大雨，把最后一点聒噪的蝉鸣洗刷的一干二净。这种雨在他所居住的这个南方二线城市并不罕见，所以他很肯定。
　　但是林驿明就是觉得不对劲，他很习惯的认为这是精神问题。但今天似乎来的尤其强烈，和牙痛一起闹得沸沸扬扬，他的脑回路中开始流窜着一个念头：不会我是用牙神经连接脑神经思考的吧。这种不安感在到达学校小门的时候达到了最盛，林明驿的脑内仿佛魔障了一般，反反复复交叠出现着牙神经和脑神经，脑神经和牙神经。他强打起精神，给廖终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响起几声断断续续的学猫叫，然后就发出密密麻麻的静噪音，嘟嘟嘟几声后就人性化的切断了，廖终作为一个诚挚的社会哥，在星期三早上七点半一定在一夜聊骚后补觉。
　　林明驿苦恼的去噜平他后脑勺上和他心情一样不安分的毛，学校的小门不太像个狗洞，比狗洞大又气派，好像顶天立地的能和正门一较高低。学校安保措施也做的还行，配了两三个保安，闲杂人等还是需要多次盘问登记的。保安对他这种偶尔身残人士还是十分照顾，又加上林明驿嘴还算甜，长得又一表人才，不多加交谈还是讨喜的学生，更是要加上一句好好休息。他每次路过这里还算是心情愉快。可是今天他紧张的像去上断头台，连手心都湿漉漉的开始冒汗。他刚刚想买根碎碎冰给廖终留一半，现在想想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他现在只想焦躁的回头跑，顺便把自行车推到自助停车库去。
　　像是在在独入地狱门，里头空空荡荡，保安好像今天休假。学校小门绿化也做的不错，常青树从视觉上把红砖色校舍切开的七零八落，滞带的夏季空气绕过有几棵歪斜的梧桐。大多数植物长得七零八落，但好歹也是向着烈阳开的欣欣向荣，作为地狱也显得太山水清秀了一点，但是林明驿的瞳孔微微震颤起来，心脏如同被大力攥紧，他开始感到脑供血不足，引导着血液的两根静脉此时随着他的呼吸飞快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如同更鸣打钟。他的头部充斥着无意义的嗡鸣□□，像一堆濒死的蝇虫在杂乱而癫狂的扑闪翅膀。他退后几步，用手掌微微抵住头。
　　牙痛已经不太明显，在如此的盛恐之下，但他甚至不知道源头如何而来。尽头的砖红色校舍在他的位置只能露出一角的三又二分之一，静谧而祥和的站立着，散发出与平时一样的学究气息。但是林明驿退后几步，他想顺从自己膈膜和口腔里的尖叫声说快逃，但是坚强驻守的理智严谨的告诉他;林明驿同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吊，今天因为牙痛而导致精神疾病复发，险些倒在学校门口，丢脸大发了真是。
　　天气已不算太热，可是他竟发现自己的夏季校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别吧，别吧，他内心开始嚎叫，马上就能说服自己进入校园开始美好的新一天。虽然学校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但高二学习压力也重起来了，他还欠五张素描七张速写。应试教育给了他行动起来的直接勇气。
　　他把深深埋入手掌的头抬起来，无意识的向右下角扫视了一眼，但是这个动作实属不易，他本来可以不这么做的，因为他看见一个浑圆红湿的小球，还没手掌这么大，正孤零零的躺倒在他脚下，他还差半步就能用脚尖踢到它了。
　　那是一颗人的眼球，连了紫血经络，正粘带着白浆，用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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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校园纯爱系吧,希望能说清故事,来看来评论我超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