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鬼》毒柚

7、嗔痴（陆）

　　这两天，公司的人都觉得他们“罗总”有点不正常。
　　罗禹既有才气又有一副好皮相，常引得别的部门漂亮的小姑娘来技术部勾搭他，可偏偏罗禹不擅长这类交际，总在木讷间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暗地里被那些小姑娘叫做“不解风情死宅男”。
　　可是，这两日，平日只有工作关键时刻才能见到的罗总不仅天天一到时间就按时往办公室里扎，而且对周围的小姑娘们极为热情，不仅买花买小蛋糕四处分发，还每天承包销售部宣传部好几个部门下午的奶茶。他这一热情本不要紧，可他每天除了“尬撩”就是勤勤恳恳坐在电脑前疯狂推进度，这还没几天快把一个季度的核心程序全赶工完成了，着实苦了技术部其他负责配合他调试数据的同僚。
　　这天下午，李铭在收到罗禹传来的第57个任务更新邮件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死缠烂打求罗禹饶了他们，回家休息一个礼拜，更联合着技术部的其他几人把罗禹连人带包一块架出了公司大门外，还众筹给他叫了一辆豪华专车送他回家。
　　罗禹本人心中实在苦闷。
　　他根本不敢闲下来，只要他一闲下来，脑子里的录放机便会自动重播那天他在大便身体里经历的澡堂艳遇，自动回放那个男人的脸。他感到害怕，他害怕自己每次想起那一幕时的脸红心跳，更害怕自己还想更近一点去仔细看看那张脸的欲望。
　　罢了罢了，恰好除了工作他还有事可忙。

　　罗禹在罗家是这辈的独苗，灵门年轻一代唯一一人，天资聪颖，他父母也是老来得子，如今他父亲年事已高，灵门长老这一虚职便自然而然由罗禹承担了起来。虽说现如今，鬼道的败落命运已经被大多数鬼道之人所接受，但罗禹还是不愿意失去灵能或者看着自己的家族承受失灵之灾。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对那个传闻会为鬼道带来彻底灭亡的鬼道小煞星的事分外上心的原因。可凭着近一个月的观察，他既已凭着眼见为实确认了传闻中的小煞星还不足以对鬼道造成多大的威胁，便不想再过分为难那个还在读书的女孩子。
　　现在，需要引起注意的是那个金丝框架眼镜男。
　　罗禹先是找了一位侧写师朋友，通过描述那个眼镜男的面部特征得到一副肖像素描。然后他编写了一套面部识别对比的程序，黑进了几大社交媒体网站与信息平台，与其中的人像数据库进行对比。罗禹知道即便网络发达的今天也有很多无法从网络上找到正脸面部信息的人，不过他并不急，这之外的手段他还多的是，比如实在“不得以之下”黑进国家公民安保，咳，信息数据库什么的。进度条一边缓缓地前进着，罗禹一边回忆着他接触过的和鬼道七门有关的情报。鬼道七门各有所专，司管精神的七种形态。灵门通万物，愧门察心鬼，魅门鉴往生，瑰门掌梦忆，魂门晓感思，魄门祭天地，魁门斗阴魔。就罗禹所知七门之间少能相互干渉，那强制掐断他附灵的人难道是他不认识的灵门之人？那他那晚为何又要断掉那个附灵，那人与周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吗？那人那晚与周家妈妈又说了什么？罗禹突然想起来那天祝冷歧在大便的头上下过一个心鬼标记，那个标记也被断了吗，还是只有附灵被打断了？罗禹猜想祝冷歧与祝冷无可能不会对这个金丝眼镜男的事一无所查，那么他们又知道些什么？
　　罗禹有点想与那两兄妹交换情报，可是……一幅画面又突然好死不死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无歧二人这两天也没闲着，先是为上门的周峰重新检查了心鬼定了元神，也悄悄给董艳推荐了他们的一个货真价实的心理咨询师朋友，希望她能去接受心理疏导与治疗。冷无配合着褚采萧、苏荀他们收尾了另一个案子，而冷歧开始着手调查董艳从网上求来的那副药方。那药方中鹦目、枇栗、葛霜、杞根、虚华草五味药材皆是普通古药材，只是这套搭配方法没能从网上和书中找出什么眉目，不知是什么来路与功效，更不知是怎么控制人的精神的。冷歧笃定，药效之外必有人为。
　　除此之外，冷歧也注意到无远身上的附灵自从那日中午一闪而过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冷歧猜想那灵门之人可能在她的标记被吞噬的那一瞬也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了灵能亏损。只是冷歧对那个来餐厅换零钱的人并没有更多线索，一时也算陷入了调查的瓶颈。灵门之人大约看到了那人的样子，冷歧想，等那人下次再附灵来定要好好问问。

　　检索完媒体数据库，罗禹得到了一批金丝眼镜男的图像。通过地区与时间筛查过一遍还剩下两千三百余条信息，罗禹便只能人眼过滤。看到第一千多条罗禹已经头昏眼胀觉得此路不通，准备明天费一番功夫黑进公共监视器去调取餐厅录像和车牌信息。嘬了一口咖啡，罗禹敲击鼠标的手指突然一顿，往上翻回两条，是这张脸！
　　那是一个公司的活动合影，金丝眼镜男站在舞台边角的一个不是很起眼的位置。罗禹用这张脸在剩下的信息条中进行精度匹配，一无所获。信息时代一个人在全网社交媒体上只能找出一张图片很能说明问题，这人要么信息来源闭塞几乎不使用网络，要么这人的信息一直在被有目的、有规律地进行清除。罗禹猜测是后者。
　　这张公司活动合影是最近才出来的，而且不认真看确实很难注意到角落里的眼镜男，想来是因此才成为漏网之鱼。罗禹查出这家公司的官网翻查人事、活动页面并没有找出来更多信息。那么最有效的办法便只剩上门拜访了。这条线索很是重要，只是这样需要实地考察的任务让罗禹这个技术宅男有些头疼。那家侦探事物所的名号突然闯入了他的思绪，虽然这一闯又让罗禹一阵紧张，但是罗禹决定这件事只要与知道他存在的祝冷歧说明一下就行了，至于那个男人嘛，不用牵扯到。他这样安慰了自己。

　　罗禹决定冒个险，附灵去看看能不能单独见到祝冷歧，互换联系方式以便之后沟通。今天是周五，罗禹猜测冷歧应该回公寓住，大便也应该在公寓，这样只要避开冷无就可以了。于是，八点多，一个应该不会有人正好在洗澡或者做任何奇怪的事的时间，罗禹鼓起勇气决定附灵。

　　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被淡淡的香气裹挟在其间，罗禹附灵的无远闭着眼团蜷了一下，不自觉地在那人怀里蹭了蹭，然后猛地睁开眼，好像突然才想起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一睁眼本不要紧，只是罗禹发现怀抱他的是一个陌生女子而非他刚才以为的某个男人时被一阵脸红发烫的羞耻撞了个满怀。
　　陌生女子坐在祝冷无车的副驾驶座上，右手轻轻地捋着无远的猫，刚才乖巧可人的无远突然不安分了起来，推开了她的手。
　　“冷无，你停到前面路边就行了。”陌生女子说到。
　　“嗯好。”冷无低声温柔地回应。
　　女子下了车，将无远轻轻放回了后座，罗禹看清了她的样貌，温婉而明媚，长发垂在肩头，一袭墨蓝色带碎花的长裙在风中轻摆，显然是与祝冷歧那种威风小霸王不一样品种的女子。罗禹看见冷无将一个纸袋递给女子，说到：“你喜欢的点心，别忘了。”罗禹瞥到纸袋上的logo，竟是市里有名的那家豪华餐厅。罗禹暗想，这祝少爷撩妹是下了血本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沉沉隐隐，他几乎未能察觉。
　　“代问冷歧好。我先走了，拜拜。”
　　“嗯周一见。”冷无微笑着说道。
　　冷无的车在向他公寓的方向驶去。罗禹想这种哥哥约会的场合妹妹当然不适合出席，所以冷歧一定在公寓里，再说好几天没跟大便附灵了，一定要好好重新互相熟悉一下。于是罗禹便没有直接断了附灵，而是决定跟冷无回家。
　　冷无停好车，抱着无远上了楼。
　　“无远小乖乖，我们回家过周末咯。”冷无开心地跟无远说，拧了钥匙进了门。冷无将无远放在地毯上，倒好了猫粮和猫砂，揉揉无远的脸。冷无养了无远一周不到，对无远这只小黑猫十分满意，无远乖巧听话，从来不乱在家具上磨爪，叫起来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喵！”，罗禹这一喵可是半点无远的贤良风采都没有，听起来像一句“别揉本大爷的脸”。冷无便也意兴阑珊，转身去洗漱了。
　　罗禹见冷无进了洗手间，转身便是一个咸鱼突刺在客厅厨房书房两间卧室跑了一圈，祝冷歧不在家！难道今天鼓了半天勇气这么折腾一遭正事没办成，只给祝冷无当了几分钟电灯泡？罗禹心有不甘，忿忿地扒了两口猫粮之后，跳进书房，想找事务所的名片。没能找见之后，又去叼冷无挂在门口大衣里的钱包。眼看着要得手了，祝冷无冲完澡，突然穿着睡裤裸着上身出来了。

　　喵！无远这一叫比之前那声还要惨烈。冷无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无远：“你今天是怎么了啊？”。冷无俯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大衣外套，丢下刚才突然断了附灵的罗某人在城市另一角失魂粗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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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比比：上一张最后面把几处冷无写成无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罗总不是在看猫洗澡啊啊啊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