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徒[快穿]》嗑吉子

11、1-9

　　恢弘的天鸟天宫矗立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砖瓦皆由珠光云石迭盖，四周雾云环绕，恍然如琼楼立于云端。满月盈盈，天宫离月光太近，月华如同巨浪扑下，映得整座宫殿通体透亮。

　　明明是新王卫冕的典礼，却有一人坐得更高于泽音。他头戴珊瑚珠冠，面容精致，长而浓密的眼睫卷翘得能托住珍珠，浅碧色的丰满鱼尾垂下，微微摆动，似在空气中翻卷水浪。

　　米西亚一手托着那枚微微发着光的宝珠，一边静静地等待记忆中的那一刻到来——他不会忘，华兰科在成为海神的那一刻，盛盖了整片海域的光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臣民使者皆恭敬地单膝触地，仰望着座上的新王和海兽两神，没有一人表现出不耐，也没有一人开口催促。

　　除了一人。

　　“典礼还没开始吗？”咬下一枚云果，自愿与泽音平坐的伴云不耐地甩了甩长尾，打破了王殿中庄重的静谧。

　　鉴于行兽处事一贯张扬，它又贵为兽神，除了米西亚外倒也没人觉得它的行为无理，泽音还反过来赔了个笑，道：“还需片刻便——”

　　伴云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看面色微僵的米西亚，将手中果核往地上随意一抛，道：“那就继续等吧。”

　　云贝制成的晷钟悠悠报响了准时，人群无不屏气凝神，瞪大了双眼，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海神临世时可能出现的异象。

　　米西亚心弦紧绷，手中宝珠几乎被按进了手掌的血肉之中，眼睫微颤地闭上眼，面上滴水不漏，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已经逼近临界点的紧张与期待。

　　月光一瞬大盛，耀眼明光将在场生灵照的近乎透明，强光透过薄薄的眼睑，映入眼球，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一浪高过一浪：“海神大人！海神大人！——”

　　来了！抑制不住心中喷薄欲出的激荡狂喜，米西亚觉得身体一轻，嘴角顿时难以自控地扬起，他直起了脊梁，慢慢地，一点点地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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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悯方站在王庭正中，几乎凝成实体的光芒如同众星捧月般将他拥在中心，墨绿的长卷发被风柔柔扬起，他微微笑着，笑中却不见半点随和，只有不容侵犯的凌人气势，像看着一名技巧拙劣的小丑般看着高座之上的米西亚，眼中的嘲弄与羞辱如同柄柄利刃直扎向他的心脏。

　　他一步步向王座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米西亚惊惧的脸上，将他心底残存的侥幸点点踏碎，碾入尘埃。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他在离王座仅有几步距离处停了下来，带着笑开口，“贸借神名，该当何罪？”

　　他方一开口，顿时如万钧雷霆劈下，将眼带痴迷的人群砸醒，纷纷望向如同一尊石雕般僵坐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米西亚。

　　米西亚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将手上的宝珠藏起，手指却不听大脑使唤，被华兰科身上强大的威压所制，不能挪动半分。

　　万悯方又是上前一步，似是好言规劝一般道：“物归原主，嗯？”

　　一句话将米西亚的心神唤醒，果然尾骨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尾骨还在他手上，他就拿自己没办法！他心下一松，挺直的背脊微微后靠，眼中不见波澜，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般，高高举起手中流光四溢的宝珠，稳声道：“罪人华兰科，通敌叛族在前，不敬海神在后，来人！今日我便……”

　　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万悯方低笑一声，貌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人群，心里微微有了数，道：“你便如何？”

　　形式并未明朗，根本无人敢上前，米西亚一噎，万悯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气氛顿时重归凝滞。

　　一记难以置信的声音横插进来，生生打破了全场森然的死寂：“华兰科？！”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万悯方循声望去，竟是一身丝锦皇袍，姗姗来迟的溥安。

　　全程悠哉喝水的伴云差点被呛死，为上赶着来找死的溥安默哀了数秒。

　　他好似对现场的氛围一无所知，怒气冲冲地走近前来，又被万悯方身上的气势隔离在了数米开外，张嘴就是一串质问：“你又在计划着什么阴谋？！还是又想伤害米西亚？！你是不是不知道，米西亚他现在可是——”

　　在场的海鱼本就对米西亚积怨已久，又才亲眼见证了海神临世，无不对他们的王君怒目而视。

　　万悯方只听了开头几个字便转开了头，食指携光在空中随意一划：“目瞎心盲，舌头留着也没用。”

　　溥安只觉得口中一腥，猛地一咳，一坨软肉落在了地上，溅起一片鲜血点点，竟是他的舌头！

　　这场面着实骇人，却因万悯方的动作实在太过行云流水，称得上一声赏心悦目，教人忘却了其下的血腥意味。

　　看也不看目眦欲裂的溥安，万悯方将视线放回脸上血色顿失的米西亚身上，该说不愧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维持住镇静的表情，着实让他高看了一眼。

　　他嘴角一弯，眼中顿时杀气凌然，字字带刀，一字一顿道：“物归原主，嗯？”

　　米西亚被他眼中杀气激得心神俱裂，前一整世妒恨煎熬，这一整世忧惧算计，到头来竟又成了梦幻泡影！

　　一口鲜血冲喉而出，米西亚蓦地站起身，自暴自弃般笑得邪气四溢，一世不成，那就再一世！他咧着猩红的唇齿，高声笑道：“是我输了！不就是想要回你的尾骨么，拿去！”

　　说罢便扬手将手中宝珠狠狠掷在地上，晶莹的外壳触地碎开，露出里面皎白的骨节，惊煞了众人，几尾胆小的海鱼顿觉于心不忍，甚至低低地抽泣出声，就连溥安都忘记了断舌的疼痛，震惊地看向米西亚。

　　万悯方倒是被众人的反应弄懵了片刻，随即扼住了米西亚纤细的脖颈，眯起眼道：“这极刑……是你私自做主判下的？”

　　米西亚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笑道：“……很恨？”越恨越好，越恨他才越痛快！

　　无视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万悯方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恨，只是觉得省了些事，不用血洗海鱼了。”

　　看着米西亚倏然僵硬的表情，万悯方唇角邪肆地勾起，心情极好地补上了重重一刀：“——重来多少次，你都赢不过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米西亚仅存的理智尽数敲碎，他浑身发冷，直直地看着华兰科，如同见到了修罗恶鬼，终是忍不住放声尖叫，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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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靠着与聚灵器间的近距离来操纵灵力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忍下五脏六腑中焚烧似的痛感，如同扔开一件垃圾般将米西亚的身体抛下王座，万悯方兀自坐下，接过伴云递来的尾骨，握在手中。

　　这是华兰科的神格。

　　在接触到尾骨的一瞬间，无数幻光凭空涌起，急急冲入他的身体，抚平了体内的幻痛。像是此刻才真正地在这个世界中活了过来，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都通透无比，起心动念都能牵动世界幻变，抬手便是风起，手落便是云涌。

　　这才是这个世界中，真正的神祗，

　　微微皱眉，万悯方心中并无喜悦，而是愈加心惊，把足以撕碎一个世界的力量交到他手中，法则是疯了吗，还是在试探自己？它究竟要做什么？！

　　伴云瞧见主人陷入了沉思，轻咳一声，万悯方即刻会意，静下心来，食指轻轻点了点脸侧，继而挥出几道光痕，点出了几名海鱼要臣，道：“有什么话想解释一下的么。”

　　那几名海鱼要臣早就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好似筛糠，几乎要把头叩进地里。他们还在军中时就成了米西亚的入幕之宾，要是他们知道华兰科会有成为海神的一天，给他们三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陷害华兰科啊！

　　懒得听那几人声似泣诉般句句道出真相，也懒得看众人脸上从恍然大悟到愧疚难当的转变，更不在乎溥安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万悯方拣起一枚云果放入口中，果然跟泽天说的一样，像棉花糖，软绵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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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真神揭发伪神，战神翻身平冤的大戏看得众人一愣一愣，没人敢去提及米西亚仍躺在地上，本该卫冕成为天鸟新王的泽音也早被众人忘在了脑后。

　　泽音脸上的笑意十分勉强，数月来他放下身段去与米西亚交好，如今都成了一场镜花水月，一场笑话，而更让他在意的是，若华兰科才是真正的海神，那泽天——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海神大人……这典礼……”

　　几位天鸟王族顿觉心凉，海鱼行兽中都觉醒了神明，天鸟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新王竟还在外神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万悯方把玩着手中的尾骨，不悦地抹去米西亚留在上面的气味，薄唇轻启：“继续。”

　　庄严的乐曲依言响起，泽音顿时如释重负，悄悄擦去掌心的汗水，看着礼官捧着华贵的冠冕从殿外行来。

　　近了，更近了，泽音的视线黏在那顶冠冕上难以撕开，膝盖微微发颤地跪下，看着海兽两神一同起身，为自己献上祝福，再由礼官为自己卫冕。

　　那顶冠冕离泽天头顶仅剩数寸时，万悯方和伴云同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且慢。”

　　众人立刻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浅，静静等待着两位神明的指示。

　　万悯方微微一笑：“真神三位一体，天神还未到场。”

　　他的话音初落，厚重的殿门一瞬大开，一个身披燦金光华的人影伫立门外，气质高洁如风雪，气势凌冽如碎冰，一双金瞳却如火般热意逼人，身后似能铺天盖日的金色双翼高展，收起时几乎挥散了笼罩在王宫四周的云雾。

　　泽天目不斜视地走入殿内，一丝目光也没施舍给面无人色的泽音，只简单地朝两神微微颔首，再转向礼官，言简意赅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