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有竹》糜孽

4、4.

　　“你究竟为何要加害于他？”无端不理会它，自顾自道，“你与他无怨无仇......”
　　妖物打断它的话，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引起一阵风声。
　　“小竹儿，你可知道，这世上熙熙，皆为利来；人间攘攘，皆为利往。天下之事，哪里管什么恩仇怨恨，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欢阑惹什么人生气了吗？”无端只抓住这一个重点，“你定是认错了，欢阑一直在别院里，哪里见过什么人，况且他乖巧可爱怎会惹人生气呢？”
　　一霎时树林里一片枝叶乱抖，颇有几分群魔乱舞之感。那颗不起眼的松树逐渐长大，翠意湿衣，颀长几欲参天，挺拔之极，腰围难以合抱。俄顷，碧树化美人，一位阴柔男子笑盈盈抬眼望来，柔美之余，自有英气勃勃，雌雄顿辨。
　　那人俯身看过来，眉眼弯弯，一派美景，眼色暗相勾，秋波欲横流。它柔荑微动，轻轻抚着无端的下颏，笑道：“你这竹子真真可爱，你家在哪里住呀？”
　　无端凝眉拍开它的手。
　　“我这样漂亮，你却还嫌弃，那你就是要我妹妹了？”它眨眨眼睛，身上浮起一阵叶幕稍作遮掩，转瞬变成了一位玲珑嬥媚的女子，仍是一身儒士长袍，却穿着色泽艳丽的女裤，正是如今时兴的男装风格。腰间并非是规规矩矩的蹀躞带，只缀着精致的银质球状香囊，火红朱唇，口脂生香，眉妆精巧，螺黛一双。端的是个时髦之极的美娇娘。
　　“我阿兄叫松虚镜，我叫松虚卿，你叫什么名字呀？”
　　无端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无端......”它轻声道，忍了忍，仍是不禁道，“这位娘子，可否离我远些？”
　　“......”松虚卿忍住暴躁，娇声道，“唤我卿娘就好啦。”
　　无端淡定脸点头，默默后退，忽然纵身而起，踏风向城外去了。
　　“......”松虚镜与松虚卿。
　　吓、吓跑了？
　　“卿娘，阿兄早说过你没什么魅力，你还不信！”
　　“就是！你看看多少年了，哪个妖精不是被你突然搭讪吓走的！”
　　“那是我的问题吗！每次我搭讪明明是因为阿兄搞不定人家！”
　　“话不能这样说......”
　　身后一片相互指责声。

　　“妖族真是......”无端飞进车门，惊了惊，“欢阑你醒了？”
　　晏欢阑眼底已布满血丝，见无端安然回归，才垂下眸子，淡声道：“妖族怎么？”
　　“没什么，”无端面色微红，“欢阑什么时候醒来的？”
　　晏欢阑看着无端面上的晕红，微微垂头，掩住自己扭曲的神色，声线喜怒难辨。
　　“你去做什么了？”
　　“我去问问是谁向你下手......”无端本能感到不对，“欢阑，你如何了？”
　　“不需要你问。”晏欢阑低声道，“你问了也没什么用。”
　　无端怔怔，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茫然的委屈。
　　晏欢阑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重了，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
　　“没什么。”他道，“方才梦魇惊醒，却未见到你，心头惶恐。无端，你不要离开了，一直陪我好不好？”
　　“......好吧，”无端道，“你先睡。”
　　“无端，无端，”晏欢阑惶恐地抱住它，“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你莫再气恼了好不好？”
　　“睡罢。”
　　晏欢阑却欺身过来，慢慢擦着无端的面庞。锦缎的衣袖触感冰冷光滑，他不断用力揩拭，令无端都感到微微的刺痛。
　　“欢阑？”
　　晏欢阑骤然惊醒，收回手，轻轻摇头。
　　“没什么，无端与我一同睡罢。”
　　无端仍有些不解，却默默咽了下去。晏欢阑拽着它的衣袖，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微微反着月光，清澈明亮。
　　“无端陪我一同睡好不好？不要打坐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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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提没提到过，“甚”字，古通“什”，本文就写“什么”了。
翠意湿衣，化自“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关于松树姑娘的着装风格，作者就是看见唐朝这一段男装风临时起意，没有管什么时间段。本文架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