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回之程》拾月荒

7、第 7 章

　　持续下了好几天的雨，门前的水越涨越高。那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子后传来一声巨响，此时妈妈冲了进来把我抱出了房间塞到了饭桌底下，弟弟也在饭桌底下，此时手里正拿着手电筒呆呆的看着我。头顶再次传来那声巨响，这次波动很大，我感到桌子和自己的身子都猛的摇了一下。我感觉到有人在摇我的身子，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是弟弟在摇我。“姐姐，姐姐，你醒醒。”“嗯”“姐姐，你醒了，我害怕，好黑，我想出去”我伸手摸了摸他“乖，不怕的，姐姐在，不怕”我摸了摸旁边是垂下来的饭桌布挡住了一部分泥沙“弟弟乖，暂时出不去，但是很快可以出去的，别怕。”弟弟移了移自己的身子，拿起手电筒晃了晃。“嗯，和姐姐一起不怕”然后我俩谁也没说话，因为很累很困，我不敢多说话怕耗费体力。过了好一会，我再看旁边的弟弟时他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松开了手里的电筒，我努力的动了动自己的手再次摸摸他“没事吧，忍住不可以睡觉，还可以吗”“姐姐，我饿”泥土压住了我的腿，我动了动，手掰了一些旁边的泥土摸向自己的口袋，我记得自己口袋有一颗糖果。我掏了掏发现糖果还在，拿出来给了弟弟。我再摸了摸旁边找到一块石头，我拿着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脚。就这样持续过了好久好久，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经没有力气摇动旁边的弟弟，手里的石头也已经拿不住了，是太累了。我好像听到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叔叔的声音，他们在对话。不管是真的还是自己幻听的，我再看了一眼弟弟然后彻底昏睡过去了。等我再次醒来时，屋子周围充斥医药味，我转头看到躺在旁边床的弟弟，松了一口气。我起身靠近他床边准备摸摸他的头，他就醒了。询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得到他摇摇头的回应。想他应该饿了，我跑出病房，来到楼层拐角的前台询问医院食堂在哪里，前台的护士姐姐笑了说医院不设食堂，吃的得出医院去周边买。我低头抓了抓衣角，去买可我并没有钱啊。我穿着医院的病服下楼出了医院在周围转了一圈，我停在了一家面馆的门口，我不敢进去，一直在门口徘徊。进进出出的客人都看我，我看了看身上的这身衣服，再次把头压得更低。过了一会，面馆出来一位阿姨，她问我有事吗，还是来找人。我支支吾吾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想讨一碗粥。那阿姨笑了，转身回面馆，过了一会，出来递给我一袋粥。我道谢后，转身就直奔医院。接下来的两天，我换了自己之前的衣服，辗转着店面去帮忙然后换粥。早上一位医生来检查弟弟，然后笑着说下午可以出院了。我站在旁边愣了一下，从医院醒来那一刻她就知道爸妈不在了，她只有弟弟了，出院她和弟弟该去哪，该怎么办。兴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医生摸了摸弟弟的头，叫我跟着他出去一下。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和我说下午会有一位穿制服的叔叔过来给我和弟弟办出院手续，之后会送我们去福利院，去福利院的手续已经都办好了，最后医生摸了摸我的头说照顾好自己，我不明白但还是冲着医生叔叔点了点头。我回到病房和弟弟等着那个叔叔的到来，下午我们就跟着叔叔来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对她们很好，在福利院的这几天她和弟弟很开心，很快就融入的院里的这个大家庭。早上弟弟在教室里画画，我拗不过其他小伙伴就出操场去和她们玩抓迷藏，石头剪刀布后我输了，我蹲下让她们蒙了双眼转圈再去找她们，但是我好像倒下了。
　　梦里，我看到爸妈了，爸妈抱了抱我就准备走，我哭着求他们别走别丢下我和弟弟，然后我看向旁边发现弟弟不在旁边。妈妈笑了说弟弟在等我叫我快点回去，然后和爸爸消失了。眼皮很重很重，呼吸有点困难，全身都使不上力。我看到趴在窗户边都弟弟，小脸一脸拧在一起都是担心，那不是一个小孩该有都表情，我默默闭上眼睛。弟弟旁边还有个阿姨，我不知道是谁但看着很温柔时不时还在摸弟弟的头。过了一会我看到护士进来看吊瓶，她看到我微微争着眼睛。她跑了出去，很快医生来了，是前些天和我说话的医生叔叔。叔叔拿着本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仪器，表情很凝重。“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我动了动表示还好。我想说话但是开不了口，他好像看出我的意图，忙说“别急再等等，现在还不行，别着急。”我眨了眨眼，“是想见弟弟吗，他在外面，要不要叫他。”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动了动头表示不要。“那好，我会经常进来的”我想见弟弟但是不想他见到现在的我，讲不出话，他肯定担心，等过两天恢复一点能开口再见他吧。我能感觉到窗户有双眼睛在看着我，我知道弟弟天天趴在窗口看我，但我还是狠心静静的躺着。最近身体越发的不舒服，医生一次又一次的进来查看，神情一次比一次凝重。我知道我应该差不多要去见爸妈了，而弟弟终究需要适应没有她陪伴的日子，那就从现在慢慢开始适应吧。
　　我是一名医生，一直也做着医生该做的事治病救人。但是我也因私心做了一件事，虽然最终权不在我，但确实是我有意促成的。我有一个好朋友他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有先天心脏病，时不时都会来医院做检查，而他因为工作原因基本没有来陪同过。但是他女儿非常乖巧也很懂事，因为父辈是朋友我女儿和她也是很好的朋友。这一年这孩子晕倒的频率越发频繁，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或许就，但是我一直没敢开口和朋友说又或是每次电话都是匆忙挂掉我根本没有机会说。今天中午我又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说他女儿又晕倒了，就在送来医院的路上让我帮忙照看。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感觉到那边快要挂电话了，其实我很生气，但是我也了解自己朋友，我说什么也没用，或许即便现在她女儿怎么样了，他应该也不会丢下他那要命的工作赶回来的。我检查了一下发现然然对药物已经开始产生排斥，吃药可能作用不太大。然然在医院待了三天也没见老伊出现，平时至少第二天会匆忙过来一眼，但这次都三天了。中午我查房时接到老伊的电话，说他正送着搜救到的两个小孩来医院，叫我做好准备。我给那两小孩做了检查，其实都没有大碍，就是被困又冷又饿体虚晕倒罢了。但还是做了最详细的检查报告，我翻了一下弟弟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但那个姐姐白血病已经差不多晚期了，看到这我急忙到病房再看那孩子，那孩子白得吓人，看了下我手上报告的指标这孩子从小没少吃药吧。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叹了口气从病房出来路过前台顺便拿了然然的报告准备去看看那姑娘咋样了。一个需要心脏移植，一个需要骨髓移植。我边走边翻着手里的报告，走得急路过一个病房时一护士刚刚好出来就撞上了，然后手里的报告全散落在地上。或许这就是缘分也是命中注定，这俩孩子上辈子估计就相互欠着，这辈子不知道是谁来还谁。我看着地上的报告发呆。她俩的需要的东西都在对方身上，但是不巧骨髓移植对方还可以活着，但心脏移植就。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所以我保持沉默开不了口。移植骨髓这事如果老伊知道肯定会同意然然进行移植，虽然骨髓移植伤害不是很大，但是照现在然然的体质，骨髓移植之后，如果没能及时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那么然然可能撑不过今年。所以我存有私心，因为那小孩的白血病已经晚期了，就算骨髓移植，最多也是三年时间。但是三年得多重要，我也不敢想，我摇了摇头都是命啊，这些事作为医生的我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而且见多了现在已经近乎麻木状态。第二天中午，午饭的时候，老伊说路过找我一起吃个午饭聊会天，这么多年老伊啥时候路过医院找我吃饭，就连电话拜托我照看然然都没见他之后见外到要叫我一起吃饭。我知道聊的这事绝非好事或者就是我会生气的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所以到了约定地点他笑笑的招呼我坐下，问我要点什么把菜单递给我。我冷冷的坐在他前面，“说吧，什么事，平时可没这么闲约我吃午饭，有什么事，直说，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还不清楚你。”“不急，点了菜，边吃边说吧，老潘不是把我降级了吗，我现在只在后勤挂着闲职没事就找你唠嗑来了”“暂时不点了，我怕待会被你说的事气到吃不下，岂不是浪费这饭菜，你是闲得来的人吗，你可是经常没事找事的人。”“那我就说了，我想收养那两个救来的小孩”当时我喝着一口水直接就呛着了，老伊急忙过来顺我的背。我一句话没说甩开了他的手大步走出了饭馆，我实在是气到不想说话了。我气他找事情折磨自己，明明自己的女儿都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还要收养一个也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姑娘。他是不懂得人这感情动物，对人对事一用感情，感情一深，哪天不小心失去会有多痛吗。我急匆匆的赶回医院，路上还接到然然妈妈的电话说这事他们商量过的，然然也很喜欢弟弟妹妹，我想他们都疯了，都疯了。接下来我给老潘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事，我听到了他那边摔东西的声音，应该是文件。我就知道他知道肯定更加气愤，这些年老潘总感觉是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妹妹让他嫁给了自己的朋友就是老伊，老伊哪里都好，但就是别人的事总比自家的事重要，然后老潘的妹妹嫁过去之后性情变得和老伊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然后还特别理解体谅老伊，现在然然也是特别体谅他爸爸。我和老潘决定一起劝老伊把两孩子送福利院，反正说了一晚上，说然然也生病那孩子也生病，也许去了福利院孩子能遇到更好的家庭，而且更能引起好心人的救助，很快说不定就有合适的骨髓找上门了。老伊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说缘分不够那好吧。老伊来接两小孩去福利院的那天中午，早上我去看了那来那两小孩。示意小姑娘和我来了办公室和她说几句话，鬼使神差的我把护士给我的器官捐赠表格放在了桌面最显眼的地。我本能告诉自己我就是有意的，而且小姑娘也看到了，我猜她看懂了的，但是她并不知道我出于什么私心吧。中午老伊来接他们走，我在窗户看着楼下的他们。深吸了一口气，就当走个流程吧，几天后见。因为知道小姑娘的身体状况，所以我很肯定几天后他们就会回来了。事实也就是这样，很快老伊就焦急的抱着那小姑娘出现在楼下，说小姑娘晕倒了。手术的时候，我就知道小姑娘的体质是越来越弱了，现在就算移植骨髓，估计能不能渡过适应期前的排斥还是问题。一周后，小姑娘开始可以讲话也有力气坐起来了，她单独叫了我。问我捐器官的事，我如实说了，她说她同意。最后她问了句他捐赠的器官中有捐给我认识的人吗。我心脏揪了一下，没说谎我说有，就是你们见到的制服叔叔伊叔叔的女儿，她有心脏病，也是经常陪你弟弟在窗口看你的阿姨的女儿。小姑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笑着对我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