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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到不了你去的远方 ...

  •   我有个死党,对于她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或者换种说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形容词是能去修饰她的。如果非要我找这个形容词,我只能用字来描述:吃。
      她整个人都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在我和她说等我拿到人生的第一笔稿费的时候,她说:请我吃。还扬言等到我们长大后去东京吃吃吃,去巴黎吃吃吃,还要在六十岁的时候吃遍全世界。就是用网上的一句话来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她是纯正的北方妹子,和我一样。就是那种我看你不顺眼就想怼你怼到无话可说的那种人,有极度严重的纠结症的天秤妹子,属于那种我用的惯二十六键你突然间给我九键我就不习惯用的人,看到歌单只点第一首歌,要不好听我就清空的人。
      她和我故事里的主角很像,又或者说她就是故事里主角的原形。
      A是那种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让人用句子来描述的人,不是我夸张,是她的样子真的值得去描述。A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家庭虽然不是那种太过富裕的家庭,但她却活成了众人的宝贝。她最伟大的梦想是去世界各地旅行,而每次看着她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样子,举着酱鸡爪当做话筒一样的信誓旦旦的说:“我将来会游遍世界各地。”我就会默默的把毛巾递给她然后再来一句:“讲重点。”
      “吃。”
      这是她给我的答案。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天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突然就走没有消息,搞得我两个月都过得心惊胆战的,我不是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而是怕她为了吃和别人掰起来,她那小身板可不是别人的对手,也只能教训教训熊孩子。
      在我两个月的心惊胆战的日子里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在日本东京拍的,我看到明信片上的熟悉字体,还有正面是她一直喜欢的樱花树,我突然想起她曾经告诉我她喜欢樱花,她喜欢樱花从枝头飘落的样子,喜欢樱花可以被人们踩在脚板底到处去旅行的样子,总的来说就是自由。但当我看到字体上油腻腻的手印时,好嘛都吃到东京去了。我的关注点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看到了都会问:你玩的开不开心啊?东京是不是很漂亮啊?
      我的第一句是:你怎么还是没有胖!
      我承认她是那种死吃都吃不胖的人,和我完全相反。然而就这么一个打算吃遍全世界的妹子在东京遇到了那个打算给她全世界的人。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吃也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引子。
      那个男生也是中国人,和她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语言,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们迅速的架起了友谊的桥梁。再加上那个男生是个厨师,对厨师,可以抓住她味蕾的厨师,让他们第二天就展开了遨游日本的计划,男生负责当导游,介绍各种美食,她只负责吃。
      那个男生是当初在日本留学的,毕业后觉得东京很美,就在东京定居了。当我知道他的专业和他的职业完全不对口后,我在怀疑,他们两个的相遇是必然的。
      在爱情里就是这样,注定了要相遇的两个人你怎么都拦不住。就是一个是宇宙中的一粒细小尘埃,那他也是存在于宇宙的,只要不脱离这个体系,总能遇到的。
      男孩学的是计算机工程,但觉得计算机工程虽然有前途但太大众,工作后也是无聊乏味的编辑程序和代码,就选择了一个符合大众的职业,当了名厨师,然后有了一种成就感。
      他们两个就象是相互吸引的两面镜子,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反向人这样一词,就是那两个人刚好可以凑成一百,你正在为了生活的艰难而叹息的时候,另一个人正在数他这个月的提成。而他们两个就是能在同一频率干同一件事的人,幸运平分。
      男生也和她一样,喜欢二十六键,也是听音乐先听歌单的第一首歌,好像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向是不可分割的存在了。
      第三个月他们一起去看了樱花,那个时候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我很喜欢樱花最起码很喜欢的它的样子。
      就在那天,男生终于打破了三个月来朋友的底线,和A表白,在漫天的樱花下,就和那些狗血玛丽苏剧情一样。
      A后来的选择出乎了我的意料,她告诉我不是因为男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是更熟悉的人爱好更相同的人更适合做朋友。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
      被拒绝后男生感觉他的世界塌了,就一下子连断壁残垣都化作粉尘在那天晚上飘走了。男生三天都没有再出现过那家他工作的餐厅里,老板告诉A男生请了一周的假,让她不用每天来等他,还问A:“你们吵架了?”
      A那几天依旧是向往常一样,秉行着她来东京是为了做一个完整的吃货的目的在各种小吃店前转悠,明明都看到牌子上的宣传已经感觉到了吃货的本性,但每次进了店,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后就没有了胃口。
      然后就托着下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已经从枝头飘落的樱花瓣落在石子地上,被来往的行人踩的稀巴烂,然后被踩在脚底带着去更远的地方。
      自由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夜,东京突然下起了雨,整个城市的空气里都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街上的汽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那个叫栖身之所的地方,车轮激起的雨水打湿裤脚,冷气不断的擦过地面,近似扭曲的冷气席卷了整个东京。
      A看着自己呆过的小店拉下门帘,熄灭了营业的灯牌,孤独一下子好像冲上了眼眶,又迅速蔓延了全身,她缩了缩脖子想赶快回家。街角的新闻报导着将会有台风发生,提醒人们赶快回家。转眼间,本来在与路面对话的脚步声已经变成了与路面窃窃私语。
      A矮身冲进雨里也不管衣服会不会像裤脚一样湿透,但她一抬头对上怒气满满的眸子,她的眼泪在一瞬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哀伤的眼神如同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老狗。
      那天天气预报报导的暴风雨没有来,A真的感受到一点,那些不好的事情总会在你低落的时候突然袭击,但又总是会被你所期盼的东西措不及防的掩埋。
      回到了男孩的家后,A坐在床上安静的听着男生给她擦头发时候毛巾与头发接触发出的声音。
      “你还要我怎么办?”
      男生突然无厘头的开头,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沉重的叹息声夹杂着窗户外的雨水一起从屋檐上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是敲打在A的心上。
      “所以你还是会走的吗?”
      男生抱着毛巾在摇椅上呆愣的坐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窗外的雨滴不停的洗刷着黎明快要到来之前的那抹红色。
      “我不知道。”
      她突然抱住男孩的肩膀,把头埋在头发间,闷闷的开口:“你不走好不好,我们继续做朋友好不好?”
      男生看着眼前的景色变得蒙上氤氲,揉了揉鼻子回答:“好。”
      那天过后他们依旧像那个樱花夜之前,该吃吃该逛逛,依旧没心没肺的穿越整个东京,累了一天还傻笑着明天继续。
      但是A在后来寄给我的明信片上的照片,从孤独的单影变成了一对有人陪的双影。照片上的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便是相识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到过她这么开心的笑。或许她以为的朋友最合适早就演变成了隐藏的恋人。
      一个月后,就在A告诉我她打算回国的时候,男生突然病倒了。她推迟了回国的日子,留在医院照顾男生。
      中途她和我进行过一次视频通话,荧幕那边的她依旧和往常一样,满身都散发着自由快乐的气息,但当我提到男生的时候,她就会变得严肃,她同我说:“我想和他表白,就像之前他和我表白一样。”
      抽了一个男孩可以出院的日子,他们终于坦白心意在一起了。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A告诉过我的一个小细节。A不会削苹果,这点我是早就知道的,所以电视剧里那些玛丽苏剧情从来都不会在A的身上出现,当A拿着不知道为何就小了一半的苹果委屈的看着男生时,男生只是笑着接过。
      “负责养你还负责照顾我自己,这生意真赔本。”
      看着鸟群略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翅膀交叠的声音覆盖了天空的一切轰鸣,落日贪婪的吞下一半的山头,夕阳被磨成粉末状洒向世界,时间突然就没有了脱轨的速度,滴答滴答的和夕阳飘向远方。
      后来,A因为家里面的突发事情急匆匆的从东京直接飞澳洲,我得知她家里的事后隔着跨国的距离和时差一直联系不到她,正当我办好了一切手续打算去澳洲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跨国电话。
      “你是她的朋友吗?”
      “你是?”
      “我是XX。”
      就这样我被他的突然袭击推掉了去澳洲的机票。我按照他给我的地址,去浦东机场接他,根据他告诉我的时间和他的样貌特征在外边着急的等候着。
      “你好,你是阿纪?”
      “你好。”
      他的样子和我想象的有点截然不同,照着A一直以来给我隔着实际的距离用文字的描述,我觉得他应该是个非常阳光活泼的男孩,今天见了却反倒觉得他有些呆板,像极了那个年代架着眼镜满肚子都是“非也非也”大道理的书生。
      到了咖啡厅,我依旧是火急火燎的询问A的情况,他却不紧不慢的开口。
      “还是家乡的空气舒适。”
      男孩后来的话真的彻底给我了一击。
      他说,他是个聋子。
      准确的来说是右耳失聪,在一次巨大的电子工程塑造任务中,他由于压力太大,几周都不休息的对着电子设备赶工程的时候,突然就听不见了声音。他的病之前不是很严重,起码在遇到A之前不是,当然这和A没关系。
      在遇到A之前他还没有多讨厌自己的状况,在遇到A后,他真的厌恶了自己的耳朵。
      A喜欢到处玩,喜欢拉着他让他介绍各种好玩的地方,从东京的这边穿过中心又到了另一边,他说A的声音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声音,他喜欢她的笑声他喜欢她每次拉着他叙说她的有趣经历。但因为右边耳朵的原因,有好多次他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怔怔看着她的笑颜,而自己象是被灌了水的气球一样,破裂之后迅速被水淹没,只有漫过头顶喉咙被瞬间扼制住的窒息感。
      但后来渐渐地,这种只是一个耳朵听不到的状态就措不及防的演变成了只能听见细小微弱的声音。
      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夜色静谧到不像话,他看着她哭泣的样子,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自责感在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感受着她在他耳边哭着剧烈起伏的情绪,却什么都听不到。
      那个夜晚,明明有着最好的结局却变成了最糟糕的夜晚。
      “那你是怎么答应她的?”
      “只要她那天选择了跑到我的伞下,不论她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我所有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头,我看着他带着笑意的面容,被阳光打成暖棕色的发丝,清澈好看的眉眼,从侧面看更加挺直的鼻梁还有轮廓分明的下颚,竟然多了一丝与他不符的柔和。
      “那她去澳洲?”
      “她走的急,没有来得及和你仔细说,她让我转告你,她这次想一个人面对前方。”
      “即便是路途艰难,只要后边有你她就不会怕。”
      “那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她啊。”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着头搅动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奶茶,但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有一束光在慢慢泯灭。
      我猛然间看到他耳边的助听器,这么长时间了,好像一切都已经有了我不知道的结果。
      半年后,我带着A最喜欢的东西去澳洲参加她的婚礼。
      新郎是个中国人,老实巴交的对A一心一意的好,之前和我还有过几面之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后来我才知道,A当时离开东京嘱咐男生在那里等她,等她回去她要和他结婚,然后把那家店买下来,当他唯一的顾客。
      “你的厨艺只能我享受。”
      “我才是你唯一顾客。”
      男生只是笑着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A回到东京后发现男生早就辞去了工作,没了踪影,一气之下跑回中国随便找了个相亲对象就在一起了。好在那个男生也是个老实人,对A的好真的是羡煞旁人。
      在A结婚的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份电子邮件,同时到的还有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有一张熟悉的明信片,上面是手绘的东京的樱花,翻过背面,我才知道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后来谈起这件事,A说,他对那个男生唯一记忆就是那晚的表白,他说的那句:“今晚夜色很美。”
      我握着那张明信片,对于结局也许那张明信片上最后的字,就给了答案。
      我到不了你去的远方,也给不了你想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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