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阙》伶俜花色

10、约定

　　蔡胤已经回来了，赵毅也被严加看守，可是齐豫却未曾感觉到轻松。
　　“事情就是这样，但刺杀的人究竟是不是赵毅，还有待查证。”
　　齐豫跪坐在蔡胤的房前，屋内依旧煮着新茶，云雾缭绕的茶具上，氤氲着沁人的幽香。
　　屋内，燃着烛火，这位蔡盟主虽然身份贵重，且一向对官场比较热衷，但住处却很朴素，几乎没有什么装饰。
　　他的面容，掩藏在羸弱的火光下，忽明忽暗，宛如一尊雕塑，唯有眼眸中幽凉闪过的微光，证明他在思考。
　　“来不及了，”片刻后，蔡胤叹了口气：“今日，王上召见殿下，与他商议对抗叛军的事。”
　　“盟主的意思是……”
　　齐豫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愕然道：“王上莫非是想将殿下调往前线？”
　　蔡胤冷冷一笑：“没那么严重，毕竟是亲生的儿子，不会让他直接到前线送死，不过是让殿下到颍川驻守。”
　　齐豫闻言，皱起了眉，他拄着刀鞘，单膝跪地，直起腰身：“这怎么可以，颍川虽与前线有三城之隔，但前线一旦失守，颍川被困，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这太危险了！”
　　“所以，我会跟随殿下一同前往。”蔡胤立下决定，又道：“上京的事，就交给你了。”
　　齐豫又是一愣，他低下头道：“这……如今萧盟主也不在，要不我跟随殿下前去，盟主你留在上京主持大局。”
　　“你错了。”
　　蔡胤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冷静分析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殿下的安危，殿下在，我们就在，殿下若是遭遇不测，我们正武盟也就没了，所以，一旦殿下离开上京，那么正武盟的大局，就是在殿下的身上，守住殿下，就是守住我们自己。”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上京的事情也很重要，殿下离开后，就意味着后背悬空，如今萧濯不在，上京这边，只能由你驻守，千万不要让人有机可乘，断了我们和殿下的后路。”
　　齐豫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又听蔡胤道：“萧濯至今下落不明，送信的队员又被刺杀，有些事，你该早做准备。”
　　齐豫一怔，再度不可置信：“盟主，你是说萧盟主他……”
　　蔡胤叹了口气：“齐豫，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别人身后，你也差不多该长大了。”
　　齐豫惭愧地低下头，又问道：“殿下何时动身？”
　　蔡胤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后天。”
　　齐豫迟疑一下，才问：“那赵毅……”
　　蔡胤思忖片刻，最终道：“你先看着办，必要的时候……”
　　他不再说下去，齐豫却知道了他的打算，王上之所以现在将齐王调走，不过是听信了谗言，以为那些官员遇刺与齐王有关。
　　若是这场命案不破，王上对齐王的忌惮，就永远不会消散，更何况，朝中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地想要借此机会扳倒齐王。
　　“我会尽快查明真相，找出凶手的。”齐豫留下这么一句，起身离开。
　　从蔡胤的住处出来，齐豫有些失落，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了郭乙。
　　“齐豫……”郭乙喊了他一声，并向他走来。
　　齐豫看向他，问道：“你是要往哪里去？”
　　郭乙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回答道：“找君莲喝酒去。”
　　齐豫很是诧异：“这倒奇了，喝酒却不找我，你什么时候跟君莲这样熟络了？”
　　郭乙拍了拍他的肩膀，搂着他讽刺挖苦道：“还不是你这些时日，整天愁眉苦脸的，想找你喝酒吧，又怕你没有心情，连带着我也没了兴致，你接下来可还有事，若是没有的话，便与我一起去找君莲吧。”
　　想起方才与蔡胤谈论的话，齐豫心中郁闷，正愁没有地方排解，于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同去找谢君莲，那时，谢君莲正坐在亭中，手中持着‘子夜寒’，用刚摘下来的花默然擦拭着剑身。
　　这是齐豫第二次看到他洗剑了，因此，并不感到奇怪，他们来到亭下，郭乙首先喊了一声：“君莲……”
　　谢君莲看向他们，扬唇笑了笑：“老远就闻到了酒香，一猜就是你，不过我没想到，齐豫今天也会来。”
　　齐豫走上凉亭，回答道：“我在半路上遇到他的，听说他来找你喝酒，所以我也来了。”
　　待两人坐下，才听谢君莲问道：“赵毅的事情，盟主打算怎么办？”
　　如今齐王即将离开上京的消息，朝廷还未公布，现在泄露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和麻烦。
　　于是齐豫打算隐瞒过去，只是道：“现在证据不足，蔡盟主说，先让我查查看。”
　　“诶？”郭乙有些诧异：“以蔡盟主的性情，得知此事，竟能如此坐得住么？”
　　齐豫笑了笑，没有接话，又听谢君莲缓缓道：“蔡盟主，想必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只管听命就好。”
　　桌上摆着四个杯子，郭乙拿出来三个，分别放在他和齐豫谢君莲的面前：“这种酒，香则香矣，后劲不大，喝着跟甜水似的，不会醉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若在此时喝醉了，只怕蔡盟主要把我们几个抓起来吊着打，还是喝这种品品味道罢了。”
　　谢君莲淡然一笑，接声道：“我曾经喝过一种酒，乃是山上的野果所酿，应与此酒的酿法相差无几。”
　　郭乙兴致勃勃，道：“君莲，以你的家世，想必喝过不少好酒，赶明儿我若是路过东城，你一定要请我喝最好的。”
　　谢君莲点头答应，又道：“天下美酒千千万，不过，大致能记着的，却还是这一种，或许是一位故人所酿，滋味与别种不同。”
　　郭乙很是新奇，瞪大了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酒，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君莲，你若是知道酿法，不如酿一坛出来给我们尝尝。”
　　听他这样说，齐豫赶紧阻止：“酿酒费时费力，你若是想喝酒，大街上有的是，何必再劳烦君莲？”
　　郭乙立即苦下了脸，噘着嘴很是不满，但见谢君莲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垂下眼帘道：“知道是知道，不过，这里是上京，我刚来此处不久，对地形还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可以酿酒的野果。”
　　“我知道我知道……”见他答应，郭乙很是高兴，举着手道：“上京西南两三里的地方，有一座赤霞山，那里可以采到很多。”
　　顿了顿，拍了拍谢君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多采点，回头我们要酿很多。”
　　“你……”见他得寸进尺，齐豫忍不住翻白眼，最终，只能无奈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