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谢君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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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将至，上京危急。
齐王幕僚蔡胤建立正武盟，广邀天下豪杰，共同保卫皇城。
是夜，正武盟的宅院中，齐豫行走在窄廊里，洞箫幽长，唯有雨打竹木的簌簌声。
今日，根据探子来报，上京西隅的新月客栈，及城郊荒废的山神寺庙中，有反贼聚集。
正武盟一百三十二名正式队员，加上四十七名新进成员，在齐王的授意下兵分两路剿杀反贼，战况惨烈，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晚，队员们将近三更时分才完成任务赶回，除了新进队员，就连盟里的前辈也有出现负伤情况。
“真是令人兴奋啊，新队员们今晚都会睡不着觉吧？”说这话的人，是正武盟第二分队的队长，郭乙。
虽说今年才十八九岁，但凭着自身的绝对成绩，成为正武盟的主力之一。
外表天真烂漫，好像永远没有烦心事一般。
但也有人说，郭乙是一个怪物，面对敌人时完全的冷酷无情，是一个在生活和战场中截然不同的人。
“今晚，我看到了谢君莲的剑法，干净漂亮，一剑刺瞎了十几个叛军的双眼。”
一直微笑的少年，望着天际被乌云遮掩的明月，若有所思地说：“若我和他比试，一定会输得吧？”
谢君莲的剑法，齐豫也曾见识过，那是谢君莲来到正武盟的第一天，盟中举办最终选拔的比试。
“那位，就是东城谢家的少爷。”他记得那天，盟主蔡胤就是这样，和齐王身边的近臣说得。
“谢家的少爷，来上京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你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踌躇满志，为所谓忠义浴血奋战么？”
“你看他那柄剑，子夜寒，兵器谱上排名第四，与殿下的赤龙牙不相上下。”
“啧啧，不愧是东城谢家的少爷，真是有钱。”
那时，齐豫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视线尽头正襟坐着一个白衣清艳的年轻人。
在那群武人中间，他显得温雅干净，周身尽是矜贵之气，像是一朵皎白的莲花，在淤泥中而不染。
在其他人都交头接耳聒噪议论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坐着，神情专注，对于周围的喧闹与嘈杂，恍若未闻。
“齐豫。”正望着，蔡胤叫了他一下，然后看向谢君莲说道：“你来同他比。”
两人走到台上，齐豫首先向谢君莲拱手施礼：“原来是东城谢家的少爷，失敬。”
然而对方，却没有变换一丝的表情。
“我，是一名剑客。”他记得，比试那天，面对他的问候，谢君莲是这样说的。
在正武盟里，齐豫的刀法，除了蔡胤，无人能及，那柄名叫‘司空斩’的刀，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与谢君莲的‘子夜寒’有的一拼。
这也是安排他与谢君莲对战的原因。
谢君莲的剑法，确实干净漂亮，没有一丝多余的招数，处处致人死地，却优雅得像是一支剑舞。
雪白的衣袍，袖口处绣着淡粉的莲花，似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被剑气荡起的风浪掀飞，发出猎猎的声响。
最终，金革交鸣，手起刀落，谢君莲的一缕发丝，被齐豫的刀锋削去，落在两人中间，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局与结束。
“我输了。”
即便如此，还是清淡的语气，还是漠然的表情，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但或许正是这种奇怪，让齐豫不由自主地上了心。
来到谢君莲的住处，齐豫站在门口探视。
此时，谢君莲跪坐在一个方桌边，长发披散，垂在肩头，仅以一条长长的发带束着。
像是刚刚沐浴出来，他的身上并没有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血腥，反而令人远远感到一种恬然清淡的幽香，屋内跳动着烛火，映照在西侧的屏风上，晕出一片寂静昏黄的光。
他的神情平和沉静，根本不像杀过人。
手中握着那柄‘子夜寒’，面前放着一盆清水，像是举行某种仪式似的，用新摘的鲜花擦拭清洗长剑的剑身。
“君莲。”齐豫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
谢君莲抬起头来，望见齐豫怔了一怔，随后对他露出安宁的微笑，并没有说话。
齐豫走了进来，坐在他的面前：“你刚来这里，还住得惯么？”
谢君莲点了点头：“还好。”
齐豫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自可去找我，不必客气。”
谢君莲默默颔首：“多谢。”
齐豫望着他，迟疑片刻，才问：“听闻你，也参加了此次的围剿行动？”
谢君莲嗯了一声：“是。”
“怎么样，刚开始会不会有些吃力？”
对于新进的队员，齐豫总是表露出老妈子一样的关心。
这也是郭乙经常取笑他的原因。
谢君莲依旧回答：“还好。”
兴许是刚来正武盟，对这里还不熟悉，对于齐豫的关心，谢君莲的反应有些冷淡。
这让齐豫有些尴尬，不得不再找话题，看向他的手中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子夜寒吧，果真不同凡响。”
流水盈光的一把剑，剑身极细，如美人的长眉，如新春的柳叶，透着铮铮的寒意。
甚至让人不免担心，对战之时，一旦双方兵刃交接，很可能会将它折断。
但与之交锋过的齐豫却知道，它的坚固和韧性，绝不亚于世上任何一件兵器。
谢君莲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在十三岁那年得到它，那时，我发过誓，定会爱惜它，如自己的生命。”
他顿了顿，垂下眼帘：“现在，我输给了你。”
齐豫没想到，之前的比试，竟会让他如此在意。
于是，赶忙道：“君莲，先前你我只是粗浅比划，做不得真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对于他的劝慰，谢君莲抬起了头，他望着齐豫，眼眸中透露出淡淡的神色。
齐豫看不懂那里面蕴含着什么，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话，让谢君莲产生了触动。
一直以来，与世隔绝，独立于众人之外，好似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的谢君莲，第一次貌似有了别的情绪。
良久，谢君莲弯了弯唇角，轻轻地道：“齐豫，在你看来，对战的意义在于什么呢？”
他拿起长剑横在自己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沿着长剑的剑身，缓缓向下触摸——
“对于剑客而言，输，这个词很重，有时候，会以生命为代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谢君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