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杀》楚楚流香

2、第 2 章

　　“正儿，今日下学后，爹过来接你回家，你等我来，可好？”
　　第二日一早，唐九看着儿子道。平时由于活计，他很少接送唐正，今日提出要接他，就是担心唐正一如昨日般被人欺凌。
　　“好的，爹。”眼神清明的唐正乖巧地点点头，他明白爹的心思，本不想让爹来接自己，可是看着爹那慈爱的目光，他最终没有出言婉拒。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下学的时间到了。站在学堂门口，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唐正依然没有看到爹的身影，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唐九的身影在夕阳即将西落的残影中，终于出现了，可却显得那么的落寞和无助。
　　“爹，您来了。”唐正看着爹，没有问他为何会来得这么晚，他也没有问爹为何如此的落寞，他知道爹一定会告诉他的。
　　父子两个有说有笑往家的方向走去，虽然唐九的笑声内掺杂着惨白的无助。快到家门口了，唐九却拉住了正要迈步进入的唐正：
　　“正儿，爹有件事要与你讲。”
　　“爹，您说。”唐正对着爹展颜一笑道。
　　“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爹爹被唐家派到黄云城外的林场去守林了，所以家也要搬走。”唐九叹了口气，透出无限落寞。
　　“肯定又是唐洛三叔使得坏吧，孩儿记住了。”唐正看着爹，清明的目光坚定道。
　　唐九叹了口气，提前唐洛，想起他今日参加的家族大会，唐九便是愤怒不已。
　　“家主，大家都知道，后年便是十年一次的黄云城家族晋级大比，这可是我唐家争取更好星级的重大机遇。按照惯例，各大家族除了比拼经商实力和派出最强剑客比试外，每个家族还必须派出族内的年轻一代参加潜力比试。”唐洛在大会一开始就发言。
　　“我们唐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唐豪，唐猛，唐雨已是六段剑士。但唐正连个剑徒都不是，但根据比赛规定，他必须还得参加比赛。这肯定会输，故而对我们唐家而言，将是非常不利。”
　　唐洛的话，引起唐家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人出声，都在等待着唐洛的下文。虽然唐九气得脸色绯红，可是没有人理他，而且根据族规，没有家主点名，他是不可以发言的。
　　“为了在这次家族晋级大比中，我们唐家能冲击三星家族，我建议将唐九划出唐家，由此杜绝唐正这个废物输掉比赛给我们唐家丢分，而且唐家不养活几个废物。”
　　唐洛说完，傲慢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站在最角落里的唐九。唐九是家族旁系，这种家族大会，根本就没有座位，只得远远站在角落里。
　　“唐正这傻子去比赛，注定是要丢一分。十年家族大比，一分可以压倒一个家族啊。”唐枭，唐洛的大哥，借着唐洛的话，死死的把唐正的浑噩和家族比试联系在一起。
　　唐九正欲说话时，家族内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在唐枭环顾四周后，立即喧闹起来。
　　“就是，唐正那傻小子可别拖累我家唐豪。”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轻哼了一声，不屑道。
　　“唐九一家对家族根本没有任何贡献，而且是旁系，踢出唐家也是合情合理。”一个老者，看了一眼唐枭，手捻胡须道。
　　“十年一次的家族晋级大比啊，这可是家族冲击三星的难道机会，咱们绝不能因为迁就唐正而丧失这宝贵的机会。”此人说得冠冕堂皇，似乎唐正不参加大比，唐家就一定能升级三星家族。
　　“旁系怎么啦？我们家也是旁系，可我们不像唐九，我唐雷一家对家族的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位同样是旁系的族人，生怕连累到自己，连忙摆功自清。
　　“够了，都安静一下。”
　　唐家家主唐连城，深深的看了唐九一眼，知道他此时很想说话，他有很多委屈要说，可是唐连城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十年一次的家族晋级大比唐家不容有任何闪失，但我们也不能如此对待唐九一家，怎么说大家都是姓唐。唐九，你就搬到我唐家的林场去守林，哪里或许更适合唐正的成长。就这样，散会。”唐连成说完起身离去，唐九在一众人等的哄笑声中，垂头丧气而去。
　　少年静静听完爹的叙述，看着曾经的家门，清澈的目光无比坚毅。
　　“这样的唐家不要也罢。爹，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念书的，考取功名，将来我们在城里自立另一个唐家，绝不仰人鼻息。”
　　“好儿子，有骨气！爹之所以带你回来，就是要让你记住今天，将来我们一定要回来，走！”
　　唐九弯下腰，扶着唐正的肩膀，慈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然后，父子两人牵着手，走出城门，迈向郊野山林。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走过乡间的小路，走在林间草路上，唐正此时又浑噩起来，听着周围的山风呼呼吹响，似乎远处还有野兽的嘶鸣，少年极度胆怯，死死抱着唐九。
　　“爹，我怕！这是要去哪里？我要回家，我娘在哪里？”唐正带着哭腔道。
　　“正儿别怕，我们是回家，回新家。你娘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等你回家。”唐九搂着儿子单薄的身体，看着他眼中的浑噩茫然，内心不住叹息。
　　少时，父子两人终于达到了新家，一间静静矗立在山林原野中的废弃木屋。那里，飘出了柔和的灯光和淡淡的菜香，这便是家的味道，哪怕它是如此的简陋。
　　夜，噩梦仍在继续。
　　尸山血海上浮现着一根根惨白的人骨，成群结队的黑色乌鸦“呱呱！”的怪叫着，略过天空。几道银色的光芒射出，噗呲噗呲几道血箭激射而出，射了唐正一脸，惊得少年大哭大闹。
　　次日凌晨，由于是第一次从林场去学堂，唐九提前一个时辰陪着
　　儿子，从林场赶到了学堂。看着一身露水，鞋上沾满泥巴的父子俩，学堂先生刘大虔内心感慨不已。昨晚他就听说了，唐家驱逐了唐九一系。
　　“唐正，你没事吧，听说你家被...去守林了？”慕容雪在午间休息时，走过来关切道。
　　“嗯，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唐正展颜一笑道。
　　“嗯，如有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慕容雪的话，让周围的学生们一愣，她三星家族慕容家的天骄才女，没想到她对唐正这个傻子的这么关心。唐豪等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其实对于慕容雪而言，她只不过是同情唐正。虽然她从周围人的眼里看出了惊讶，但慕容雪毫不在意，转身回到学堂去了。
　　一天的学习又结束后，唐正收拾好背包，跟刘大虔打过招呼后，起步离去，快速往那个破败不堪的木屋新家赶去。半个小时后，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风，越来越大。天空中的闪电不断的闪耀着，伴随着闷响的滚滚雷声。少时，豆大的暴雨倾泻而下，天地已变成了一片雨幕。
　　一个瘦小的身影，眼神又浑浊起来。他对惊雷闪电极为惊恐，畏畏缩缩地在天地间缓慢的前行着。
　　半个小时后，唐正终于一身湿漉漉的到家了。
　　“正儿，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了？”唐母往唐正身后看看，一脸疑问道。
　　“娘，不是我一人，还能有谁呢？这么大的雷声，吓死正儿了。唐正瓮声瓮气道，他淋了一身的雨水，一屁股坐到破木椅子上踹着粗气。
　　此话一出，唐母立即知道儿子又犯浑噩了，家里少了个人，他都不知道，一股莫名的悲哀从内心升起。
　　“你爹去接你了，你在路上没有看见他吗？”唐母有些着急道。
　　“爹？没有看到。”唐正纳纳道。
　　此时屋外劈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炸雷，让瘦小的唐正惊吓不已，一下子扑到娘怀抱里。唐母虽然内心焦急，可是浑噩的儿子十分怕雷，自己现在不能丢下他，只能抚慰着儿子。
　　“娘，爹怎么不在家？”几分钟后，唐正抬起头，清澈的眼瞳闪烁着不解。
　　“你爹去接你了，我们快去寻他！”唐母看着儿子的眼睛知道儿子又恢复正常了。
　　唐正立即应了一声，带上雨具，母子两人钻入到无边的雨幕中，在夹杂着雷鸣的闪电中，沿着去学堂的小路，寻找唐九。
　　此时，大地在雷声闪电中颤抖，狂风暴雨在天地间肆虐，山中的树木疯狂地摆动着，呼呼的山风犹如恶魔的嘶鸣，让人胆战心惊。母子两人在风雨中相依着，蹒跚着寻找着唐九。
　　“娘，您看，那不是爹的衣衫吗？”
　　唐正在疾风骤雨中看见树木丛中挂着一件疯狂摆动的上衣，对着娘大声说道。唐母看见那衣衫，看看一旁黑黝黝的深沟，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母子两人急忙赶到了深沟边，望向沟内，可是此时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楚。风雨中，唐正凑到娘耳旁，大声说：
　　“娘，我个头小，下去寻找爹，您就在上面。如果超过一个时辰我还没有上来，您就去找人过来帮忙。”
　　唐母刚想拉住儿子，可是唐正已经慢慢下到深沟内。半个时辰后，唐正慢慢摸索着到了深沟底部，此时四周光线非常暗，借助天上的闪电，唐正依稀看见前面有个人影。
　　他正蹒跚着摸了过去，突然脚踩到了一件硬物。借助闪电一看，唐正觉得有点像爹每天砍柴用的砍柴刀，正好现在可以用来砍一些杂草，于是他伸手抓住刀柄。
　　此时天上还在想着闷雷，闪电如同发光的蛇，在虚空中时不时闪耀一下，照亮大地。他看见爹就在前方坐着，唐九借助闪电也看见了唐正，父子俩简单沟通了几句后，浑身是水的唐正就用砍柴刀，插着山坡，一个人慢慢爬了上了。
　　他比划着告诉娘，爹跌落深沟，只是腿受伤了，没有受重伤。唐母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唐正带着绳子下到深沟内，他搀扶着爹，用砍柴刀撑地，上面是娘用力拉着绳子，再次往上爬。半个时辰后，一家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小腿受伤的唐九拉出了深沟。
　　“孩儿他爹，你没事吧。”唐母一把拉住唐九的手，焦急问道。
　　“我没有大碍，腿受了点伤，你们不拉我，我却是无法爬上来。”
　　此时的唐九一身的泥泞，狼狈不堪，可显然是身体并无大碍。一家人有着劫后余生的感觉，相拥在一起。
　　唐正忙活半天，许是累了，此时他的眼神又变得浑浊起来，茫然四顾的唐正，刚好看见唐九跌落深沟时，那件挂在了深沟边上的树木上，此时正迎风飘摆的衣衫。
　　“爹，你的衣衫掉了，我去帮你捡回来哈。”唐正瓮声瓮气道，丢下手中的砍柴刀，转身走向深沟，伸手去抓衣衫。
　　“不！！正儿，快回来！”
　　唐九一声惊呼，连忙去拉唐正，可还是晚了一步，唐正一步踏出，在跌入深沟的瞬间，天空中一道惊雷猛然劈向这里。刺眼的闪电中，唐九绝望的看见惊雷击中了唐正！少年瘦弱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深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