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谦谦不焦

2、孤儿院

　　“陆俨，我想出去走走。”沈忱目光投向心情渐渐平复的男人。

　　陆俨挑挑眉，没计较这熊孩子的称呼，“就你这样还走走呢？”

　　沈忱垂下眉眼，抿着唇一言不发。这房间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应该是陆家在鹿茸镇的别墅，也该去那家孤儿院看看了。沈忱陷入深思，殊不知陆俨看这少年苍白着脸低头模样，心里便一阵兵荒马乱。

　　陆俨:完了治不了这熊孩子了，这委屈样谁受得了，简直是往心上戳，算了算了带他出去走走，大不了抱着。不行不行，抱着有损镇容，我不介意别人还介意呢，嗯，找个轮椅也不错……

　　于是，陆大少就这样推着一脸懵的小少爷出了门。

　　“哥哥，这是鹿茸镇吗？”沈忱想不明白为什么陆俨带他出来了？，更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个健全人被逼着坐轮椅，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嗯。”

　　“我想去小时候的孤儿院。”

　　陆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沈忱的神情，见他并无异样，便问道:“去那干嘛？”

　　“好久没去了。”沈忱面不改色。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到了孤儿院才停下。他们站在孤儿院门口，只见几个孩子和一个大概是义工的女孩在院子里做着游戏，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老人笑盈盈地看着，气氛倒也美好。
　　“又是这幅做派，真是无聊。”陆俨讽刺道。看着这破地方他就来气，他全家都宠着的人，小时候在这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进去吧。”沈忱没说什么，徒自起身迈步走了进去。

　　“嗳你轮椅……熊孩子，你哥的话都敢不听……回来……等会我！”

　　沈忱没理会后面碎碎念的男人，径直走向树下的老人。

　　“王叔。”这王姓老人是孤儿院的副院长，王友良。

　　“哎，你是？……小忱？这都多少年不见了，都这么大了呀！”王友良面带疑惑，但很快认出沈忱。

　　“王叔您这是埋怨我没来看您吧？”

　　“哈哈，没有没有，你这不是回来了……”

　　“王叔，院长怎么没在？”

　　“院长啊，我也不知道，这几年他都没怎么回来。”

　　沈忱眼睛微眯，正欲再问。

　　“沈忱！”不远处陆俨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接下电话，别乱跑，等我回来。

　　“王叔，我去下厕所。”忱忱远远冲陆俨点点头，开口道。

　　“去吧去吧。”王友良摆摆手，转身去看那些孤儿。

　　于是，小少爷巧妙地躲过了监控，路过了厕所，进了监控室，一番操作，所有监控倒退回五年前。

　　沈忱目光从数十个屏幕上快速扫过，着重注意当初他被引过来的巷子周围的监控，同时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打，快进暂停……

　　终于，所有屏幕都定格在不同的时间，有的相隔几秒有的相隔几分钟，唯一相同的是每个画面都出现了同一辆车。二手银色五菱宏光，车窗贴了深色防爆膜，看不见车内的情况，没有车牌。

　　沈忱若有所思，刚拿出手机，铃声就突兀响起。

　　陆俨:“在哪呢？我去找你。”

　　“厕所，马上就好，不用过来。”沈忱面色如常。

　　“……哦，快点回来，别掉坑里了。”陆俨短暂沉默。

　　“嗯。”沈忱心里有事，也没多想。

　　这边陆俨挂断电话，猛的一脚踹在厕所最后一个隔间门上，也没管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隔间此刻的情况，理了理袖口，收敛了神情，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厕所。

　　“那老头说就这一个厕所，这熊孩子把我当猴耍呢？又骗我……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沈忱将各个视频导入手机，抹去了一切他出现的痕迹后匆匆离开了监控室，去的太久，他那哥哥准又要怀疑。

　　待沈忱赶回孤儿院前院，便看到陆俨吊儿郎当的坐长椅上抽烟，一旁的王友良脸色有些难看。沈忱走过去碰了碰陆俨肩膀，无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心情好，唠了两句陈年往事。”这么说无非就是算了笔旧账了。沈忱心里清楚，陆俨和王友良没什么旧账，也就是他一直记着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受得苦。

　　还是孤儿的时候每天被要求干活，做不好的就不能吃饭，常常累的半死还没饭吃，晚上还要睡冰冷的床板，没有被子没有枕头，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有人护着，心里确实暖的很。

　　沈忱目光微沉，可是陆俨并没有他所说的心情好，为什么呢？刚才的电话？

　　“抱歉，王叔，我哥哥平时脾气比较差，如有冒犯，还请您多多包涵。”沈忱转身笑了笑，向王友良赔礼道歉，打算等王友良走了再问问陆俨刚才的电话。

　　“算了算了，没事，几句话而已，我还没那么小肚鸡肠。”王友良见沈忱态度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黑着脸走了。

　　沈忱看着王友良走远，才开口道:“哥哥，刚刚谁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陆俨还记着这熊孩子刚骗他的事，有心不想开口，却想起陈舟电话里叮嘱的事情，正事要紧，熊孩子身体重要。哎卧槽，想生个气都不行了。

　　“陈舟电话，下午带你去检查一下。”

　　沈忱被他暴躁的语气弄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小舟的电话哥哥不至于生气呀？

　　“嗯，那回去吧。”沈忱又被按回了轮椅上，一路无话。可能因为刚刚醒来，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走着走着，沈忱眯了眯眼，便撑不住睡了过去。他进入了一个梦境，不是所熟知的梦魇，但也是他熟悉的环境。

　　破旧的庭院，小小的沈忱每天忙着做这事做那事，就为完成王叔的所有要求，他就想着，乖乖听话大家应该都会喜欢我吧，这样我就不会被扔掉了。

　　小沈忱从来没有期待过有一天会被某个有钱人家领回去，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有别的孤儿被领养。这是一个贫穷的小镇，有个孤儿院就已经是奇迹了。镇里没有人愿意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没有能力。

　　小沈忱干着许多大人都不做的脏活累活，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睡着冰冷的床板。每天唯一的慰藉是院长给他带来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沈钰。他教小沈忱识字，读书，教他礼义廉耻，教他坚强勇敢，教他遇事冷静分析，不骄不躁，教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扛，教他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别人伤我一分我百倍奉还，教他温文尔雅地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小沈忱六岁那年的生日，也不算生日，只是他被送来孤儿院时和他一起被送来的纸条上的日子。那天他拿着树枝，在沙地上为自己画了一个蛋糕，和电视里一样。

　　小沈忱蹲在“蛋糕”旁，静静盯着那个“蛋糕”。忽然，他听到有人轻声哼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阳光被遮挡，一片阴影投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一个少年。那少年向他伸出了手。小沈忱迟疑了很久，直到那少年脸上出现不耐，他才使劲把手往衣服上擦了又擦，握住了那少年伸出的手。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叫哥哥。”年少的陆俨笑了，这小孩好可爱。

　　“……哥哥。”小沈忱笑了，很开心的笑了。

　　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手牵着手向着阳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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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指教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