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谦谦不焦

1、梦魇

　　高大的古树耸入云中，枝叶繁茂，层层掩映。森林中一片黑暗，只有几束稀疏的阳光，见缝插针地为这黑暗中的城堡带来些许的光明。

　　然而这光明所到之处，却是无休止的杀戮。古老的城堡被鲜血染红，树木特有的清香被浓重的血腥味掩盖，尸横遍地。

　　男孩被父母和族人藏在了平时用于监视森林的隐藏阁楼中。屠杀进行了一天一夜，仅仅只有八岁的男孩被迫在监控中目睹了整个家族的灭亡。

　　黑衣的入侵者带着奇怪的机械收割着族人们的生命，男孩看见自己的父母，他们在黑衣人即将找到阁楼前，割破了手腕，以血为墨，以指为笔，迅速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不知为何，黑衣人寻找一番后，并没有发现男孩藏身的阁楼。

　　男孩逃过一劫，但那原本应该插在他胸口的机械此时穿透了他父母的胸膛。男孩看见一向温柔的母亲对着隐藏的摄像头露出了近乎扭曲的狞笑。她说：“活着，报仇。”

　　沈忱睁开眼，神情冷漠地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梦魇里挣脱出来的人。

　　四周一片黑暗，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撕心裂肺的疼痛。冷汗打湿了本已凝固的血液，红色的汗水顺着睫毛流进眼里。沈忱艰难的眯着眼，不知撑了多久，终于听见了熟悉的怒骂声。他扯了扯嘴角，门被外面的人强行破坏，刺眼的阳光投进漆黑的小屋。

　　看到那个逆光走来的身影，沈忱微笑着闭上了眼。那一刻，他想，如果能活着就哪也不去了。

　　“沈忱，沈忱！醒醒！”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荡的走廊上，陆俨一言不发地坐在手术室外，紧紧盯着手术灯的目光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安。

　　几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陆俨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口，沉默地看向穿着白大褂向他走来的陈舟。

　　“抱歉，表哥，我们尽力了……”

　　“下一句是不是要让我给他准备后事了？”陆俨讥笑着打断了陈舟的话，眼眶却是微红。

　　“表哥，你别担心。小忱目前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植物人，还是有醒来的希望的。不过如果三年内无法醒来，就会造成器官枯竭甚至死亡。”陈舟看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忍，但还是根据实情汇报了沈忱的情况。

　　陆俨再没理会陈舟，径直走向被转移到特级病房的沈忱。

　　病床上，少年合着双眸，脸色苍白，额头、腹部缠着绷带，右手和双腿都固定了钢板，这么一看过去，几乎全身都是伤。

　　陆俨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眼眶通红，想握住沈忱的手又怕牵扯到他的伤口，终于还是放到了一边。

　　“你个熊孩子，你说说你多熊？有家不待，整天往外跑，现在好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直接进医院了……”陆俨扯着嘴角苦笑。

　　“……起来好不好啊？以后哥哥陪你一起，不躲着你了，跟你一起去……去、去你想去的地方……”无人应答，诺大的病房，只剩下男人压抑的抽泣声。

　　五年后，鹿茸镇。

　　“大小姐，起床了。”陆俨敲了敲门。

　　“……”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回应。陆俨脸色黯然，真的醒不过来了吗？片刻后，他带上笑容，推开了门。

　　“今天天气可好……”陆俨忽然熄了声，保持着进门的笑容愣愣地看着倚着窗微笑的少年。

　　良久，陆俨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走出房间，关上门，又打开。还是那个带着盈盈笑意的少年。

　　陆俨近乎同手同脚地走到窗边，捏了捏少年的脸。

　　“我是病人……”沈忱一句反抗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陆俨紧紧搂紧了怀里。

　　半晌无语，沈忱肩头一片温热，只能无所适从地轻抚着那人的背脊。

　　“陆俨……”

　　“没大没小的，叫哥哥！”陆俨闷声说道，“躺了几年，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好的敲门也不吱个声……”絮絮叨叨一大堆，沈忱都耐心听完了，毕竟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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