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的孤岛》K后

1、第 1 章

　　怎么评价苏源这个人呢？
　　“自我又极易妥协。”寓枫如是说。
　　“原来和我上&床的男人我都不允许他们叫&床……”他一面小心地撕下已经挂在墙上好几个月的招新海报，一面满不在乎阿田写在脸上的“这算哪门子规定？”
　　“低沉，又有轻轻喘气的声音是性&爱加分点；而叫得跟念打油诗一样的，你只会恨不得用袜子把他嘴堵上；索性让他们都不叫得了……”
　　曾久经“炮”场的人回答问题等同于分享性&经验，让你微微脸红的下一秒想再继续听下去。
　　“话说这么露骨的话题你们在这儿也能谈笑风生？”
　　百灵端着油漆桶从幕布后走出来，倒不看她嘴里那个“谈笑风生”的人一眼，径直走到寓枫面前，努努嘴，做出一副“看看苏源这样子”的表情，然后在他的脸胀红之前，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像倒计时刚数到2，烟花就在空中爆炸，尴尬也就提前那么一点点来了。若不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寓枫喜欢苏源这件事，估计也会对他红起来又黑下去的表情产生疑惑。
　　但是这种喜欢显然是隐蔽得蠢钝的，先别说“藏在心里从眼睛里钻出来”，在他藏进心里之前，就被察觉得清清楚楚：像小孩子盯着黄油面包咽下口水然后说“我不要”；像丈夫常年在外工作的少妇边向密友太太们说自己怎么孤单到自得其乐边在大脑里意淫前天来自己家修马桶的壮实年轻人；像去某个国家合法红灯区的男人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婆说自己只是来领略异域风情的……这样的躲藏无处不在，人们总爱为自己最直接的欲望盖上一层反义的纱布，所以大家算是理解了寓枫呆板的喜爱，并总说苏源并不知道这件事，除非——
　　除非他是傻子！
　　比如他那天突然回到公寓拿东西时听到寓枫房间传来的呻&吟声，透过门缝，他看见了一个被生理欲望杀掉呆板乖巧的寓枫和电脑桌面上自己的照片；比如他注意到了当自己每次像这样大谈“床上运动体验”时，寓枫脸上快速闪过的失落感。那种失落仿佛是眼睁睁地看着橱窗里自己最想要的玩具被买走；也更像那个玩具不慎从柜台掉落，摔得稀烂……
　　但苏源不是装瞎，他甚至也不知道，这样遮遮掩掩的暗恋是否有去注意的必要。
　　他只是一个模特经纪人，寓枫也只是一个才出道不久的男模。
　　经纪人与旗下模特或者艺人的爱情故事在各大小说论坛遍地开花。然而现实是，除了工作，离自己的人越远越好。因为和艺人产生恋情而被炒鱿鱼的同行给苏源敲了警钟，他在这些问题面前总是愿意妥协。
　　“经纪人的职责是为自己的模特找到尽可能好的资源并学会聪明有效的分配。”这是他对曾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祈求”拿到好资源的某一新人说过的话，“如果你去年才出道时不去作死招惹摄影师现在也不会是‘颗粒无收’的状态，我当时求公司不开除你已经是最后的底线，我可不想只是为了和一个身材不错人上&床而担上被革职的风险。”
　　“其实你也知道没有风险的吧！？”后来得知这件事的百灵非常想为向来对“好身材”来者不拒的苏源鼓掌。
　　“当然没有！”苏源白眼翻到了脑门，“我可是公司的金牌经纪人！”
　　“不过他真是我见过的身材最好的新人……”这句话在苏源看到张寓枫的半裸硬照前，是成立的。
　　苏源确实只是一个模特经纪人，但恰巧他是公司仅有的一位金牌经纪人，这种称呼带给他的满足不比律政剧里“金牌律师”的称号带给主角的荣誉感差。
　　张寓枫也确实只是一个刚刚出道的模特，但恰巧他是一出道便走红的模特。
　　高起点的新人和优质的经纪人，再搭配顶级的造型师百灵和阿田这样经验丰富的助手，如此的组合换来了相对自由的工作时间和他们那套惹人眼红的公寓。
　　但是该干的活还是要干，例如此刻，他们仍然要从春光和红酒中走出来，布置秀场。
　　这样无聊的工作“逼着”苏源谈论“情&色”话题现在想来也无可厚非了。
　　“真是非常感谢各位，按理说模特和经纪人是不需要管秀场的，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人手不够只有辛苦大家！”终于在这一天的末尾，工作顺利结束。设计师的感谢不无道理，但当时苏源接下这个被很多同事拒绝的工作范畴以外并且无偿的活儿并不仅仅是这位设计师和自己上司多年的关系。与其等着设计师发出面试模特的消息，不如提前让设计师接触模特。这样做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更何况做了无偿的协助，至少在这个模特过气之前，不会很快地让设计师失去印象。
　　如同之前说的，苏源自我，但他不傻；他极易妥协，他也无往不利。
　　事情总是往它该去的方向发展。
　　当天晚上，四人在公寓日常微醺中收到了设计师“钦定”寓枫开秀的信息。他们当了半天免费劳动力，却规避了被面试刷下来的风险，并得到了作为开秀能够吸引更多业内人士关注的机会。
　　“所以说金牌经纪人啊……”苏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得有长远眼光，才能让业绩上去，估计这次公司某些人又要悔青肠子了。”
　　“瞧你那飘飘然的模样。”阿田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
　　“行吧，我是有点得意了。时装周刚过，接下来除了后天的秀，几乎没什么工作，我应该休息一下。”苏源抓起酒瓶，再次把玻璃杯灌满，他今天喝得比平时更多。
　　“你今天已经……”寓枫也发现了这点。四人入住公寓以来，他对苏源的观察早已形成本能。
　　“我知道，但我今天高兴！多喝一点没有大碍。”苏源对别人的好意习惯性忽略，准确地说，这种自我，是他的本能。
　　“我等会儿出去一下，今晚不回来了。”酒杯送到嘴边的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真不能再喝了——手指已经开始颤抖。
　　“你要干嘛？！”百灵对苏源夜不归宿的想象一直联系着他过去的酒后纵情：之后苏源在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前满面的恐惧和现在的风光大相径庭。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源还是将酒倒进嘴里，百灵的语气让他也想起了这件事，在情绪上来前，把酒喝下肚是最好的选择。“我出去见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会和他约定在晚上，又是什么样的见面会让一贯在意形象的他放心地带着酒味出席？
　　“去见谁？！”在苏源面前只用疑问和陈述句的寓枫这次出人意料地学起了百灵的惯用语气，和他向来的木讷脾性背道而驰，这一点总是让苏源觉得吃惊。上一次，是他撞见他用手满足需求时从云端迅速升起又下落的舒爽表情，但那不小心的目睹后苏源没有对这样的反差做出任何反应，即便知道了他的假想对象是自己，即便当晚的饭桌上在他的出神中也飘过对他尺寸大小的猜测。这次的反差，让苏源在惊诧之余觉得荒谬，他做出了回应，以他一如既往的态度。
　　“我去见谁关你什么事？有那个闲心管我不如自己洗洗睡了！明天下午三点秀场彩排，这才是你要关心的好不？”
　　寓枫知趣地闭上了嘴，他没办法反驳。自己出道一年不到，取得的成绩苏源功不可没，他明白在这个新旧更迭如风潮般迅猛的行业，想要长青发展，靠住一个吃得开的经纪人优势会大很多。很多时候，张寓枫将苏源视为自己唯命是从的上级，尽管他俩的性格和相处模式本就如此。他暂且认为这是自己不合时宜的冒犯，事实上，他应该知道，多数的自作多情本就不该带入到对方身上，哪怕是一个真挚的关心，你又怎能有资格质问甚至干涉他的事情呢？这不成文的情感规矩是锁链，捆绑着他时常难以抑制的冲动；有时也是锁孔，引诱他的善意和担忧来解开这个限制。
　　“对、对不起……我只是，问问……”
　　苏源停下开门的动作，寓枫的识相不是一次两次，道歉也是意料之中。但这次，他却想着他要是不那么识趣该多好。如果他再执拗一点，如果他再大胆一点，冲撞一下这个“上级”，说着“我就是要关心你怎么了？！”这样的话该多好。他就想看看他放下乖乖小孩的模样，像那声质问，像那一次房间里难抑制的呻&吟和他潮红的脸……苏源想看的，是这样的反差、这样的“叛逆”持续下去会成为什么样子。
　　有时候你就不应该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算了……”苏源没有再生气的理由，相反，他对寓枫的“逆来顺受”感到沮丧。加之阿田和百灵对“这个朋友”的兴致在俩人的眼神里根本藏不住，他决定告诉他们——
　　“跟你们说吧……还记得我下午在布置秀场时关于‘叫&床’的话题吗？这个朋友，就是那个我愿意听他叫&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