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怪物》木安宁

1、第 1 章

　　“我姓莫，以后你就叫我莫叔叔吧。”一个男人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一栋房子里。房子很宽敞，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突然，房子剧烈的摇晃起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殇琅！”
　　莫黎猛地睁开眼睛，满头的虚汗让额前的碎发全都湿了。她看了一眼闹钟，五点四十，离定的闹铃还有二十分钟。反正也是睡不着了，莫黎索性直接起床，准备早餐。从冰箱拿出两片面包时，莫黎怔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是啊，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手环。
　　昨天外出回来之后，就只剩下桌面上的一份书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要外出几个月。照顾好自己。”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何时回来。就像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一样，这次又像风一样的离开了。
　　虽然相处三年，这个男人交给了自己所有的生存技能，教会自己如何融入这个社会的生活。然而这个亦父亦师的离开并没有让莫黎有很多感触。就算在看到那封留言时，她的眼神中也平静的像一片死水，波澜未惊。
　　煎荷包蛋时，一滴油溅到了自己的手环上，莫黎看到银色手环好像闪了一下。这个手环是男人送给自己的升学礼物，还特意叮嘱过要时刻带着。虽然以前从没有见过，但是她竟然在摸到手环的那一刹那感到莫名亲切，就好像是久违的故人重逢……
　　简单吃了个早餐之后，女孩打开了自己的衣柜，挑选今天的衣服。琳琅满目的衣服就像是实体店的衣架。男人不喜欢嘈杂的地方，所以向来只带莫黎去品牌店买衣服，而莫黎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比穿在模特身上还好看，所以男人每次总是一买就是很多。
　　挑好了衣服，女孩又坐到了化妆台前。这不像一个十五岁孩子该做的事情，但的确，她需要这个，不是为了让自己更美，而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从拥有记忆起，莫黎的脸色就一直惨白，吃了很多药都于事无补。为了能看起来健康一些，化妆成了每天的必修。
　　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为了给住校生搬宿舍的时间，第一次班会定在今天十点，所以莫黎等到九点二十才准备出发。
　　出门前莫黎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转过身来，对着镜子扎起了高马尾。可是想了想，还是把那一头自然卷长发放了下来。并不是想换个发型，而是她发现那条红血管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肩头。她撩起头发又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九月份本就入秋，今天又有些阴天，空气中更是透着丝丝凉凉的味道。莫黎走在路上，过往行人有很多，大部分都是一家人相互簇拥着，或是有说有笑，或是家长在旁规劝好好学习之类的，而她就像从另一个世界来，连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看到“华安中学”四个大字赫然屹立在门口，莫黎就知道她到了。这次分给高一的共有育德和笃行两栋楼，36个班。莫黎是育德36班。育德楼下贴着育德楼各班人员，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分班，但看样子还是对其他人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看你看，36班是重点班吧，那个江澄澄不是以前你们学校年级第一嘛。”
　　“是啊，但是在36班也只排到第九名。”
　　“天哪，顾成云才第二名。”
　　“顾成云是谁？”
　　“西园中学的学霸校草啊。一直都是我们年级第一名。”
　　“长得还帅吧。看你那一脸花痴样。”
　　“你要是见过他，你也会花痴。那第一得多厉害啊。我看看啊。莫黎？是你们学校的吗？”
　　“没听过啊。你听过吗。”
　　“没有。”
　　几个女生在通告栏前议论纷纷，隔了好远还能听到她们讨论到底莫黎是哪个学校的声音。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远处望了一眼分班表，顾黎就向楼梯口走去。
　　36班在四楼，最里面。看样子学校是留了一片最安静的地方，让重点班的同学心无旁骛的学习。站在班级门口打量了一番，已经是九点50分了，同学几乎都到了，有的已经三五成群的闲聊起来。原本班级里的人都在聊天，但总有一两个没聊天的，看到顾黎走了进来，就捣捣旁边的同学，旁边的同学看到了，就捣捣周围的同学，于是就出现了全班大半男生都抬头看黎茉的场面。
　　一个长发及肩的女生穿着水蓝色长袖衬衫，黑色百褶短裙，踩着白色帆布鞋，抱着一个白色文件夹，显得有些瘦小，但却挡不住身上那股清冷气质。虽然个子不高，但就算是在人群中，也会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的眼睛不是整容界最受欢迎的大眼睛，略显狭长，但长在她小巧的脸上很是精致，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造就了这一张精致的脸庞。如果说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神没有神韵，甚至有些空荡荡的。顾黎眯了眯眼睛，看准了最后一排的窗户边还有座位，就走了过去。落座后，这个女孩就一直望着外面的天空，就像是没有看到周围大家对她的关注，也丝毫没有想和周围同学联络感情的意思。
　　大家又开始聊起来，可是话题很明显不一样了，时不时还会向莫黎这边看过来。预备铃刚刚打响，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顾成云，你怎么来那么晚啊。”班里一个男生大吼到。这男生一吼，就使得全班同学都向门口看去，包括莫黎在内。只见一个高挑的白影冲到门口，阳光好像都随着他的跑动撒了进来。男生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忙进来了。
　　“成云，这个暑假干嘛去了，那么久没见你。”又一个男生说到。
　　“考了我们学校第一，荣升华安，老爸奖励他出国旅游了呗。”刚才喊他的男生走过来搂着顾成云的肩膀说着。
　　“啧啧啧，羡慕啊。”
　　“还好还好。高鹏你别乱说。”
　　“那你座位啊。”
　　“好。”

　　随着班主任进了班级，喧闹声也迅速消失。
　　“大家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亮。”……
　　“这老师长得不错啊，还挺年轻的，你看那身材，啧啧啧。比隔壁班的老头好多了，听他说话都够累人。”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到。
　　“是挺帅的啊，听说是新手，以前没带过尖子班。”另外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附和道。
　　“哎呀，你看这些小崽子们，一个个仗着自己高材生了不起，都用鼻孔看人的，我看他是够呛。”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莫黎都听不清台上到底在讲些什么。她朝旁边的窗台吹了一口气，并且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
　　这可把窗台上的两株草吓得不轻。寂静了好一会，又压低声音说到，“她刚才是让我们不要说话吗。”
　　“好像是。”另外一个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压低声音回复着。
　　莫黎不禁轻声一笑，真的受不了他们。

　　“下面有请大家依次来自我介绍一下，不能只有说姓名啊，要不不准下来。”陈老师坐到了门口，为大家腾出讲台。
　　“大家好，我叫江卓群，来自海宫中学。爱好书法，喜欢看书。希望今后的三年可以和大家相处愉快。”
　　“大家好，我叫高鹏，很荣幸能和我的兄弟们一起荣升华安。我没什么特长，就是喜欢打篮球，以后大家约球记得叫上我啊。”这个男生嬉皮笑脸的，弯弯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的目光，但是总让人觉得很开心。
　　“大家好，我叫顾成云。来自海宫中学……”
　　已经有好几个同学自我介绍了，一大半都是海宫中学的，在重点班，那么多同学都是一个学校，看样子这个中学很厉害。
　　“大家好，我叫莫黎，莫名的莫，黎明的黎。”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台下有人窃窃私语，“她就是莫黎啊。”
　　“哇，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好看啊。我还以为是戴着大眼镜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呢。”
　　“对啊，我也以为是。”
　　班主任轻轻嗓子，暗示下面的同学不要讨论，并示意莫黎继续说下去。而莫黎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介绍的了。
　　“介绍一点兴趣爱好，特长什么的吧。让大家多了解你一些。”
　　“我学过钢琴和舞蹈算吗。”
　　“哇塞~台下一片唏嘘。
　　“才女啊。”高鹏边鼓掌，边感叹道。
　　莫黎微微欠身，就下台来了。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哇塞，小姐姐你好棒哦。我要为你爆灯。”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莫黎扶额……

　　之后的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很快大家就换上了迷彩服，开启了十五天的军训之旅。比起女生，男生熟络的总是快些。每当军训休息的时候，就会看到男生们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偶尔突然爆笑一片，热闹极了。女生们之间，住校生会较快熟悉起来，一两天之后就会看到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闲聊八卦。这时候莫黎往往都是一个人靠在草坪上的球门边休息，偶尔会有落单的女生过来示好，聊一两句。
　　“姐姐你太高冷了啦。大家都不敢和你说话。”球门旁的一朵野花怯怯的说到。
　　“是吗。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莫黎喝了一口水，随口问道。
　　“哈哈，因为我胆子大，为搭讪小姐姐不怕死。”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莫黎朝手里倒了一点水，然后一股脑的全泼在了那朵花的头上。
　　虽然受了点小惩罚，但是还是没能浇灭这朵野花聊天的兴致。“为什么姐姐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啊。”
　　“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时就可以。其他人听不到吗。”
　　“当然听不到啊，要不然我会一个人在这里憋成话痨吗。”
　　“这样啊。”
　　“不过姐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哎，是不是太热了？”
　　“糟了，现在几点了。”
　　“看时候，快到四点了吧，怎么了。”
　　“我的药。你看见一个瓶子了吗。”莫黎突然紧张起来，如果不赶紧找到那瓶药，自己恐怕撑不到回去了。
　　“没有啊，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没见你带瓶子。”
　　“糟了，我把它放在外套口袋了。不行，我要回去一趟。”和教官告假之后，莫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教室。可刚爬上二楼，心口突然而来的一阵绞痛让莫黎一下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倒了下去。结果被人一把搂住肩膀，这才没跌下去。
　　“莫黎！莫黎！”顾成云晃了晃莫黎，却没有反应。
　　“高鹏你先回去吧，帮我给老师请个假，我把她送到医务室去。”顾成云一把横抱起莫黎。
　　“好，那你小心一点啊。”
　　看到顾成云气喘吁吁的抱着莫黎跑到医务室，这情景可把医生吓了一跳。可是把昏迷不醒的黎茉检查了一遍，既没发烧也没什么突发病情，又让他们很奇怪。
　　“可能是低血糖，你先喂她点水。我去给她拿点糖。”
　　“哦好。”
　　顾成云扶起莫黎，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水。刚才着急没有注意，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离她那么近，这个女孩，刚才就躺在自己怀里。她的睫毛很长，鼻尖毛茸茸的还有点点汗珠，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药草味，甘甜清爽。顾成云手一抖，让莫黎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让莫黎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这里是医务室，你刚才晕倒了。”
　　莫黎突然拉着他的衣角。“帮我去拿我书包里的药瓶好吗。一个小小的陶瓷瓶子。”
　　顾成云想那可能就是她随时携带的药瓶“好，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

　　顾成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医务室和教室之间打了个来回，见莫黎吃了药之后，脸色见好才松了口气。看到顾成云满头大汗，莫黎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同学，今天真是谢谢你啊。”
　　“都是同班同学，应该的。”顾成云不知安放的手抓了抓头发，“不用叫我同学那么客气，我叫顾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