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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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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熙再度醒来时,苏景明依旧坐在他身边看着手指发呆。
“扶我起来。”赵子熙轻声道。
苏景明见他趴着实在难受,忙不迭地托他一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态度大变,赵子熙顿了顿,却并未开口询问,只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赵子熙之前下的最后通牒是子时,眼看着时间也近了。
把了自己的脉,赵子熙点点头,唤道:“松风?”
松风闻声进来,一见二人是这般情状,先是诧异,随即垂首,“大人。”
苏景明冷声道:“备车。”
“这……”
赵子熙失笑,“你如何就知道我要备车了?”
“正是求功名之时,你就是拼了半条命都得去搏一搏,你不去做个姿态么?”苏景明其实心中十万个不愿他去,无奈赵子熙这人执拗得很,若是他心意已决,十头汗血宝马都拉不回来。
“多虑了。”赵子熙却摇了摇头,“松风,你去问问山里的情况,此外,我之前写了封信,命驿丞送去何文斌大人处,可有回音了?”
松风赶紧从一旁取出个密封好的匣子,双手呈上。
苏景明接过打开,递给赵子熙,自己却移开视线。
赵子熙一目十行,“这时候想着来抢功了,只可惜见识短浅,真正的功劳还在后头呢。”
“你意欲何为?”
赵子熙将信放回匣子里,“我会拟一个密折,你回京后在朝会上奏报。”
一提起回京,苏景明神色禁不住染上几分阴霾,“来前阁老还曾问起你来。”
“哦?”赵子熙挑眉,“我虽号称是他的门生,可除去科举之后以他为造册恩师之外,和史党并无多少勾连,这些年来也算的上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我一到西南领兵剿匪,他便突然想起我这个学生来了?简直可笑。”
自重逢迄今,他二人还未议论过京中之事,仿佛是觉得不合时宜,可如今死里逃生,却纷纷起了这个话茬。
“最近东宫的动静可不小。”苏景明看赵子熙,“竟然用了招以退为进,先去守皇陵,又将东宫精锐纷纷遣散,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现在又回来了,倒是多了几分锋芒。”
“王氏因了王贵妃与四皇子的干系,恐怕只有一搏,”赵子熙沉吟,“至于史家,听闻史阁老有心将孙女嫁给太子做正妃,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恐怕他总会留些后路。”
苏景明冷笑,“我那好父亲么?你可别忘了,我那好妹妹,本来给你留的媳妇可还待字闺中呢。二十岁的年纪仍未出嫁,这不是待价而沽又是什么?”
赵子熙挑眉,“她竟甘愿做小?”
“那没办法,谁让人家阁老抢了个先。”苏景明约莫以为还是从前,竟下意识伸手把玩他发丝,“四皇子的正妃也出自苏氏,要是太子侧妃也是苏氏,那可就有意思了。急吼吼地将女儿往皇子府内送,不愧是最清雅最脱俗的门第。”
赵子熙突然笑了笑,苏景明侧头看他,不明所以。
“我只是想起当年你进弘文馆第一日,便将馆内所有人骂了个遍,”赵子熙莞尔,“你可还记得?”
苏景明摇头,坦然道:“我一生骂过的人太多,哪里记得?你若是问我夸过的人,那我倒是一只手数的过来。”
“你说皇长子是个矮矮胖胖懦弱怕事的蠢材,四皇子自命不凡,周玦一双桃花眼让人生厌,昭昱最易被人遗忘,太子嘛……”
苏景明恼羞成怒,“没有的事,你住嘴。”
赵子熙悠然道:“你说太子是个徒有其表的纨绔膏粱。”
“何其久远之事,你记得那么清楚作甚?”
赵子熙自嘲一笑,“与你有关之事,我哪件记得不清楚?”
说这话时,赵子熙仍背靠着他,二人紧紧相依,一切似乎都再陌生不过,又再熟稔不过。
“你说,咱们怎么就走到了这步?”苏景明轻声呢喃,也不知说与谁人听。
赵子熙淡淡道:“忘了。”
苏景明冷声道:“方才还说与我有关之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现下却又忘了,赵大人果然在官场浸淫日久,这巧言令色、信口胡言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负伤强撑到现在,赵子熙已有些精力不济,更懒得和他计较,干脆继续闭目养神。
“你倒是从我身上起开啊?”苏景明虽怒目而视,却也不敢挪动他,只好继续半搂半抱着,又到底不甘心,竟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赵子熙“嘶”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景明还欲说些什么,兀然顿住——司马跟在松风身后,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二人。
诸人正尴尬对峙时,赵子熙已坐直了身子,肃然道:“如何?叛逆可伏诛了?”
司马仍浑浑噩噩地发呆,一旁的松风拽了拽他的袖子,“司马大人,府君问你话呢。”
“哦,哦……”司马赶紧整理了思绪,满脸喜色,“本来他们都还挺气定神闲的,结果到了寅时,有一行妇孺被偷偷从林边小路送出来,当场被我们拿下,其中便有他们的家眷。于是我等便按照大人的意思,就在林边搭了个高台,将他们一一押解上去,以其生死来威逼乱党。”
“然后呢?”赵子熙不耐烦道。
司马由衷道:“这些土人虽然不通诗书教化,可这孝悌之心却是人人都有。到了一位老妪时,现在的三头目终于忍不住了出来,他这么一走,其他人都纷纷慌了。”
“羊羔还会跪乳,何况是人?”苏景明兴味盎然,“然后呢?罗余鬼国他们交出来了么?”
司马连连点头,“交出来了,经多人指认确实是他。”
“他是个怎样的人?”苏景明颇为好奇。
司马叹道:“他倒是个英雄,无妻无子,散尽家财、揭竿而起纯粹是出自义愤,想不到最终还是为同伙所出卖。”